第37章 饯别

离十一假期都过去一周了,回家的情形还犹在眼前。

我家就在临省小城,虽然不是繁华富庶之地,却一直是我心中的骄傲,山明水秀、人情淳朴,陌生人在大街上问个路也不会遭到冷脸,还有好吃的烧鸡、特色牛肉粉丝汤。从城西头坐公交到城东头,也不过一个半小时。街道规整干净,大家都慢悠悠走着,还有老头老太太在街边闲聊晒太阳,在这里你不会陷入迷惘焦虑。

整整七天吃好喝好睡好,回来一称体重,胖了3斤!这才七天的时间,还没有像过年那样大鱼大肉!好处是皮肤好像也变好了,之前脸上有几处痘印和几个小疙瘩,回来之后小疙瘩不见了,痘印也浅了,整个脸上白滑细嫩。由此我得出一个多次实践证明的道理:回家可以解焦虑、畅身心、增体重。

但焦虑是躲不过的,一回到工作的城市和职场环境,所有的烦恼忧愁又都来了。

首先,我还是租房子住,想买房却没有足够的首付,父母可以帮忙,但我不想用他们的养老钱,何况我爸我妈都是普通工薪族,这些年供养我读书已花费不少,他们的存款无非三五十万,我若买房子的话最多只能接受他们帮忙装修。S市是省会,又在富庶的三角区,周边城市房价都涨得厉害,S市更是当仁不让,普通小区一平也得三四万左右。假如我买个小户型的话,首付也得准备出50万。再看看自己每月到手的工资,30岁之前能凑够首付就不错了!

没有一个自己的安乐窝,生活上有很多不便,我现在跟人合租一个小两居,舍友还算守规矩的,还是难免有不顺心的地方:厨房垃圾没人收啦,厕所轮流值日她总忘记啦,客厅沙发乱摆东西了啦……

再就是相亲市场上,男生比女生现实多了,基本上都会关注这个女生工作是否稳定,家境如何,外表是否心仪等。这样斤斤盘算,眼中透着精光,看一眼便让人倒胃口,还有什么心情去跟对方谈恋爱呢?可相亲市场就是这样的行情,我从起点应该就比很多人落后了,如果想在相亲市场找个对象,那只能在别人挑拣剩下的里面找。唉,又何以沦落至这种地步呢?干嘛非一定要找个对象呢,我可以独善其身地活得很好!

返程时候,妈妈还啰里啰嗦说着琐事和催我找对象,明明是好天气,明明是好心情,又因为这个多了几分沉重。

回公司后,因为秦坤鹏要离职,苏总组织了晚餐,周五晚上部门同事都去自助餐厅为他饯别。这些日子以来很少见到苏总,偶尔打个照面也是点头打个招呼,没有他跟我们开长会的情况,这对工作狂苏总来讲有点不寻常。听闻他在忙活集团的一个什么项目,果然能者多劳。

苏总倒挺会选地方,是一家临湖的自助餐厅,形式很自由,方桌矮凳都有,可以正儿八经坐在桌边用餐,也可以坐在坐垫上临窗眺望湖面远方。吃的东西倒是寻常,无非是自助常见的那些菜样,妙在新鲜精致,颇有仪式感。

“苏总怎么选了这么一个地方?这像是跟女孩子约会的地儿,不像是我们搞离别晚宴的,哈哈。”我笑着对众人说。

“不是约会,是分手仪式,坤鹏跟大家要分手了,能不搞点仪式感强的嘛!”

“可不要乱讲,呆会儿苏总来了,听到你这么‘基情四射’的话,估计你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哈哈哈。”

大家打打闹闹间,服务员已经把餐具摆好,我拿了一个白色磁盘,先夹了一小块蛋糕,这时霍水凑到身边来。

“苏总今晚不会来了。”她小声嘀咕。

“哦,为什么?你怎么知道的?”我也悄声问道,免得引起身边同事的注意,霍水总是有很多八卦,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消息灵通。

“你观察一下,谁是多出来的?那儿——”她用手肘虚指了一个方向。

我顺着看过去是商务主管杨敏,疑惑道:“她怎么来了?她又不是我们部门的,跟秦坤鹏也没多少交集吧。”

杨敏穿着一件水红纹连衣裙,特别衬她白色的皮肤,显得娇俏动人,尽管已经三十五六岁了,看上去竟有几分少女的娇羞。不知为何,我对她有股天然的讨厌和排斥。

霍水神秘一笑:“她代表苏总。”

“她怎么代表苏总?”我大吃一惊,心中一沉,“难道有什么‘奸情’?”

霍水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我不要谈了,她岔开话题——

“我也要一个巧克力小蛋糕,旭冉你帮我夹一个。”

我才意识到杨敏已经在我们身边,赶紧配合霍水演戏,夹了个小蛋糕给她,故意大声说道:“那边大虾不错,我们去吃些海鲜吧。”

本想继续探究刚才的八卦,霍水直摆手表示“更多的自己也不知道了,只是感觉苏总跟杨敏很亲近”,我听了这话瞬间想到了不好的方面,难道苏总真的出轨了?不至于吧,就算出轨为什么要选杨敏呢?又想起前段日子杨敏坐他车的情形,心中一片狼藉,隐隐感觉或许是真的。

这个时候秦坤鹏举杯给大家说些感谢的话,对于他要离职这件事,我并没有多少感慨。他还很年轻,本科毕业就出来工作,也就二十三四岁,又喜欢钻营表现,在现在的部门不受领导赏识,离职是早晚的事。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大家自然都说了一些祝前程似锦的话,秦坤鹏说他自己是裸辞,我反正有点不相信,裸辞该会有点慌张吧,他看上去还是那么自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总之一天下来,我还沉浸在霍水说的八卦里久久无法摆脱,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想,那感觉就像是听到一个突然的大噩耗,反而没有了伤心、悲痛、失望……这些情感,只好像是静静等待着命运真的审判结果。明天会怎样?谁知道呢,我只做一个无心无感的观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