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驱散梦魇

现在仙魔两界局势不明,那些仙家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可偏偏几位帝君,都不肯出面。

鲛帝马不停蹄的赶往间隙寻找帝后的仙体。还有两位北云帝和炎帝虽然人都在九重天,但都守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任谁去请,都被无情的一个巴掌拍了回来。

没有一位帝君肯出面主持局面,这烂摊子摆在眼前,怎能叫人不急?

“哼,早就说了不能把事做的太绝,这下好了逼死了楚婉儿,顺带赔了个文心帝后进去,就连千悦帝后也重伤,昏迷不醒,闫医仙到现在都还守着。五位帝君一下子得罪了三位,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局面?我看到时候三位帝君甩手不干了,这仙界可怎么办!”

“不是还有檀君和重明两位帝君吗?”

不知道哪个傻子说了这么一句话,引得一阵悉悉笑声。

虽说是五位帝君划分领地各自统领一方,但实际上只有北云帝、炎帝和鲛帝这三位真正在管理着仙界。

另外两位,檀君自从仙魔大战后深感罪孽深重,为心魔所困,将自己困在流萤谷,至今没有任何的消息。

至于重明,早在仙魔大战前便看破尘世,厌倦了仙界按部就班的生活,躲进深山老林,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何处。

这样一想没了三位帝君,仙界就相当于没了顶梁柱。

“哪有这般夸张?只不过死了个低贱的魔女,何必如此紧张?我们天族乃是父神创造出来的至高无上的种族,害怕他魔族不成?真不知道父神当初是怎么想的,就不应该让魔族这样阴险狡诈的种族存在于世!”

“魔族低贱?同是父神创造的怎么就低贱了?就因为你是天族占尽了好山好水,占尽了富饶的资源就自恃而高?别忘了当初要不是婉儿帝后劝退了魔族十万大军,只怕你早就成了魔族的剑下亡魂,还有机会在这对她指指点点?”

一腔正义说话反驳的正是卿九行,五位帝君之一檀君的亲传弟子。虽然年纪尚轻,但也是领过兵,上过战场的人。在仙界之中小有名气。

被卿九行回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正是主张击溃魔族,主攻派的核心人物张老。

在场的仙家分为两派,一派主攻,自然是如张老一般认为魔族低贱,不配与天族齐名,极力主张歼灭魔族。

一派讲和,希望能与魔族和平共处,他们认为不论是天族还是魔族都是父神创造出来的,同为父神的子女,应该团结有爱。尤其这些年来帝后楚婉儿为了两族和平所做出的努力,都是有一定的作用的。这让讲和派更加坚信,与魔族和平相处是有可能的。

可即便是诸位仙家七七八八都来的差不多,但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同张老说话。

卿九行是个特例,或者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当初檀君收他为徒看中的不是他的修炼天赋,而是冲着他的正直去的。

张老算是被这番话惹怒了,气得直杵拐杖。在场的仙家就属他最是高龄,被晚辈当着众仙家的面顶撞,对于格外讲究规矩礼仪的张老来说,自然是气不过。

“好一个黄口小儿!仗着檀君是你的师尊就敢如此目无尊长!檀君可真是教出了个好徒弟!”

“我卿九行只尊值得让人尊敬的人,譬如鲛帝,在七万年前的大战中仅凭一人之力,力挽狂澜,保住了我族五万天兵天将的性命!敢问张老可有为我天族做出过什么贡献?既然没有,就谈不上什么尊敬,我又何来目无尊长?”

卿九行当真是毫不含糊,字字句句都精准的落在张老的心窝子上,可谓杀人诛心,气得张老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好在一旁跟随的童子机灵扶着张老坐了下来,又是倒茶又是帮他顺气,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年少轻狂!”

亲和的声音响起,没有故意沉着嗓子故作威严,反倒是自然而然让人更加敬畏。

来者正是西海水君,他不仅是鲛帝的左膀右臂,在水族中德高望重,而且在仙界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一来会场针锋相对的氛围明显有所缓和。

“张老莫要同这莽撞小子计较,九行还年轻没经历过什么风浪,您德高望重不至于将一个小娃娃的话放在心上,江某在此替他向您道歉。”

如果说主攻派和讲和派为什么至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打出手,还要归功于这位八面玲珑的水君,如若没有他从中调和好,只怕是天族早就内讧了。

虽然被说成是莽撞,但卿九行没有任何的不满,对于西海水君他还是心服口服的。张老也算是顺了气,冲着江淮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既然来了就主持大局吧。”

能让张老这般认同也算是要有些本事,江淮礼节性的一笑,其实内心苦不堪言。

鲛帝跑去间隙寻找两位帝后的仙体,就连刚出生的小帝姬都没看上一眼,别说是仙界的乱摊子了,魔族那边一定也乱作了一团,等着天族的消息。

这些烂摊子,几位帝君看样子是不打算管了,非得让天族知道,没了三位帝君他们什么事都做不了,这样他们才会吸取教训,才会收敛收敛。

这样一来几位帝君倒是轻松了,可就苦了江淮了。

“帝君当真不管这件事了?”

江淮尴尬一笑,三位帝君两位同时丧妻,一位还在救治中,这是要逼迫帝君就算家破人亡,也要为天族鞠躬尽瘁的节奏。

自私自利,没有人性,这样形容天族也不为过。尽管不能以偏概全,但这就是仙界的现状,病态。

“几位帝君为了天族鞠躬尽瘁,事务繁忙,加之两位帝后陨落,心力交瘁,实在是没办法振作精神,管理其他的事务。这段时间可要辛苦一下诸位,与魔族周旋周旋,将帝后陨落的事查个清楚明白,好与魔族的诸位有个交待。”

“毕竟咱们和魔族是姻亲关系,私下里再怎么不好,面子上总是还要过得去的。”

江淮的一番话看似轻松简单明了,但没有偏向任何一方,既不得罪主攻派,也不委屈讲和派。

虽然处理的简单,但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比起一群人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争论不休,将事情复杂化还得不到解决好得多。

“那个小孽障怎么处理,难不成要让她活下来,养大了和魔族里应外合,反过来对付天族吗?”

“对,小孽障必需死!”

“魔女的血脉,不能留!留下来就是个祸害!”

此起彼伏的声音,全是处死小帝姬的声音。

没人愿意让她活下来。

在鲛帝和楚婉儿之前,就没有天族和魔族结亲的先例。几乎所有的天族都对魔族抱着种莫名的偏见。

这一切都拜父神的一句话所赐。

“魔族和天族虽然同为我的孩子,但两者终归无法共存,一个阴暗,一个光明,相生相克,只有一方远远强大于另一方,才能阻止灾难的降临。”

自此天族视魔族为不祥,不知从何时起明令禁止两族通婚。都说魔族邪恶,长久与魔族接触会损伤天族的根本。

鲛帝与楚婉儿的婚姻,本只是为了拖住魔族,可没想两人恩爱有加,很快就孕育出了新的生命。

但在仙界这是禁忌,不计其数的人潜入碧海刺杀楚婉儿,想要她一尸两命,可偏偏就没人成功过。

为此楚婉儿甚至不惜躲去间隙,忍受间隙邪气的侵蚀,最终诞下了小帝姬。

逃过了刺杀,逃过了邪气的侵蚀,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现在却要被一群精与计算的人置于死地。

江淮再怎么八面玲珑,也抑制不住动怒了。

“放肆!帝姬降生时天现七彩祥云,百鸟齐鸣,乃天赐骄女!”

“鲛帝喜得小帝姬,赐名茗九,仙界本当同庆,但因两位帝后陨落此乃仙界之大不幸,不予大肆庆祝!诸仙跪拜,为帝姬祈福!”

不容抗议的威严,这还是第一次将江淮这般动怒,言语之间毫无不妥,字字句句的语气却是像在宣泄着不满。

卿九行率先跪了下去,嘹亮的一声:“恭祝鲛帝喜得帝姬!”

扑通扑通跪地声此起彼伏,诸仙纷纷跪下为茗九祈福,这阵仗随侍的小童哪里见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喊一声“恭祝鲛帝喜得帝姬!”

张老横了眼小童,神色中带着不满,虽然极其不情愿,但总不好做出头鸟,僵硬的弯曲膝盖也跪了下去。

每个人都喊着恭祝鲛帝,但真心希望茗九活下去的仙家可没几个。

殿门突然被打开,一阵风卷入殿内,于老夫人赶忙裹紧怀中茗九背过身去。生怕她吹风,受了凉。

高大的身形投下大片的阴影,血染的纱裙肆无忌惮的在风中张扬。

炎帝像是失了魂一般楞在原地,喉咙干涩,喉结上下蠕动,陷入沉默。殿内的气氛瞬间凝结,于老夫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殷红张狂的刺进炎帝的胸膛,没有任何的缓冲。虽然早已收到噩耗,但亲眼见到文心时,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文心的胸口一片血红,浓重的侵染着,在洁白的纱裙上弥漫开来,像是彼岸腥红妖艳的曼珠沙华,只有无望的黑暗。

胸前血淋淋的空洞,毫无遗留的展示了文心生前遭受的非人折磨。

炎帝失了魂一般愣在原地,手足无措,泛红的双眼浸湿在雾气之中,阻碍了视线。明明拼命想看清文心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清,眼中只有被血浸染的纱裙,和毫无生机的肢体,就那么僵硬的垂下,在他的面前。

“文,文...文心”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团棉絮一般难受,晦涩,酸痛。

颤抖着接过文心的仙体,她依旧那么美,就如同两人初见时的模样,干净的脸庞上,几点血格外的刺眼,却依旧无法掩盖她的美好。

岁月静好的脸庞无不透露着心满意足,以及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对不起”

简单的三个字,苍白而无力,阴郁而沉重。

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背负着无法言说的重量,犹如千斤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推脱不开,逃不了又难以接受。

这一次他们付出的代价实在太过于沉重。

干涩的话哽咽在喉咙快要窒息,压抑的情绪,上下起伏的胸口,无论怎样努力都发不出声。

沉寂,没有回应。

北云帝皱着眉,打破了无解的局面:“婉儿呢,怎么没见她?”

鲛帝深深吸上一口气,要将他撑满一般,长长的一声叹息,一副只剩下半条命的模样。

“我赶到时,只看见倒在地上的文心,寻遍了间隙也没能找到婉儿,就连黑沼也不见了踪迹。”

楚婉儿的仙体不见了,要么是被对方带走被凌辱,要么就是伤势过重魂飞魄散,没了魂魄仙体便没了支撑化作金光归于天地,这样一来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入轮回,投胎转世。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不为人所乐见的。

炎帝抱着已经冰凉的文心留下一句“我先走了,剩下的都交给你们了”便走了。

“鲛帝您还是赶紧将门关上吧,小帝姬还在这,她可受不得这风!”见炎帝走了,于老夫人扭着脖子,身体仍是背着大门紧紧包裹着茗九。

“对对对,茗儿还在这!”

鲛帝恍然记起了茗九,拍这头来到玄关,麻利的将躲在门后的玄熠拎了进来,严严实实关好门,才凑到茗九跟前。

玄熠倒是乖巧,炎帝临走时特意嘱咐让他留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还是照做了。

“小帝姬正梦魇,需要赤龙族人的血来驱散邪气,方可从梦中醒来。只不过...没有适合的人选。”

说着于老夫人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玄熠。

鲛帝倒也不客气:“这好办。”

说罢,便拽着玄熠的胳膊。要知道这小娃娃虽然才三千岁,却已经飞升上仙,也算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同着郴凌墨两人在仙界可是备受关注,毕竟三千岁就飞升上仙的天赋可不是人人都能求来的。

天赋卓绝,脾气自然也就硬了些。

非要跟着鲛帝去间隙找母妃,不同意就抱大腿,爬后背,抓头发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弄得鲛帝头疼不已,不得已用捆仙索将他绑在了庭院中的菩提树下。

这不搁这使气了嘛,气鼓鼓的躲在门后不肯出来。

玄熠一脸发蒙,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鲛帝钳住麻利的用锋利的指尖划破,米粒大小的金色热血落下,化作金光没入茗九的眼中。

“哇哇哇——”

伴随着金光的消散一缕黑烟从茗九的额头冒出片刻后消散不见。嘹亮的哭声响起,从人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玄熠红着脸盯着啼哭的娃娃,又气又恼,还有几分说不出口的羞涩,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订下了姻缘。

鲛帝居然还乐呵呵的,抱着茗九笑的睁不开眼。

“玄熠你怎么了?”鲛帝一脸无辜的问道。

玄熠本就气恼,被鲛帝这么一问更是恼怒,咬牙切齿说不出话来。

“漓叔叔,对于赤龙来说融了血便是订下姻缘,刚刚茗儿妹妹和玄熠完成了结缘...两人左眼和右眼中的金色莲花便是证明。”郴凌墨解释着。

鲛帝脸色大变,惊得合不拢下巴,扒着茗九的左眼和玄熠的左右眼一看,果真都有着一个金色的莲花印。

“我我...你...怎么不早说啊!这可怎么是好?婉儿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茗儿啊!”

鲛帝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伤心。

茗九却睁着葡萄般灵动的眼睛,冲着玄熠露出无邪的笑容,似是溪水流动时清脆动人的声响,也似寒冬里那轮浮世暖阳融尽三尺寒冰。

忽的玄熠朝着鲛帝伸出手:“给我琉璃宫的令牌。”

“你要这个做什么?”

鲛帝看着一脸认真的玄熠,要知道几位帝君的住处,除了几位帝君和他们的心腹其他人是拿不到各宫的令牌的。

玄熠盯着鲛帝,这老头分明占了他的便宜,却还卖乖!

“我偏就不给。”

鲛帝逗弄地看着玄熠,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玄熠这小子同人要东西,这样的逗弄他机会怎么能放过?

玄熠淡淡看了眼鲛帝,就知道令牌这东西没这么好要,可这世上就没有他要不到的东西。

“你若不给,我就拔光你头发,烧了碧海的珊瑚园,每日都往琉璃宫倒一座山的沙子!”

一提到头发鲛帝就气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才刚过了三十万岁大寿,但怎么说也还是个美男子,虽然已经娶妻多年,但爱慕他的人只多不减。

只是正值壮年,却偏偏头发掉的厉害,秃顶秃的早。别看他一头柔顺飘柔的秀发,令人羡慕不已,唯独顶上的那一片却是特别制作的假发。

头发可是鲛帝的宝贝,如今玄熠却淡定的威胁他,要拔了他的宝贝怎叫他不急不气?

“你你...算你厉害,给!”

鲛帝憋得脸色发青,却又拿玄熠没有办法,玄熠素来言出必行,虽然年纪尚小但毁了珊瑚园的本事还是有的。

拔了自己的头发,还可以用灵力幻化,若真让他毁了珊瑚园可就要引起众水族的不满了。只好不情不愿将琉璃令牌交了出来。

“日后,茗儿的修炼由我全权负责。”

收好琉璃令牌扔下这么一句话,临走时还不忘瞥上茗九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