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坟前祭奠

张献忠和刘威等将领,冒着刺骨的寒风,迎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跟在一位老者身后,向山寨对面王嘉胤墓地走去。

王嘉胤的墓地,在山寨对面的山坡上。

平缓的山坡上,杂草丛生,林木寥寥,远远望去,一片朦胧。

“大王,末将听寨子的乡民说,闯王的坟头,就在坡上呢!”

袁明清看了看身旁的张献忠,指着西北方向的山梁。

“袁将军在前面带路,快快去坡上看看吧!”

张献忠看着隐隐的山梁,连忙默默地点了点头。

张献忠看了看脚下,弯弯曲曲的小路,抬脚急匆匆,向山梁走去。

登上高高的山梁,迎面是一块斜面大坡地。

坡地上,齐腰深的蒿草。

低矮的灌木丛,将一条的小道,遮得严严实实。

离几棵松柏不远,是一棵光秃秃的槐树,树下有一棵歪脖子柏树。

柏树旁,有几座白雪覆盖的低矮坟头。

“大王快看,闯王的坟头,就在那边呢!”

张献忠刚刚走上山坡,李继伟指着远处的一座新坟。

步履沉重的张献忠,跟在李继伟身后,走到几座坟头旁,见一座靠东的坟头,插着一块黑黢黢的小木牌。

木牌的下方,有个若隐若现的“王”字。

那“王”字用小刀,轻轻划了三横一竖。

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出个所以然。

黄色陈旧的木牌,用一块窗棂,草草做成。可以看见木片黑漆处,依然有油漆漆过的痕迹。

低矮的坟头前,放着五块棱角鲜明的大石头。

石头旁,依稀可见少许纸钱的灰烬。

坟头旁,尺许高的蒿草中,已经枯萎的几朵野花,在寒风里轻轻摇曳。

野花的枝蔓和根部,被厚厚的积雪所掩盖。

“大王,去坟头处,看看闯王吧!”

李定国折了一束枯萎的野花,递到身旁张献忠手里。

“李将军在前面带路,陪献忠去坟头看看!”

张献忠接过李定国手里的野花,连忙轻轻点了点头。

张献忠捧着野花,慢慢走到王嘉胤坟头,将野花恭恭敬敬,敬献在王嘉胤的坟前。

那束小小的野花,是黄色的野菊花,生长在山坡林地,与灌木蒿草相伴,春芽夏菁秋天开花。

连续的大雪天,杂乱的山坡上,积雪遍地,一片洁白。

野菊花置于王嘉胤坟头,显得既扎眼,又肃穆,庄严简朴的气氛,彰显着张献忠等义军将士,对王嘉胤的怀念和崇敬。

飘飘洒洒的雪花,已经没有一丝踪影。

料峭的寒风,依然不停地刮着。

雨雪过后的天气,显得更加寒冷。

一片金黄色的枫叶,从不远处刮了过来,沿着坟头不断飞舞着。

转瞬之间,向远处的山谷飘去。

坟头旁边的柏树上,一只乌鸦扑打着翅膀,看着树下祭奠英烈的将士们,不停地“呱呱”叫着。

凄凉的叫声,令在场的将士,毛骨悚然。

一只白色的野兔,忽闪着红色的双眼,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悄悄看着眼前的一切。

张献忠将木牌扶了扶,拂去木牌上的尘土,站起身来,退后两步。

张献忠看了看树上的乌鸦,缓缓摘下头上的旧毡帽,带领将领们站在坟头,含泪三鞠躬之后,将一叠厚厚的纸钱,焚烧在王嘉胤坟头。

纸钱燃起的幽幽火光,映在将领们悲切的脸上。

不一会儿,化成灰烬的纸钱,随着凌厉的寒风,慢慢飘向灰蒙蒙的天空,又落在远处幽深的山谷里。

“李将军,快将祭奠老酒,奉上吧!”

张献忠知道王嘉胤,一生爱喝一壶杜康老酒,想起马鞍上,备有一壶杜康酒,吩咐李定国取来,祭奠王嘉胤。

“大王,这是杜康老酒!”

须臾之间,李定国将杜康老酒,恭敬递到张献忠手里。

李定国说完话,连忙将手里的酒壶,双手向张献忠递去。

“大哥,献忠千里迢迢,前来祭奠大哥英灵,也没有备下多少礼物,只为大哥备了一壶杜康酒。大哥在九泉之下,慢慢享用吧!”

张献忠从李定国手里接过酒壶,缓缓旋开酒壶盖子,将醇香可口的美酒,慢慢洒在王嘉胤坟头。

作为王嘉胤麾下的猛将,张献忠与王嘉胤情谊深厚。

此时见当年一道出生入死的大哥,已经长眠于厚厚的黄土之下,张献忠早已经期期艾艾,清泪纵横。

将领们见张献忠悲痛欲绝,也站在身旁落泪不止。原本寂静的山坡上,顿时一片痛苦的哭泣之声。

“大王节哀吧!俗话说,人死不得复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王可知道万物生死,自有定数,也许这是上苍的安排吧!眼下环境险恶,末将以为,大王还是早早离开此地为好!”

袁明清见张献忠伤心之极,连忙站在身后,泣声提醒张献忠。

“大哥,安息吧!大哥的血海深仇,献忠已经牢记在心。有朝一日,献忠一定要为大哥,报仇雪恨的。”

张献忠连忙点了点头,看着王嘉胤的坟头。

张献忠对曹文昭恨之入骨,在于曹文昭,对义军将士肆意杀戮。

后来,张献忠虽然未能履行诺言,亲手斩了十恶不赦的曹文昭,却也助高迎祥李自成一臂之力,让曹文昭成了高迎祥的刀下之鬼。

太原府。

悬瓮山下。

夜深人静。

洪承畴大营,依然灯火通明。

一份刚刚送来的塘报,放在一张长长的茶几上。

一杯刚刚沏茶好的热茶,腾起的热气,慢慢升腾着。

“曹将军看了塘报,可是知道张献忠,何以突然出现在阳城一带?曹将军统领诸路大军,何以不知道张献忠行踪。究竟是何种原因?还望将军细细道来。”

洪承畴背着双手,眼睛瞪着对面的曹文昭。

曹文昭风尘仆仆,赶来洪承畴大营,方才知道张献忠,已经进抵阳城,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曹文昭从辽东,调到陕西之后,洪承畴是曹文昭顶头上司。

见洪承畴问起此事,曹文昭竟然无以对答。

“洪大人,张献忠不是等闲之辈,素来不按常理出牌。至于何以讯速到了阳城,待末将回营细细查罢,就会略知一二。”

曹文昭看了看洪承畴,连忙悻悻然应答一句。

曹文昭的耳目,遍及山西各地,居然没有探得张献忠行踪。

已经身为官军主帅的曹文昭,居然被张献忠蒙在鼓里。

洪承畴猛然问起此事,曹文昭倒有些晕头转向。

早在半个月之前,洪承畴得到塘报,张献忠的义军,不是向西而去了吗?

怎么会在远隔数百里的阳城一带,突然冒了出来呢?

流寇数万人马,沿途的大军和探子无数,居然没有发现张献忠的蛛丝马迹?

洪承畴冥思苦想,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张献忠诡计多端,竟然使出声西击东之术,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出现在阳城。塘报里说,张献忠特意寻找王嘉胤葬身之地!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洪承畴将塘报拿在手里,轻轻扬了扬,又将塘报,递给对面的曹文昭。

阳城之役,曹文诏施诡计,围歼王嘉胤部,得到朝廷的嘉许,以及崇祯的赏赐,在朝中一时引起轰动。

曹文昭因围剿王嘉胤有功,前不久刚刚升任山西副总兵,昨天又升为山西总兵。

崇祯谕旨,令山西诸路将领,受制于曹文诏指挥。

崇祯为表彰曹文昭,特招曹文昭进京,除赐宴于乾清宫之外,特赠曹文昭龙纹佩剑一柄,令朝中大臣羡慕不已。

曹文昭从京城回到山西,未曾想,突然被洪承畴,连夜唤到悬翁山大营,如此这般地问个不停,一时竟然感觉颜面尽失。

接过洪承畴手中塘报,曹文昭对张献忠,突然出现在阳城,也感觉一头的雾水。

见洪承畴怒不可遏的曹文昭,心里顿时打起了小鼓。

曹文诏知道洪承畴,是不讲情面的人,怕洪承畴将罪责,推得一干二净,以致不敢有所懈怠。

“曹将军可是知道,皇上眼前的心头之患,是流窜于山西的流寇。做臣子和将军的,要为皇上分忧。不知道将军意下如何?”

洪承畴见曹文昭毕恭毕敬,倒也不再追究此事,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曹文诏刚刚升任山西总兵,节制山西诸将,以围剿各路流寇,本想新官上任三把火,让朝中大臣和崇祯看看能耐。

哪曾想,竟然冒出此等大事,心里未免憋屈三分。

两个月之前,在讨论张献忠去向时,洪承畴不也是以为张献忠,会向西逃窜吗?

张献忠突然从阳城冒了出来,作为主帅的洪承畴,竟然如此惊慌失措。

“皇上眼里的股肱之臣,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想到这里,曹文昭在心里,默默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