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剑南兄,你这是什么曲子,当真豪迈!”“我说你少喝点,这都多少坛了……”“有什么关系,老杨,愿赌服输,当时我猜能在杜康村,嗝!遇到未明兄,你不信,这会,自罚三大碗!”“行行行,我认罚便是。东方兄,你和他还真是一丘之貉,可把杨某害惨了哦。”“哈哈哈,难得今日饮中四侠重聚,当然要一醉方休!剑南兄,来!”“好个一醉方休,今儿剑南舍命陪君子便是!”四人觥筹交错,竟是从天明喝到日落,把北丑居的众人全都给看傻眼了。
“真想不到……一向沉稳的未明公子也有如此豪放的一面啊。”凌香儿轻声说道,而一旁的天王笑着点了点头:“这点与成熟内敛的曦儿截然不同,倒是颇有夕瑶的影子。”“呵呵,那个傻丫头么……”“真正令人惊讶的不应该是他的那些粉黛红颜么?”紧那罗同样容光焕发,毕竟陆续来了这许多青年才俊,可着实令他们的声势壮大不少,“这位是霹雳堂护法,那位又是金刀门千金,忘忧谷小医仙,盗墓燕,怪医姑娘似乎也……好家伙,没一个省油的灯,他却左拥右抱,应付自如,单论这点可是远远把他爹甩在了身后呢!”“哈哈哈!确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实在很感谢诸位出手相助,未明还要再去寻觅伙伴,不能多留,这便先别过了。”将众女送回北丑居后,免不得一顿把酒言欢,只是大业未竟,还远未到松懈的时刻。“小师兄,你和我来一下。”王蓉悄悄对未明挥手示意,未明跟着她来到了一间偏房。“怎么了蓉儿,什么事这般神神秘秘。”“小师兄,你还记得吗,此前我们偷听到关于绝刀门天剑门的事情。”“欸!险些竟忘了此事!”未明一拍脑门,这才想起绝刀天剑的掌门之争期限将近,大战一触即发。见状王蓉得意地笑道:“哼哼,果然不能指望你。前段时间夏侯大哥拜访爹爹,想邀请爹爹助拳助绝刀门夺回掌门信物。考虑到这是两派家事,不便出面干涉,于是爹爹婉拒了夏侯大哥。小师兄,我们……”
“不行。”未明斩钉截铁地说道,闻言王蓉一脸委屈:“小师兄,我都还没……”“我说不行。你刻意等到我们回来才将此事告诉我,无非就是想让我带你一同,是也不是?”王蓉这点小算盘又如何瞒得过未明,被一语道破,王蓉不由沮丧万分。“讨厌的小师兄,怎么这么聪明……你当时明明答应蓉儿要帮助夏侯大哥,不能言而无信!”“蓉儿乖,小师兄言出必行,这就出发去解决此事。”未明轻轻揉了揉王蓉的小脑瓜,柔声说道,“但是若只带上你,湘芸她们又将作何感想?而且我也答应了王门主还有神医前辈,要好好照顾你们,所以蓉儿一定能理解小师兄的,对吗?”“蓉儿知道了……我就在这陪各位姐姐说话玩闹,也为她们做些美味佳肴,小师兄,记得早点回来哦!”“一言为定。”
“山是一座佛,佛是一座山,乐山大佛果然名不虚传。”风吹雪看着眼前的巨像,不由感慨。“呵呵,第一次来时我也被深深震撼。雪妹,他们应该就在山顶的凌云窟中,我们走。”得知情报后,未明立时带着风吹雪赶赴川蜀。路上遇到了一些绝刀门人,告知未明两派不约而同地打起刀剑门掌门信物的主意,于是双方撕破脸面打算一决雌雄。前些日子两派令门下精锐弟子比试,各有胜负,而请来助拳的八卦门与唐门也是点到为止,实在难分高下。故而约定今日由两派的掌门,夏侯城与西门玄以及各自的首席弟子,即夏侯非与西门峰二人,在凌云窟比武,不死不休,誓要令其中一方消失。山路上不少刀剑门弟子仍在打斗不休,而唐门与八卦门的弟子则在远处隔岸观火。见到未明他们露出惊疑意外的神色,不过终究不敢上前拦阻。情况紧急,未明无暇顾及他们,快马加鞭直奔凌云窟而去。
这凌云窟本是凌云寺试图添置新的景点,打算开凿山洞并在其中雕刻大量佛像,给人万佛朝宗之感,从而达到吸引游客的目的。可未料才刚动工便发现此地原就是一个天然的洞窟,里面景象奇异,怪石嶙峋,壮阔恢弘。僧人认为是上苍的奇迹,不敢再施以刀斧,便放弃了开发的念头,将其封禁起来。后来刀剑门的开山祖师无上真人被这个说法吸引,几次求恳当时的住持终于得以一窥神迹。据传他在凌云窟中待了三天三夜,出来时神情轻松,精神焕发,如同解开心结一般,放声长啸。下山后无上真人便开创了刀剑门,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双持绝技——刀剑合,刀剑门日益繁荣。无上真人死前留下遗言,说他在凌云窟中留有信物,唯有刀剑门掌门方可进入观览,违者逐出师门,永远不得重新收录。所以这次对决,四人均是怀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觉悟。胜者,成为掌门,败者,也定不会接受逐出师门这种屈辱,唯死一途。
“东方未明?!你怎么来了!”“呵,又被你猜对了呢,唐兄。”“那是自然。”刀剑门的弟子早已挪开封路的巨石露出凌云窟的通道,两人进入洞中,行不多时就看见唐飞、唐冠男、商鹤鸣、商仲仁四人站在路中。两个老头均是面露得色,眉飞色舞;而唐冠男和商仲仁则是一语不发,若有所思。见到未明后两位掌门均露出诧异慌张的神色,唐冠男与商仲仁反应倒是平静,看来早在意料之中。“未明见过二位前辈。江湖传言夏侯前辈与西门前辈要在此生死决战,未明不忍见他们同门相残,所以特来劝解。”听见他的话,唐飞与商鹤鸣对视一眼,神色均是阴狠决绝。
“呵呵,东方少侠还真是‘仗义’啊。听闻少侠才刚刚洗脱勾结魔教的嫌疑,这样大张旗鼓地干涉别家私事,不太好吧。”说着唐飞已伸手入怀,看来是打算动武。“算了吧,老爹。”唐冠男却突然发声阻止,见到唐飞一脸惊愕,他冷哼一声,“何必自取其辱,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放他过去吧。”“哈哈哈,唐兄说话还真是不留情面。”商仲仁已经侧身让开了道路,“与东方兄为敌可是极不明智的举动,老头子,要上自己上。”“仲仁,你!”商鹤鸣狠狠瞪了商仲仁一眼,他万没料到两人竟会临阵倒戈,审时度势,现下让开道路方是上策,“哼,那就祝东方少侠马到成功了。”“多谢几位通融。”未明微微一笑,也不多话,带着风吹雪穿过四人直直朝洞窟深处跑去。
还未走近,已经听到兵刃相交的声响,凌云窟的尽头颇为奇异,上方开阔竟有天光流入,故而倒也敞亮。四人早已杀红了眼,拼斗成一团,压根没注意到二人闯入。“夏侯兄,西门兄,快快住手!还请听我一言!”未明纵身跃至人群当中,见到未明,四人急忙收手后撤。“东方兄,你怎么……”“东方未明?为何你会来此?!”四人心中都是一般惊疑,也不知未明葫芦里装的什么药。行礼过后,未明朗声说道:“在下听闻绝刀门与天剑门在此火拼,不忍见二位同门相残,特来此充当和事佬。”“少侠有此心意,老朽深深感激,但此事并非儿戏,我等早已有所觉悟,不容外人涉足,请回吧。”
西门玄手执长剑,冷声说道,夏侯城也点头同意:“刀剑门不可一日无主,这样分裂斗争下去终将式微。为了重振刀剑门,今日非得分个胜负不可,东方少侠,此事你便不用掺和了。”“沉稳厚重者,刀也;轻灵百变者,剑也。二者更有优劣,相辅相成,方是刀剑门的真谛。两位身为刀剑门的弟子,却将祖辈开派的初衷忘得一干二净,如此也想继承掌门之位?我看二位都没这个资格!”眼见无法说通,未明突然厉声喝道,含光与霹雳宝刀已经握在手中。“好大的口气!老夫倒要会会少侠的相辅相成!”“这样的侮辱,夏侯城也不能当作没有听到……东方少侠,请指教。”两位掌门各执兵刃朝未明攻来,夏侯非西门峰都面露犹豫之色,尤其夏侯非脸色古怪,全身颤抖不已,但终究还是一齐上前。
二位掌门各自在刀法剑路上浸淫了数十年,造诣远非其子可比,以一敌四,未明不禁暗骂自己狂妄。但觉寒光闪烁,原是西门玄天门神剑中最得意的招数,天剑归一,连攻七处要害,趁对手疲于招架时再一剑穿心;而另一边夏侯城则是挥动长刀,缓缓斩落。绝刀天剑之所以势如水火,正是因为两者对武学的理解天差地别。天剑剑法讲究瞬息制敌,从狂风快剑到天门神剑,不断追求速度上的突破;反观绝刀门的刀法,以静制动,滴水不漏,凭借固若金汤的防御消耗对手气力从而取胜,进攻从来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九转绝命刀中的绝刀合真,正是这般毫无破绽的招式。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放了大话,也只能见招拆招。觑准来势,未明左右开弓,一手使出飞月流光将天剑归一尽数挡下,同时含光施展白虹贯日逼得夏侯城引刀回防。“你怎会……”趁他们惊愕之际,未明立时朝西门父子攻去。霹雳宝刀正面抢攻,八方藏刀式霸道的气势吸引了二人的注意,他们急忙举剑格挡,却忽略了隐于暗处的含光。“啊!”神门十三剑精准无误地刺向二人手腕,两柄长剑顿时脱手。紧接着未明负剑扭身,剑出无影直取夏侯城心口。哐当一声,绝刀门的确擅长防御,这快如闪电的一剑仍被夏侯城挡了下来,不过,仍有后招。右手高举,霹雳宝刀缓缓斩落,三千雷动,夏侯城避无可避。“东方兄,手下留情!”轰!火光四射,未明刻意偏开刀锋,斩在夏侯城身边的岩石上,竟将石块斩为两段。
“刀法雄浑有力,正面牵制对手,则令剑法有可乘之机;剑法迅捷飘逸,亦可使人疲于奔命,以便刀法一锤定音。昔日无上真人定是发觉刀剑合作攻御,默契无间,才创出惊世的双持绝学刀剑合,成立刀剑门也是为了传承这份理念。几位针锋相对,自相残杀,绝非真人所乐见,不信几位请看。”未明含光抖擞,迅速刮除正中一块石板上的青苔,上面赫然刻着八个大字,刀剑合一,摩诃无量。“刀剑合一,摩诃无量,刀剑合一,摩诃无量……原来,这才是祖师爷的信物……”四人不断重复这八个字,而后又都沉默无言,只彼此相望。
终于,西门玄开口打破僵局:“师兄……咱们这许多年……究竟在做什么?”“呵……同门相残,固步自封?或许是时候冷静了……”“说得不错,现在弥补还不晚!刀剑门复原,我们一同让它恢复昔日的荣光……”两人争斗了一辈子,却发现从一开始就错了,重创之下,再无暇顾及颜面,只想弥补过错,重铸刀剑门声威。“这是怎么回事?”听到打斗声消失,两只老狐狸赶忙前来探查情况,却发现并未如他们预期般两败俱伤,自是大失所望。“今日起,刀剑门不再分裂,绝刀、天剑重新合为一体。有劳两位掌门费心,尽快让门下弟子停手吧。”夏侯城苦笑着说道,闻言商鹤鸣如五雷轰顶,但还未等他开口,唐飞却已抢先一步:“呵呵,那真是可喜可贺!能够和平解决再好不过,看来刀剑门复兴指日可待,唐某在此恭喜两位,更要恭喜东方少侠又成就一段佳话。”好一只老狐狸,见风使舵的本领当真一流!
“对,多亏东方兄出面阻止,否则我们恐怕已经酿成大祸,又怎能领悟这刀剑合一的真谛!”“非儿说得不错,东方少侠,你是我们刀剑门的恩人。”“前辈言重,未明只是不愿见到好朋友们自相残杀罢了。不说这个,在下正有一事要与诸位相商。”“少侠请说,老夫正愁如何才能报答少侠的恩情呢。”未明将天龙教的过往,以及如今他们的计划娓娓道来,几位掌门面面相觑,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是说……这些年其实我们误会了厉苍天、误会了天龙教?而你现在想让我们签下投名状,共同对抗厉苍龙?”西门玄轻声说道,未明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虽然的确难以置信,但未明亲眼所见,天王乃是真正的仁义君子。为了理想乡大业,未明在此恳请诸位伸出援手,一同打败龙王!”
“这……”夏侯城尚在踌躇,夏侯非却突然高声说道:“东方兄,我签!”“非儿?”“爹爹,孩儿一向倾慕东方兄的侠义,此次他不远千里化解我刀剑门的危难,更是坚定了孩儿的看法!孩儿相信他的判断,想要助他一臂之力报偿他的恩情!”“好你个夏猴儿!”西门峰突然飞身上前,抢先夏侯非一步取过投名状,一鼓作气签下了名字,“夏猴儿,老实说西门峰一直看你都不太顺眼,但你方才所言,西门峰佩服!夏猴儿,之后一同追随东方兄,记得可别扯我的后腿啊!”“哈哈哈,西门猪,这次你倒挺痛快嘛!”夏侯非也欣然签下名字,“放心好了,去了那我会照顾你的!”“呿!”
“师兄……”“呵呵,孩儿们都长大了,不是么?我们既是长辈,更该为人师表,总不能让晚辈教我们何谓知恩图报,师弟你说是么?”“哼,自然如此。那么天剑、不,刀剑门上下都愿意协助恩公,共抗龙王!”“未明多谢二位!”未明赶忙行礼道谢,夏侯非与西门峰倒在意料之中,没想到二位门主竟也能不顾门户之别全力相助,当真是喜从天降。“恩公不必如此,门下弟子此刻恐怕还在激斗,必须尽快阻止,刀剑门也得尽快重组才行。恩公,我等这便先行一步,日后若有行动来信通知即可。”再次向未明致谢后几人便离开了,只剩下唐门与八卦门的四人。
“那个,不知几位……”虽然不抱希望,未明还是试探性地问道。商鹤鸣假装犹豫了一阵,摇头说道:“虽然东方少侠开口,但老夫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厉苍天,此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我也认同商掌门的观点,何况贵派的谷少侠曾邀请我们参与武林大会,此前因为受人之托没能答应,眼下事情圆满解决,恐怕我们得……”“两位掌门无需介怀。”真是两只老狐狸,居然以武林大会当幌子,未明心中不由暗骂了几句,“武林大会乃是为了对抗龙王而召开,算是殊途同归,未明在此替谷师兄谢过二位高义。”“少侠客气,那我们这便走了。”唐飞与商鹤鸣匆匆离去,不过唐冠男和商仲仁离开时却都偷偷朝未明使了个眼色。
“未明,他们似乎……”“呵呵,走吧,雪妹。”两人走到山脚,果不其然,唐冠男与商仲仁已经等候多时。“嘿,我与老头子不太对付那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没想到,唐兄竟也会违背唐掌门的意思?”“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老爹行事太过懦弱下作,长此以往唐门何日才能恢复昔日荣光?何况东方兄救了中慧的恩情,唐某也得报答才是。”“两位……”“哈哈,蜂狼双煞,果然是一路人啊。东方兄,你都听见了,投名状快拿出来吧。”待得二人签下姓名,未明忽然生出一个主意,拱手说道:“二位,仔细考虑后,我觉得如此做法颇为不妥。若是直接随我离去,不仅令二位父子关系破裂,日后因为立场不同,甚至还可能要兵刃相见,这实非未明所乐见。倒不如先随着各自门派参加武林大会,之后见机行事……”
“哈哈、哈哈哈哈!”商仲仁闻言突然捧腹大笑,唐冠男的嘴角也是微微扬起,“唐兄,听清楚了没?我说什么来着,东方兄的胃口可大得很呢!只有我们两人岂能满足,他想要的,是整个唐门与八卦门支持啊!”“哼,这不是挺好的吗?若是全无心机城府,难道你我会看得上他?”唐冠男轻轻拍了拍未明的肩膀,说道,“如你所愿,我们两个手下本就有许多亲信,回去只要稍加安排,万一两位“掌门”到时犯了糊涂,懂我的意思吧?”唐冠男突然扭头看向商仲仁,眼中寒芒毕露,而商仲仁也是阴冷一笑,并不答话,只是有意无意地揉捏着手腕。两人与未明又唠了几句,便各自打道回府,看着他们的背影,风吹雪轻声说道:“他们两人,很可怕啊。”“是啊,幸好……和我们在一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