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好过分,怎么不教我这招的应对手段。”未明揉着手腕抱怨道,适才他刻意漏出破绽,让荆棘挑飞了他的兵刃。“哼,难道你的敌人也会告诉你该如何破解他的招式吗?”“这……”“你的刀剑双持倒是有了一点进步,不过还差得远,这对铁刀剑就送给你了,记得勤加练习,日后我们再比试一场。”荆棘坏笑看着未明,未明连忙说道:“不了不了,二师兄,绝刀门的夏侯兄今日不是给师父送糕点来了吗,他对刀法定有不俗的见解,你还是赶紧和他探讨一二吧!”“啐,忘了这事!罢了,今日到此为止,便宜你小子了。”荆棘大步赶往师父房间。“真是个武痴,我还是快逃吧。”未明自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华清湖,清明刚过不久,天气逐渐回暖,万物都散发出勃勃生机。感受的湖边清新的空气,未明忍不住想要下水嬉戏一番,不过他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一阵悠扬的萧声正从湖岸边传来。偱声而去,一道鲜红的身影映入眼帘,先前和他共抗黄骆的秦护法正在专注地吹箫,神情投入,浑然忘我。“我道是谁,这不是霹雳堂秦护法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未明出声招呼,秦红殇这才发现了未明,叫道:“你是……逍遥谷的那个那个谁!”“太失礼了吧,我明明报过姓名,莫非秦护法这就忘了!”见未明垂头丧气,秦红殇拍掌大笑道:“逗你玩呢,东方未明,唯独你的大名,想要忘记都很难呢!”“秦姑娘记性果然不差,那你可还记得那个约定?”“约定?什么约定,我怎么没印象。”秦红殇明知故问,坏笑着说道,不过看见未明脸色愈发委屈后,她又说道:“好啦,怎么装出这般可怜模样,不就是答应过要告诉你我的名字么!听好了,我叫秦红殇,红颜的红,殇折之殇。”“殇折……怎么竟取这般不吉利的名字。”闻言未明微微皱眉,秦红殇倒是不以为意,淡然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岂是个名字就能改变?有位高人说我命盘不好,所以家父特意为我取了此名,也算以毒攻毒吧!”
“秦姑娘倒还真看得开,说来刚才那曲竟是姑娘吹奏?看不出来秦姑娘这般精通音律。”秦红殇闻言脸色微红,攥紧手中竹萧,有些难为情地说道:“略知皮毛而已,怎敢妄言精通?倒是你,听闻逍遥派兼修六艺,无瑕子道长更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身为他的弟子,想必也有独到之处,我这可谓班门弄斧了。”“姑娘过谦了,刚才一曲娓娓动听,未明五体投地。”“呵,真的吗?那我倒想考考公子,不知可听得出这曲中寓意为何?”未明微微一笑,从容答道:“郁郁葱葱,生机盎然,想来姑娘所奏,是春之曲。”“不错,公子果然是知音人!”秦红殇咧嘴一笑,双颊红晕愈发明显,“说来公子最近惩奸除恶,声名远扬,红殇可得恭喜公子。”“只盼贱名不致辱没姑娘双耳,在下便已知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犹如相交多年的老友一般,气氛轻松融洽。
“差点忘了正事……此前公子替霹雳堂抓捕叛徒,红殇还没能向公子道谢呢,今日也正是为此而来。”念及此事,秦红殇起身,深深施礼,以示答谢,而后脸上却不免浮出一丝惆怅,“说到底,还是我管教无方,竟让帮中出现这等奸贼。”“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姑娘又何必放在心上。况且事情已圆满解决,并未造成多少祸患。”秦红殇摆了摆手:“唉,今日高兴,此事不提也罢,但总得好好感谢公子才是。东方公子,若你不嫌弃,他日请允许红殇做东,设宴款待以作酬谢如何?”见她满怀期待,未明自是欣然允诺:“姑娘开口,却之不恭,未明先行谢过了。”“太好了!”闻言秦红殇嫣然一笑,似乎因为了却心事,她伸了个懒腰,“堂中还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红殇无法久留,这便告辞了。东方公子,后会有期。”还是那般干练的做派,秦红殇挥手告别后便离开了。“既然遇见了红殇,算算日子,我的好僚机今儿也该出现了。”直到快活林的绿意完全吞没了倩影,未明这才收回视线,自言自语地向洛阳走去。
“都瞧一瞧看一看啊!百草门秘药,百草琉璃丹!没病的吃了强身健体,有病的吃了药到病除!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只见LY市集被围得水泄不通,中间数名百草门人正忙着将几车药材卸下便于贩卖,而正在卖力吆喝的男子自是百草门的门主巩光杰。好不容易挤入人堆,未明挥手叫道:“好久不见啊,巩兄。又到洛阳发财来了?”见是未明,巩光杰热情地迎上前来,挽着手大笑道:“这不是逍遥谷的东方兄么!我还想什么时候去逍遥谷拜访一趟呢,赶巧了不是!东方兄你来得正好,这些百草琉璃丹乃是兄弟精心炼制,就送给东方兄了。”巩光杰递来几枚丹药,颜色鲜艳,药香浓郁,看来不仅如他所言确有奇效,在这包装上,也下了不少功夫。未明暗自称赞,这巩光杰武功虽说寻常,但在炼药一道上,确实天赋异禀,加之极具商业头脑,无怪百草门这些年名声大噪。
“东方……大哥?!”闻声未明转过身去,发现沈湘芸也在人群当中,此刻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未明。“原来是湘芸妹子,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未明边打招呼边向她走去,可是沈湘芸却猛地朝后认真退了半步,颤声说道:“东方大哥,近来洛阳城附近的采药场全被这巩少主高价包揽,许多药铺因缺少药材,营收锐减,都要支撑不下去了,你竟同他称兄道弟?”说至兴起,沈湘芸转向巩光杰,眼中带着轻蔑和愤怒,“你百草门在成都占地为王还嫌不够,现在来到洛阳竟然也想一家独大!占着人手众多,资本雄厚,垄断药材不给那些小铺活路。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百草门行事竟这般不讲道义么?!”“格老子的,这小娘皮是故意要我难看?”巩光杰脸色猛地一沉,怒道,“自古商场如战场,从来是成王败寇,又有什么规矩可言!看在东方兄的面子上,我姑且不与你计较,奉劝你说话小心一点!”“我有哪一句话说错?爹爹说过,你们现在虽然价格低廉,却只是为了收买人心,等逼死其它药铺后,只你一家自然水涨船高!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这般行事,同那些山匪恶霸又有何区别?”神医前辈果然眼光老辣,早洞悉了巩光杰的伎俩,见沈湘芸不依不饶,巩光杰自不能忍气吞声。二人针锋相对,气氛逐渐剑拔弩张,把那些本来想买药的围观群众吓散了大半。
“臭娘皮,我看你是找死!”眼见生意黄了,巩光杰忍无可忍,打算教训沈湘芸一顿,却突然感到有只手搭在肩上,令他动弹不得。“对不住啊巩兄,湘芸妹子心直口快,你别往心里去。不过生意场上谁还不是混口饭吃,都是同行,巩兄也不必赶尽杀绝吧。”“东方兄,你这是为了女人,不顾兄弟情谊是吧!好,就当巩某看错了你,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见不能讨好,巩光杰猛地啐了一口,招呼门人收拾药材,愤愤离去。
“未明哥哥,对不起……我错怪你了,还连累你和他翻脸……”沈湘芸低着头轻声道歉,不过未明看得出,其实她心下已乐开了花,微笑道:“无妨,巩兄并不能以江湖之人看待,商人总是容易被利益冲昏头脑。这也难怪,他身为一派之主,总需为他的门人考量。湘芸妹子,有一句话不算好听,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这天下绝非人人都似你与神医前辈那般菩萨心肠,人嘛,总是要为自己考虑的多些,所以你也别太过苛责他们了。”“其实我也知道……”闻言,沈湘芸的神色黯淡了许多,“只是看着那些无助的人们,我总是无法忍心不管。更何况……不是还有未明哥哥吗!无论这条路有多难,未明哥哥也一定会帮助我的吧?”沈湘芸猛地抬头,眼中有些许闪烁。“傻丫头,看来你是吃定我了。这还用问,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轻捻着沈湘芸的发丝,未明毫不犹豫地答道。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巩兄,事还没完呢。”送沈湘芸回谷后,未明返身来到洛阳茶馆。刚至未时,正是午休的时段,茶馆里自是冷冷清清,只有一位女子在大口饮茶,看那豪放的模样,还以为是在喝酒呢。“纪姑娘?怎么到洛阳来了,也不提前招呼。”闻声纪玟先是一怔,待确认是未明,她一跃而起,险些把桌子掀翻。“东方未明!这么巧!见到你我真高兴!抱歉抱歉,我也才刚到洛阳,本来是打算找你玩的,但是最近实在抽不出时间。不瞒你说,皇帝老儿最近微服出巡,不久便要到洛阳这带打猎。我这次来也是因为本庄接受了朝廷的委托,要替皇帝老儿清场围兽——毕竟到时候万一有人闯入惊动皇帝老儿,可是要掉脑袋的。再说皇帝老儿打猎本领稀松平常,说不定还需要我们暗中帮忙呢!”“纪姑娘还真是……快人快语。”见纪玟如连珠炮一般将机密全盘托出,未明不由一阵头大,刚才的话若被别有用心者听见,兽王庄恐有覆巢之危。“啊,时间已不早了,我是背着爹爹偷偷出来喝茶的,再不回去可就要挨骂了。我先走了,等事情忙完,你可得好好招待我一番!”纪玟把钱往桌上一拍,吩咐小二把未明的账算在自己头上后,便匆匆离去。“竟这般着急,话都没说上几句,看来下次得来早一些。呸呸呸,说什么呢,哪有下次!”未明暗暗骂了一声,静静喝茶等候。
“小贼,无路可逃了吧!把千年雪参草交出来!”又过了许久,茶馆外忽然起了一阵骚动,未明这才放下茶杯,起身出门。“这么凶巴巴的,肯定没有姑娘家喜欢你!你们百草门靠药草生意赚了这么多银子,少挣一点也没什么嘛,何必那么小气!我拿它去救人是帮你行善积德,你该感谢我才是!”只见史燕紧紧抓着一株药草,而巩光杰和众多百草门人已将其团团围住。“说什么屁话!这么喜欢耍嘴皮子,看我等会不把你毒成哑巴!”巩光杰挥起药锄朝史燕劈去,史燕轻功虽然不俗,但空间太小难以施展,勉强避过几招后便扭伤了脚,栽倒在地。“哼,小娘皮这下知道厉害了?乖乖把雪参交出来,咦,你头上那是什么?看着好像值不少钱,想来也是偷的,一并交出来当作赔偿吧!”巩光杰这才发现史燕头上插着一根花簪,上面宝石璀璨夺目,不禁眼红。“做梦!”闻言史燕却勃然大怒,猛地抬手射出几枚飞镖,但她躺卧在地使不上力,事先的怒吼又引起巩光杰的警觉,只听铛铛几声,飞镖被尽数档下。“居然使用暗器!好你个臭娘皮,这般歹毒,看我把你抓回去下点药物,好好教训一番!”巩光杰血气上涌,扛着锄头就朝史燕走去。“住手,巩兄。”
声音虽然平静,但却含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巩光杰不由退后了几步,扭头看去,这才发现未明就在身旁。“东方未明,你早上才砸了我的场子,这会又要妨碍我?!莫非你受了谁的好处,要搅黄巩某的生意?”巩光杰怒不可遏,未明却是一脸淡然。“未明无意妨碍巩兄,只是想了解一下事情原委。”“还有什么原委,这女贼偷了我的草药,我要找她拿回,就是这么简单!”“不!恩公!”史燕挣扎地站起身来,却不敢直视未明,似乎被未明撞破她行窃之事令她羞愧万分,但她终于还是鼓足勇气,握紧拳头说道,“恩公,我偷这药草并非为了钱财,而是真的有人等它续命!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史燕绝不敢欺骗您,求求您,相信我一回……”说到后来,史燕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
未明盯着史燕,而后者也缓缓抬起头来,与未明目光相对,虽然她浑身颤抖,但却终究没有移开视线,未明叹了口气,说道:“巩兄,百草门采摘药物,也是为了治病救人。医者仁心,既然史燕姑娘同你目的一致,何不顺水推舟,成就一段佳话。”虽然未明完全可以出钱买下这株雪参草,不必与巩光杰为难,但是为了日后打算,还是只能先委屈他了。“什么?!你!”巩光杰气得手脚冰凉,他多想招呼手下群起攻之,同未明拼个鱼死网破,可江府寿宴上他亲眼见过未明的身手,与之为敌只能是自取其辱。“好……好!东方未明,想不到逍遥谷竟是这般是非不分,肆意妄为!从今以后,百草门和逍遥谷势不两立!弟兄们,我们走!”巩光杰不甘地招手示意,众弟子面面相觑,也只能收起兵刃,悻悻离开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