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鲨口脱险

“呵呵呵,小老弟是不是体验了一个非比寻常的夜晚啊!”看见未明失魂落魄地走出怡春院,书生打趣说道,“看你这副模样,想必是见到那位香儿姑娘了。倒也不算稀奇,忘忧谷众人之长你尽得之,这琴棋书画的考验若连你都过不了,天底下恐怕再无人能一亲芳泽。”不过未明脑海此刻完全被凌香儿的倩影占据,对书生的话充耳不闻,见状丹青摇了摇头,掏出大狼毫狠狠朝未明脑袋上敲去:“好了好了,不过一位姑娘,怎生让你变成这副模样,还是见识太少!来日方长,以后多来忘忧谷找我们取经,届时再带你去见见世面,现在可该办正事了。”未明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一贯散漫的丹青现在竟严肃万分,书生也是一扫先前的戏谑,摇动着扇子说道:“小老弟,我们这次来杭州可不仅是游山玩水,今晚有两件大事。此处不便详谈,我们已经约了丐帮兄弟在城东破庙处碰头,跟好我们,走了。”说罢书生丹青便展开轻功,入夜的杭州城仍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但两人却丝毫不受阻碍,在人群中穿梭自如。真人不露相,虽然平日玩世不恭,但他们认真起来也是一流的好手。未明自也不会落下,逍遥游施展紧紧跟在两人身后,不多时便已到达。

还未走进破庙,已闻到臭气冲天,显然庙内的丐帮人员并不注重个人卫生。三人正欲入内,庙门口一位乞丐却突然伸手拦截,那乞丐灰头土脸,脏得看不清模样,不过身后负有七个布袋,竟是丐帮高手。“当当啷,当当啷!可怜今日我无钱,一时一刻如长年。世最可怜贫与孤,穷途歌唱西北曲。当当啷,当当啷!”未明多么想捂紧双耳,才闻得天籁之声,这般噪音比平日更难忍受。书生摊开折扇,不慌不忙地接道:“当当啷,当当啷!手里有钱冰亦暖,囊中无钞炭生凉,一日无钱事事难,有钱顷刻另人欢。当当啷,当当啷!”得亏书生略通音律,没让未明再度遭罪。见暗号对上,那乞丐作了个请的手势。

“哈哈哈,东厂阉狗耳目众多,又深谙易容之道,不得已只好借暗号相验,可绝非信不过几位朋友。”屋中传来了爽朗的笑声,进门一看,只见正中站着一位大汉,刚才的话语便是出自此人,方面马脸,身材适中,提着根寻常木棍,并不显眼,然而身后八个布袋却昭示此人非同凡响。他身后还站着一人,海蓝色的头发天生卷曲,粗布衣服满是补丁,然而一身倒颇为干净整洁,与其他乞丐对比鲜明,而且虽然看着年纪轻轻,竟也背负七个布袋,可谓年少有为。角落里还躺着几位,见到三人全都起身相迎,无不是六袋、七袋弟子,看来庙中都是丐帮精锐。

不过未明压根没心思理会这些乞丐,他的视线从一开始就盯着那道红色倩影——正是秦红殇。她身后还站着几位霹雳堂的干部,几人都在强自忍耐,尤其秦红殇脸色更是古怪,似乎就要“一吐为快”。倒也难怪,女孩子家自是难以忍受这帮邋遢乞丐。“你也……来了?”见未明进来,秦红殇露出惊讶神色,轻声问道,未明微笑点头回应。那位八袋乞丐见状不免好奇道:“原来秦护法与他们相识?”闻言书生一拍折扇,大笑道:“臭乞丐有所不知,秦护法与我们这位小友可是老相识了!来,介绍一下,这位豪气干云的臭乞丐叫做李浩,身负八袋,足智多谋,乃是丐帮的灵魂人物;臭乞丐,这位小友便是东方未明,无瑕老道新收的徒儿。”“原来你就是东方少侠,少侠于江府寿宴上大展身手,风头无量,臭叫花一直有心结识,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这位是丐帮的萧遥,年纪与你相仿,也是我帮中的佼佼者,不妨相互认识一下!”

李浩身边的蓝发少年一步踏出,躬身行礼,举止优雅,实在难以想象此人出自丐帮。“在下萧遥,见过东方兄。”未明赶忙作揖回礼:“东方未明,很高兴能认识萧兄。”而后未明转向秦红殇,也是一揖,“秦护法,又见面了。”秦红殇脸色微微发红,赶紧别过脸去,慌忙说道:“闲话之后再聊,先谈正事吧,李长老。”李浩正暗自纳罕平日豪气干云的秦护法竟会露出这等小女儿姿态,闻言也是迅速清了清嗓子,这才正色说道:“今天邀请大伙前来,主要为两件事。前些日子帮中得到情报,朝廷忠臣戚将军中阉贼奸计,现被囚禁于灵隐寺中,恐怕要对将军不利,将军为国为民,我们定要将他救出;第二件是秦护法带来的消息,称海鲨帮近来与倭寇有所勾结,贩卖火药助长贼人气焰,而今夜更是要运送一批汉人同胞贩卖给倭寇当奴隶,不可姑息!海鲨帮是一群草莽组成的帮会,首脑是人称虎鲨的熊天霸以及九头龙史义,水性高超,擅用火器,不可小觑。除此之外听说他们与金凤镖局私交甚深,两位当家还与金凤镖局少镖头陆少临义结金兰,所以也要考虑金凤镖局横插一杠的可能。”

“陆少临……不就是此前在怡春院见到的那位么,我们竟要同他为敌?”“什、什么?!怡春院?!东方未明,你?!”闻言秦红殇先是一怔,随后剑眉竖起,双目圆睁,举起手中钢刀怒视未明,若非碍于大庭广众,怕是已经架在未明脖颈。“咳咳!东方老弟,你是说我们在客栈吃阳春面时候吧,正是他。我和丹青老弟与他接近,其实也是探他底细,他匆匆离去,今夜显然另有安排,秦姑娘的情报应当无误。”书生前辈不愧是情场圣手,应变神速,未明暗下决心,日后可要寻个机会好好取经。听书生一番解释,秦红殇缓缓把钢刀放下,半信半疑地看着未明:“总之,身为汉人却与倭寇勾结,贩卖同胞供贼人糟蹋,霹雳堂绝不能容此事发生!”“好!秦护法巾帼不让须眉,当真女中豪杰!我东方未明岂敢落于人后?秦护法,请务必让我助你一臂之力!”未明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又是击掌又是高声附和,秦红殇这才脸色稍和,点头道:“若是得你相助,成事又添了几分把握。”“哈哈哈,臭画匠,未明小友进步很快嘛!臭乞丐,既然两件事都这般紧要,也只能兵分二路了。听说灵隐寺近来有不少东厂走狗进出,怕也是块难啃的骨头,我们两人就吃点亏,陪这臭乞丐走上一遭!”“李浩代丐帮上下谢过二位先生援手!既如此,萧遥,你就随秦护法他们一起行动。切记,谨慎行事。”“萧遥领命。”

“海鲨帮的贼人,束手就擒吧!”未明随秦红殇、萧遥等人赶赴杭州码头,见到几位海鲨帮众正在望风,神情鬼鬼祟祟,嘴里还说着总算完事了的话语。秦红殇性子暴烈,按捺不住当即提刀砍去,萧遥和未明只好跟上。寻常帮众哪是秦红殇的对手,不一会便被打倒在地,不过动静太大,很快便有人闻声赶来。为首大汉身高九尺,虎背熊腰,头上寸草不生,扛着一柄精炼钢锤,好不威风!紧跟在后的是提着熟铜棍的男子,身材匀称,面容清秀,正是林中见过的史义。见是未明,史义大吃一惊,才要出声相认,那光头男子已经赶到近前,声若洪钟,喝道:“我是海鲨帮帮主熊天霸!小娃娃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来爷爷的地盘闹事!”

面对这等壮汉,秦红殇没有半分胆怯,霹雳宝刀举起,怒吼道:“海鲨帮为虎作伥,你身后那些船里,装的恐怕都是要贩卖给倭寇的汉人吧!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霹雳堂绝不会坐视不理!”“什么?!你们怎么……哼,霹雳堂与我海鲨帮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若执意多管闲事,可别怪熊某无情!”“废话少说!萧少侠,你上船解救平民,这儿交给我们!”眼见潜入无望,只能速战速决,萧遥当即飞身跃起,凌空出掌,转眼间便将岸边几名帮众击倒,他也趁势登上甲板,好俊的飞龙在天!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熊天霸正欲阻拦,秦红殇已挥刀砍去,熊天霸只好回身架开,他气力过人,一锤反倒震得秦红殇虎口发麻。“大哥……此事恐怕……”史义上前正要解释,然而熊天霸身为海贼头目,岂是好脾气的主?他没有理会史义,取出铁弹用钢锤大力击出,弹丸笔直地朝秦红殇飞去,此乃他的成名绝技,水龙炎息弹。单将其视作暗器已是声势惊人,何况其中藏有火药,就算被人挡下,也不免被炸得遍体鳞伤。只听铛的一声脆响,有块石子精确无误地击中铁弹,将其打落水中,火药爆炸溅起一片水花,众人都成了落汤鸡——自是未明出手相救。

见威力巨大,秦红殇喘着粗气,咬牙说道:“这等火器技术……比本帮的霹雳雷火弹也不遑多让……可恶,明明有这般强横的实力,却偏要协助倭寇伤害自己的同胞,熊天霸,你的良心喂了狗不成!”“俺没必要和你解释,识相的话就赶紧滚,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熊天霸也不理会秦红殇的嘲讽,只是厉声喝道。“放马过来,本姑娘才不需要你假慈悲!”秦红殇拔刀又要上前,史义还待解释,却见未明作出噤声手势,只好作罢。未明伸手将秦红殇护在身后,朗声说道:“素闻海鲨帮虽是些绿林匪类,但一向是非分明,不至于如此行事。若有隐情还请熊帮主言明,否则未明可要得罪了!”“奶奶的,怕你不成……”“大哥,二哥!快住手!”

船中突然传来叫喊,紧接着萧遥与陆少临便一同大步跑上岸来。眼见萧遥竟同敌人并肩而行,秦红殇一时不知所措:“萧遥,你……为什么?!”萧遥不慌不忙,从容说道:“事情其实并不复杂,简而言之,我们误会了海鲨帮。船内的确装满了准备运往倭岛的人……”“那还有什么误会!”秦红殇勃然大怒,就要上前讨个说法,未明赶忙拦下。“秦护法,稍安勿躁,船舱之内并非手无寸铁的百姓,而是些装备精良的武人。”“你说什么?!”“不错,海鲨帮向倭寇贩卖奴隶是假,剿灭贼寇是真。这些武人一到岛上,便会突击发难,务求将倭寇杀得片甲不留!”陆少临补充道。“这……为什么你们不说明清楚……”听到此处,秦红殇就好像是被霜打的茄子——顿时蔫了。“俺怎知道你们是哪路人马!万一计划败露,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啧!”“真、真的很对不起!此事是我太过冲动,海鲨帮的所有损失都由霹雳堂承担,熊帮主若有任何要求,都可一并提出,本帮定当竭力满足,绝不推辞!”秦红殇俏脸通红,收回宝刀,深深朝熊天霸鞠躬赔礼。她脾气刚烈,心直口快,却绝非蛮不讲理,颠倒黑白。错了就要认罚,秦红殇,敢作敢当。

看着她这般爽快认错,熊天霸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算了,也是误会一场,熊某曾受过霹雳堂先代帮主舞秋风的指点,这才能研发出如此精良的火器,饮水思源,就此揭过。我们海鲨帮对于武林争斗无心过问,朝野之争更是全无兴趣,只是身为汉人,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同胞遭受倭寇欺压!”“熊帮主胸襟宽阔,是非分明,未明佩服。”未明拱手说道,而史义憋了半天,直到此刻才终于大笑道:“大哥,好在刚才没有动手,这位东方少侠武功高强,绝非你我能敌。”熊天霸闻言一愣,他深知史义绝非信口开河之辈,但眼前这少年不过才十七八的年纪,居然身怀此等绝技,他不禁感到惊奇:“少侠年纪轻轻,原来竟是深藏不露,佩服佩服,不知师承何派?”“哈哈,这位东方兄弟可是逍遥谷的高手!话说老弟,今晚见到香……”未明飞步上前,拉住陆少临的手,同时一手已捂住陆少临的嘴巴,连声说道:“这不是陆兄弟吗,好朋友!这事有空再聊,有空再聊!”偷偷瞥向秦红殇,好在此时熊天霸取出经由他们改良的水龙炎息弹图谱,说是为报答过去舞秋风的授业之恩,将图谱赠送与她。事关霹雳堂复兴大业,秦红殇无法推却,感激之余竟没注意到两人的异样,实属万幸。

海鲨帮尚有要务在身,自是不便打扰,寒暄过后,众人当即离去,而另一边丐帮也顺利解救出戚将军。说明情况以后,李浩等人对海鲨帮的大义推崇备至,也对几人的合宜处理赞不绝口。此刻已是深夜,不便把酒畅谈,只好依依惜别,未明与书生丹青也准备回客栈休息。“未明……”眼见四下无人,秦红殇换了称呼,“此次多亏你了……你总是这样帮我,欠你的人情怕是还不清了……”“呵呵,说什么呢,你我之间又何必分得如此清楚?不若这样,新年将至,届时红殇你若得暇,到逍遥谷给我拜个年,权当感谢了如何?”“那有何难,说来其实我本就有这个打算……”秦红殇突然俏脸一红,看着娇媚万分,“之前有位前辈……算了,日后再说,给你一个惊喜!我走了,你也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