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位于长宁街的郑府内一片阴戾之气!
通议大夫郑宝洪正端坐书房内,满脸阴笑地听着来人禀报,脚前下跪之人赫然竟是应天府马宅总管李贵鹿!几年前他花了大价钱,买通的眼线,七千两灾银正是李贵鹿在郑宝洪的授意下炮制出的乌龙。
“我说你不会是老眼昏花,认错人了吧!陈州隔此地近两千里路程,范仲淹千里迢迢跑去他应天府干什么?”从未曾听说过这两人有什么交情,他们怎么会裹在一起去了?郑宝洪将信将疑。
“禀告大人,老奴自信不会认错人,早几年范大人在京师任职宰相之时,名震朝野,老奴有幸目睹过范大人几回。”李贵鹿一口笃定道。
“嘿嘿,这就实在有趣了,俩冤家裹一块儿正好可以参他们结党私营之罪。”
沉吟片刻他道:“这样,李老,你即刻回马府,不要打草惊蛇,让他们察觉到什么,我这就去王相府和王大人商议。”
这郑宝洪前天在太和殿真宗跟前参奏马元芳,不料碰了一鼻子灰,心头一直不爽呢!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王钦若听完郑宝洪禀报,欣喜若狂:“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现在马上去知会御前骑都尉刘尔抗。召集人马包围应天府,捉拿结党私营、私议朝政的孽臣范仲淹、马元芳。”
应天府后门,逐渐远去的三骑慢慢消失在小道尽头。
“爹爹,小凡公子真会如他所说十天就会回府么?”泪痕还未干的马静香昂着小脑袋看着爹爹。
没等马元芳开口,马夫人好气又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张公子七尺男儿当然一言九鼎,怎么会欺骗你这小丫头呢?”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问爹爹!”
“呵呵,我说静香,你怎么忽然这么关心起张公子了!也不见问问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马元芳打趣地逗着小丫头。
马静香竟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应:“我我....我...不与你们说了,净知道欺负人!”扭头就跑回自己闺房。
留下两口子四眼相顾哈哈大笑,正欢笑的当口,狄常福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从庄周陵园带回马府之后,张小凡权且先让狄常福小两口在马府打杂:“马大人,夫人,不好了,应天府给官家围起来了!说是捉拿结党私营的孽臣?此刻正在应天府大门口与府丁对峙呐!”
马夫人满脸惊恐地望向夫君,马元芳紧紧握住夫人芊芊细手:“夫人不必忧虑,张公子早已算计好了。”
说完瞬时恢复了朝廷大员的气场,大步踏向前堂府衙。
大批身穿深蓝锦衣,头顶幞头,手持弓箭~长枪的轻骑兵丁,正在御前骑都尉刘尔抗的吆喝下,迅速地将应天府衙围了个水泄不通。
身着红装襦袄的应天府衙役、家将也不甘示弱,个个手持朴刀守住门口破口大骂。
远处十来丈,坐在官轿上的王钦若一脸笑意地看着眼前一切。
官家打架可是新鲜事儿,老百姓历来就有爱凑热闹的传统,不一会,一圈圈地围满了吃瓜群众。
马元芳踏出府衙大声呵斥:“刘都尉,无端端围我应天府,此为何意?”
“奉王宰执令,捉拿孼臣!”
“我应天府乃京师地方府衙,何故有孽臣一说?”
轻骑都尉刘尔抗就是一介莽夫,舌粗口拙,一时竟应答不上来,望向远处的官轿。
王钦若走下轿,皮笑肉不笑地抱拳:“马大人稍安勿躁,本相接到监察司密报,说是有朝中大员私入你府宅。
这大宋律法可有是章法:除了公差交接,严禁不同道府官员私下接触!你马大人身为朝廷二品大员,这不会不知道吧!”
马元芳不怒反笑:“本府一向奉公守法,自然熟知大宋律法,你王大人职责所在,要入府搜查也可以。但如若搜不出人来....嘿嘿。”
接着厉声喝道:“如若搜不出人!必须要交出密报探子!我马元芳倒是要看看是谁要加害于我,为何要无中生有!我应天府衙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市井小巷!”
马元芳知道探子就在自己府里,这次非要将府里的细作给逼出来不可!不然以后自己府里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处处受人掣肘!
王钦若一向喜欢背后阴人,当着人面永远是笑脸相迎。世人称之为‘笑面虎。’
见马元芳怒火冲天!身为宰执的他深知这应天府衙尹,可不是一般软柿子那般好拿。不然也不至于苦等两年也未曾找到机会扳倒马元芳。
皇上既然将京师地方最高府衙交给他,证明他在皇上那儿还是有很重的位置。前天郑宝洪在太和殿参马元芳,正是他王钦若的主意。还指望靠着私截灾银的罪名拿下马元芳,谁知道自己低估了马元芳在真宗眼里的分量!让通议大夫郑宝洪在太和殿碰了一鼻子的灰。
这也让自己给丁谓夸下的海口,一个月让马元芳落马的承诺落空。
今日上府拿人,没有实凭,他王钦若就是权势滔天也断然不会硬闯应天府,以免给人落下口实。
“哎,马大人何须如此动怒,你我本无冤仇,素无间隙,今日入府也是搪塞监察司那纸公文而已,大人无谓大动肝火。”
马元芳罢罢手:“王宰执无需多言,本官还是那般话,如若入府搜寻不到你们要找的人!那就有烦将告密之人交我查办。”
眼见马元芳软硬不吃,周围无数百姓正津津有味看热闹呢!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颜面尽失。王钦若低头沉吟了一会,吩咐身边下人:“知会通议大夫郑宝洪速来应天府。”
接到王钦若知会,通议大夫郑宝洪风尘仆仆赶到应天府。
眼前形势让他大感不妙,俩人走开一旁咬了一阵耳朵,郑宝洪神采飞扬地走至马元芳跟前,嘿嘿奸笑两声:“下官职责所在,多有得罪,马大人!”
说完扭头看向马元芳身后的马府总管李贵鹿,“出来吧!李老,将你在应天府内所看到的说与马大人听听!”
王钦若与郑宝洪俩人一合计,这是拿办马元芳的大好时机,损失一个探子也值得一搏!
马元芳猛然回头,双眼如电般射向李贵鹿。此时的李贵鹿做贼心虚,哪里敢正视府尹大人!
红着老脸走到府衙门口,低着头嗫嗫嚅嚅道:“老奴亲眼所见,就走一个时辰之前,府尹大人亲迎陈州通判范仲淹范大人入应天府。”
说完羞愧地低下头,自知理亏,再也不言不语。
“亏大人平日待你如家人,我呸,还不如一条老狗”
“好一个吃里扒外的无耻之尤,真是猪狗不如。”
没容马元芳开口呢,身边的府丁`家将三三两两骂开了。当奸细、探子的最怕什么?最难熬的就是当面对质!
此时的李贵鹿无地自容:他本是马夫人娘家的穷亲戚,跟着马元芳两口子十几年,随着马元芳的官越做越大,他也在马宅混成了总管,两口子一直当他亲人一般,在马府上上下下有着极高的威望。
却在三年前鬼迷心窍,被郑宝洪几百两银子给收买了!更令人气愤的是马家对他不薄,这就令人最为不齿!
这个时候王钦若有了底气,阴阳怪气道:“马大人,要么,您将范大人叫出来更为妥当,如此大伙儿也不至于让老百姓看官家笑话,您说呢?”
马元芳想要的就是找出自己身边的细作,至于他们口中的范大人?呵呵呵,你们就去延庆府找吧!
“呵呵,我马元芳一直都是一言九鼎,既然李老说亲眼所见,那就请王宰执入府搜寻便是,我马元芳绝无二话。”
王钦若嘿嘿一笑:“得罪了,马大人。”说完朝轻骑都尉刘尔抗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