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音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经定好了第二天早上的时间表：七点四十起床，吃完早餐八点，解压二十分，上游戏捏脸二十分钟……
当夜，韦音在一遍又一遍地计划中辗转反侧，许久才昏然入睡。
在梦里，他一遍又一遍地梦到了他在游戏解锁的前几分钟焦虑地等待着，或是游戏已经解锁，但他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更有甚者，他梦到自己被困在了游戏解锁后的18分钟内。
八点的他，焦虑地坐在电脑前，一眼看到更新图标变绿，立刻点了上去。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预计二十分钟的下载终于来到了尾声。韦音松了一口气，下载的剩余时间还剩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钟分两……钟分三剩还间时余剩的载下，气口一了松音韦……………
梦中的他浑然不觉，每一次他来到八点十八分的那一刻，都将会被回溯到游戏解锁的八点，从而永远被困在下载游戏的这18分钟内。
“哼…哼啊啊啊啊啊！！”韦音猛然坐起，大口喘着粗气，脑海里全是刚才的梦境。
呼……原来只是梦而已，好家伙，我这赛博精神病得有十级起步了吧。
韦音松了口气，正要在床边找到手机看看是几点了，自己到底是没听见闹钟还是醒得太早。
可是恍然间发现，自己竟然并不在租住的公寓里！
这好像是一个陌生但熟悉的房间，未来风格家具，处处反光的四壁和地面，撒入阳光的大窗外可以看到一些让韦音感到熟悉又陌生的建筑——倒不如说这一切都让他产生出一丝奇异的熟悉感。
韦音一时间有点懵了。
但他很快爬起身来，在房间中找到了洗漱台，还有一面镜子，它原本是一面金属幕，感应到韦音走近后自动启动了镜面。
镜子里的人还是他自己，但又不是，这粗壮的腿，这满是肌肉的手臂——这无比结实的身躯，根本不是像他那样的废宅应该拥有的。他撑开眼睑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眼球，太干净了，而且好像还有点……
砰砰砰。
“韦音？你在吗？韦音？”
韦音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令韦音意想不到的人，但这人随即让他对眼下的情况恍然大悟，且又大吃一惊——雇佣兵V。
“你怎么了？报警器响个不停，我看了看记录，你的心跳反应刚才狂飙到了……”V看见他一副木然的样子，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你没事吧？”
“我……”韦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好，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消化自己刚接收到的现实。
V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韦音，让我们进去说好吗？”
一个简单易答的问句，让紧绷的韦音稍稍松了口气：“好。”
他让开门，等V进来以后又关上。一回头，V已经在小沙发上坐下了，但他看起来很不安，旋即又站了起来，两眼紧盯着韦音。
不知为什么，韦音感觉V似乎比自己还要焦虑，不等韦音开口，他便先用严肃且笃定的的语气说道：“那芯片有问题。”然后他又似乎很不确定地补了一句：“对吗？”
韦音沉默了一两秒，然后说道：“我……我是谁？”
“操！”V嘴里蹦出简洁明了的情绪表达语气词，然后这个语气词像连珠炮一样从他嘴里长长地冒出一大串来，直到他肺里的所有空气都转化成了剧烈的情绪。
“别那么暴躁好吗？”韦音深知对面是个什么样的主儿，杀人不眨眼的佣兵，尽管自己在一场梦之前还只是个废宅，但是看上去这个V和自己的关系一定不错，因此他还是能够用平和的语气问道，“先告诉我，我叫韦音对吗？”
“废话，你当然是！你可是夜之城最传奇的传奇，韦音！狗娘养的德克斯特！闭嘴！”V焦躁地走来走去，声音大得韦音开始担心自己的房间隔音性能，然后他还注意到V的最后两个字是对着一旁的一瓶酒说的，另外……
“我是一个佣兵？”而且还是金色传奇佣兵，韦音心里自己加了一句。
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儿，他可清楚地记得夜之城的传奇都喜欢在哪儿扎堆呢。
“当然，杰克……杰克·威尔斯介绍我们认识的。你甚至还教了我不少东西，我的中文，我的至少一半佣兵技能，都是你教的，你忘了吗？韦音！
你可是夜之城唯一活着的传奇，韦音（Vain），V、A、I、N。
你把夜之城所有帮派头目的生殖义体锁定了一年；黑了NCPD半数的警车，还把它们拉到恶土摆成你的名字；偷了荒坂公司的一整个军火库，还顺便扒了所有守卫的裤子，最后大摇大摆地坐着出租车离开……这些事你都不记得了？！”
我特么，我还做过这种事？！韦音听着这些荒谬无比的故事，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惊讶还是该……如果故事说的是真的，公司帮派警方都得罪了个遍，他现在出去岂不是露头就死，可以当场去见夜之城那些传奇先辈了？
看着韦音脸上的表情，V忍不住又咬着牙吐出了一句优美的中国话。紧接着，他拧紧眉头，亮起了眼睛，冒出一圈蓝光：“老维，是我，V。前天晚上你不是说没事吗？现在事情大发了！不，不是我，是韦音……电话里不好讲，反正很麻烦，我马上带他过去让你看看。”
“你……你在干嘛？”韦音看着V边接着电话边在自己的屋里东翻西翻，一开始还以为他在找什么东西，但他很快发现V不管找到什么东西都往背后一收。
“看来你真的忘了！”V讶异看向他，随即眼中流露出一丝悲痛，“这可是你教我的啊！佣兵原则第一条，佣兵不走空。
半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把我整间屋子里所有可食用固体可饮用流体还有现金全部装走，而且我当时账户里还一个子儿都没有，害我饿了整整一天一夜，你不记得了吗！正是从那时候起我才第一次明白了佣兵之路的残酷啊！”
靠，我还干过那种事的吗！虽然在游戏里面我确实是一个焦土主义者，但是在现实这么做不会被当成赛博精神病吗喂！
而且佣兵之路果然残酷啊！
“……是这样吗？话说回来，这么多东西你都藏哪儿去了？”韦音看着不断消失在V背后的各种物品，还是忍不住询问道。
“你怎么……甚至连这种原始人才问的问题都问出来了！”V这下真是大惊失色，“当然是放进整合了赛博军火库和赛博衣柜的赛博背包啊！你当年还用它装过一整个军火库和整个军火库所有守卫的裤子，你连这个都忘了吗！”
这算什么神秘主义回答啊喂！还有为什么要强调我会只扒裤子啊，要这么多裤子来干什么啊喂！！！
“我好了，我们走吧。”V显然没打算深入解释这个小问题，收拾完韦音屋子里的物资，便拉着他要去开门。
“等一等！”韦音最后还是因为关键问题制止住了他，“我就这么出去不会被弄死吧？我现在可是一点战斗技巧都不记得了，当然还有什么黑客技巧，欢场技巧，激情超梦原片编辑技巧也一点都不记得了。”
“当然没问题，放心好了。”V说着，眼睛又亮了一圈，韦音则听到门外似乎有引擎声，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点慌。
接着V打开房门，只见门外停着一辆金属色、四四方方的双人座老年代步车。
“快，快上车吧。”V不断向他催促道，“小刀可是你亲自改的，就是巫毒帮的人全来了也黑不进来——当然这是你说的。”
韦音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打算放弃了吐槽，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V见状，关上房门后也坐到了驾驶位。
“话说，我们可是在大楼里，开这个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完全合法，而且也撞不死人——当然这也你说的。”V轻描淡写地说着，然后娴熟地把车开进了电梯。
“嗨~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斯坦利，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沉默的电梯中，沉默的车内，只有电台和电视的声音在响着。
全美最烂的城市，许多鞋子，红色提琴在空中。这里，难道就是他梦寐以求、等得要死的夜之城吗……韦音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