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陌生人

现场一片狼籍，围观的人也渐渐增多，车子斜在路边，右边玻璃碎了一地，右门整个凹了进去。还好车速不算太快，受损不太严重，人也没有受伤。张雨尧还是缩在我怀里瑟瑟发抖，她双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衣领，闭着眼睛，这一场车祸把她吓的确实不轻。我又把她抱得更紧了。

冷静了一会，等到张雨尧的呼吸逐渐平缓，我先打电话联系了拖车，简要说明了情况以及地点，然后又联系了保险公司。我打完电话之后在路边打了一辆车带上张雨尧去医院，虽然没有外伤，但是这样的冲撞也很有可能导致受伤的风险，所以做个核磁共振检查是必要的。

一路上她都靠在我身上，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险中走了出来；说实话我也吓的够呛，我父亲从初中就教会我开车，自从学了驾照之后上路连追尾剐蹭都没有，这次却出了这么大事故，要是速度再快点的话车子很可能就会侧翻，那样后果将不堪设想......

“少博.....”张雨尧轻轻地叫了我一声，把我从思绪中拉回来。这时我才发现我和她贴的很近，好像是热恋中的情侣，好像之前在电影院的争吵从来没发生过。

“嗯，我在。”我简短地回答道。

“对不起....我...我好害怕。”她略带着哭腔和我说，“我..我好害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我不想要去美国了，我知道我的父亲的事是你一直解不开的心结，你别再想了，我们私奔好不好，去一个陌生的城市。”

说实话，我心动了，当她说到“私奔”这个词的时候我都已经想到了我们未来在一座悠闲而美丽的城市中，一起生活，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孩，无人打扰，就这样慢慢老去。本以为这只是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字眼，没想到现在却从张雨尧嘴里说出口，我慌了，陷入了纠结中。

“没事儿，没事儿，快到医院了。”最终还是理性战胜了感性，我避过她那个话题继续安慰她。

她也是个聪明人，听出了我话中的意思。她渐渐从我的怀中抽离，去了座位另一端，头倚着窗户，看着窗外的风景。

天色已经渐渐变暗，路上的车也逐渐增多，窗外的景色由一开始的高矮灌木丛变成了一排排红色的车尾灯。BJ就是这样，街头没有山清水秀，只有车来车往。我不禁看着入迷了，变得开始欣赏。

在这些车群中，有人是下班往家赶，有的人是去赴约，有的人不停的按喇叭好像怕错过什么；有人却悠闲惬意，像是在观光。

这个城市人口众多，所有人都挤破了头往BJ挤，可说却没有几个能过上好日子，我虽然不是最底层的，但是要考虑结婚的话，还是差的太远。在我胡思乱想的同时，车终于开到了医院。

刚下车就袭来了一阵风，夏末的气候早晚温差比较大。张雨尧穿着单薄的连衣裙，下车后她两只胳膊环在了一起身子缩了缩。

看着她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我脱下我的外套准备披她背上，手刚向前伸的时候，她头也不回地对我说：“不必了，谢谢。”然后放下环在一起的双臂走进医院。

我举着外套的手愣在空中，心被扎的千疮百孔，她与我说话已经开始变得客气，变得生分，这使得我们俩的距离被瞬间拉远，就像陌生人一般，我鼻头一酸，把外套拿在手里追上她的脚步。

“你先坐着等会儿，我去找护士”

她没有回应我，在附近找了个椅子坐下。我快步走到服务台和护士说明了情况之后，挂了号并交代一名比较温柔的护士带领她去做检查。临走前我对她说：“别太紧张，就一些检查，我联系张叔叔，等等让他来接你。”

她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就转头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我很清楚，等等他爸过来我也没有理由再呆下去，而且明天早上她就飞美国了，所以这很可能是我们最后的一面了，我和她，已经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在大厅站了很长时间，直到她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她没有回头，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落泪，可是，我们之间却差了一句再见，我希望再见，可是这辈子却可能再也不见。

我走出了医院，在便利店买了盒烟坐在长椅上抽了起来，随后我拨通了她父亲的电话号码。

响了四五声之后，对方接了起来，伴随着一个沙哑的声音：“喂，您好”

“额，叔叔好，我是梁少博。”我言简意赅。

“嗯，小雨还和你在一起？”他直奔主题。

“那个，叔叔你听我说，我们在车上吵了起来，然后出了车祸，撞到了电线杆，人没事儿，就是受了点惊吓，现在在安定医院。”

“好，我知道了。”他的语气让人冷漠到害怕，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我就在门口一直等着他，我连着抽了四五根烟的功夫，他就来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一下抽这么多，也许是压力大，也许是惧怕，也许是一种解脱。看着他的车停下，我熄灭了烟向前走去。

他下车之后，司机把车开到了停车场，留下我与他站在一起对视着。

“对不起，张叔叔，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我率先打破沉默向他说道。

“不完全怪你，我也知道我女儿的性格和脾气，你答应我的事情做好就行。”他语气依旧很强硬，不过我也很欣赏他这点，就事论事，也会为别人考虑一些。

“嗯，等等我去把费用交一下我就走，答应您的事情我一定做到。”

“不用了，你现在就走吧，把挂号单给我我不想再让小雨看见你。还有车子的修理费用到时候告诉我，多少钱我都会给你。”他不给我留任何余地，，他顿了顿继续对我说道：“你也知道，你们两个人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你也别恨叔叔，叔叔只是希望她过得好一点。”

“嗯，我清楚，车就不必了，我自己能处理。”说完这句话我就把挂号单交到他手上准备离开。

“等等！”他叫住了我，“小雨明天早上十点的飞机，你可以去看一眼，但是，别让她看到你。”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还有就是，如果以后你在BJ或是成都如果有什么事情，和我说，我都能帮你办了。”

“对不起，我之前就和您说过，我并没有想过要把您的女儿当作这种交换的筹码，谢谢您的好意，再见。”说完这句话之后我没等他说话就快步走开了。

我不敢打车回家，因为哪里充满了我与张雨尧的回忆，每个角落都有。更心痛的是，我已经不能把它再称作“家”，它没有了家的温暖，也没有家的温馨，没有家的气味，更没有家中的人，所以，那个房子不过是一个装着回忆的壳子罢了。

我打车到了后海，进了我的酒吧里，今晚的人还很多，气氛也不错。我径直穿过吧台走到了办公室坐下，重重的抹了一把脸然后点上了一根烟。这时候我的助理兼店长于飞走了进来。

“老大，你怎么回来了？嫂子呢？你俩下午不是出去了？为啥你一个人回来了？”

“唉，你别问了，把仓库腾个地方，把折叠床放下，我以后一段时间再这儿睡。”我靠在椅子上闭着眼无力的回答道。

“啊，不能吧！你和嫂子怎么回事啊！”

“你tm一个大男人别这么八卦行不行！”我有点没了耐心，冲他吼道。之后我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继续对他说：“明天晚上我再和你说，现在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他也是个懂事的人，没有再追问，便出去给我收拾仓库去了。他走了之后我按灭了烟，从椅子上坐起来，摘下了我无名指上的戒指，打量了起来。

那是一枚克罗心军花戒指，前年情人节我和张雨尧给对方买了同样的礼物，我们都很喜欢克罗心的戒指，因为我认为它的摇滚朋克风格象征着自由和狂野，与她骨子里的性格很搭配；同时她认为克罗心的十字军花浮雕与我的花臂呼应，与我狂放不羁的性格和野心相照应；所以去年的情人节，我们居然都送了对方一枚克罗心的戒指，并且在戒指内刻上了对方名字的缩写。

“多么的有默契啊！”我自言自语道，一瞬间，一幕幕的回忆又浮现在眼前。

我重重地锤了几下我的脑袋，因为我不想再去回忆这些，不想再折磨自己。我很想冲出去把它扔到后海里，但是又没有勇气。就这么端详了一会儿，我把它扔到了抽屉深处，但是没过过十分钟又拿出来戴上。就这么纠结了半天，我打算出去走一走，吹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