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被带进了车里。
杨父坐在副驾驶想事情。
司机无言的开着车。
杨母左看右看,“不是回家吗,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呢,小王,你这是要开去哪啊?”
王司机没回话,他得到的指示是要开去精神病院。
杨母看路况不对劲,又问向丈夫。
“别问了,有病看病。”
杨母一直拉着女儿的左手,杨丽自上车就安静的出奇,这在杨母眼里是女儿疯够了,就想通了。
她摩挲着女儿的手问丈夫,“去哪儿看病呀?”
“到了就知道了!”
*
杨丽看见‘精神科’的字眼时,立马就有了反应,在车里胡乱挣扎了起来。
“我没有病,我要回家。”
来这里的人,没人觉得自己有病。
杨母被女儿的石膏打到了几次,疼的滋溜滋溜的,见女儿又发起疯来,吓得浑身颤栗,说出的话抖如筛糠,“你,你怎么,把,把女儿带,带这来了,不,不刺激女儿吗。”
“一个月好不了就呆两个月,两个月好不了就呆一年,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不就是离个婚,至于打击成这样?还是不是成年人了,都是你给惯的。”
这次,杨母没反对,女儿如她,矫情造作,自身却当局者迷,以为当局者清!
现在事实胜于雄辩,区区离个婚而已,竟能把女儿打击成那样,她想象了下自己离婚,啧啧啧,不敢想,她自己都貌似承受不了,唉!看来,真是她不会教养的错。
杨丽被医护人员强制抓进了医院。
*
刘昕时一连打了几天电话,家里都没人接,妈妈的手机也关机了,他决定回家看看。
在校门口等了好久,都没见一辆出租车,他想了想,拨通了外婆的电话。
“噢,昕时啊,你妈妈出国散心去了,她没和你说吗?”
出国散心?刘昕时有点质疑,“不会吧,出国肯定会和我说的呀!”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妈最近心情低落的很,有可能怕打扰你学习吧,你想回家了就来外婆家!”
刘昕时‘哦’了一声,终于看见一辆空出租车,伸手招了招,上车了。
到家后,他检查了妈妈的衣柜,又检查了妈妈的证件,身份证不在,可护照,还在呀!
外婆为什么要撒谎?
疑惑中他给保姆阿姨打了电话。
噢,昕时啊,我已经从你家辞职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噢,你说你妈妈呀,我不知道啊,上次我从你家离开的时候,不是送去医院了吗!
你不知道这回事?不是说你妈脑梗塞加神经中枢错乱吗?我当时和你外婆一起去的医院,检查结果还是我帮忙取的呢!不过你放心,阿姨不是个多嘴的人,不会乱说什么的。
……
刘昕时一惊,抓着电话许久都没有放下。
*
日子永远都是日子,日子里的人有时候是人,有时候不是人,因为生着活着,丢失了精神,便失去了人样。
几十个日夜的配合,煎熬也好难撑也罢,刘昕时忍过来了,但即将忍不下去了!这段时间他守住了学生样,至于人样,他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人样,只知道自己想一个人快要发疯了!
真是讽刺,妈妈疯了,他何尝不是日日煎熬!
妈妈的疯加速了他的崩溃!他真的撑不下去了!
——
期中考试后,放寒假了。
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妈妈的消息,刘昕时也没问,他以为能等来妈妈的电话,或者是外婆的坦白,但什么都没有。
他觉得是时间了,于是找到外婆家,直接询问妈妈住在哪家医院。
杨母唯唯诺诺的撒谎,“什么医院啊,你妈妈出国散心去了么!”
“我没事,你告诉我实情,我想去看看她!”
杨母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噢,噢,那,那好吧!”
她前两天才从医院回来,女儿的状态说好不好说坏不坏,说好是她不会做胡闹自残之类的行为,说坏是因为她总是偷取眼里能看见的一切或手机,或电话,给刘渊打,给一个已经是空号的号码打电话。
那个空号她查过了,是女儿结婚前交往的男朋友,她对女儿的前男友有点印象,是个厨师,她不是很喜欢,感觉没有事业心,但当时敌不过女儿喜欢就同意了,彼此还见过家长,后来女儿突然要和刘渊结婚,大学老师,这身份她中意的很,和前男友正谈的婚事便不了之了。
她也和刘渊沟通过了,其实不是沟通,是她拉着脸皮去祈求了,求他看看女儿,心想说不定女儿能有好转。但女婿拒绝的很彻底,还顺带给她讲了女儿在和他结婚前做的蠢事。
对,她知道女儿任性,可毕竟还是个孩子,现在,看着被关进精神病院的女儿,她不得不醒悟,女儿早已不是孩子了。
杨母答应完,特不自然地看了外孙一眼,也不知道这是哪个男人的孩子,深思了两秒后问,“你给你爸爸打过电话没?”
刘昕时半天没反应。
“打过没?”杨母问,“外婆的意思是别打了,你爸换号了。”
刘昕时愣了愣,“我从来没打过。”
杨母怔了怔,“没打好,没打好。”
儿大不由娘,情重不由轻,这些个没心没肺的,说没感情,就断的干干净净,老子也是,儿子也是。
对了,不是刘渊儿子,但是是他教出来的,说义绝恩就断了!都是没良心的,将来能养她女儿老?杨母开始担心!
*
从精神病院出来后,杨母一个劲的解释,“你妈妈不是小偷,她只是想打电话。”
“我知道。”
“你为什么不正面和她说会话?”杨母本来就觉得刘昕时没良心了,现在更是确定!她觉得当儿子的应该好好开导开导母亲,可这孩子倒好,只远远看着,像是在动物园隔着玻璃看动物,还不让动物发现自己。
“心病只能心药医,没有心药,只能靠自救。”刘昕时望着‘精神病院’四个字出神。
“话虽然是那么说……”
“外婆,我准备转学。”
“啥?”杨母一惊,果然是硬了翅膀不要娘了,今天他来是特意告别来的?想着心里便窝了一肚子怨气,“转啥学?高三上的好好的转什么转,只剩一个学期就毕业了,你倒是想转到哪里去?”
“不是转学,是到别的学校借读,我只是向你通知一声,没征求意见,从妈妈住进医院开始,我的事情,便由我自己做主。”
杨母恨恨地盯了两眼,她一遇大事就无措,第一反应是问丈夫意见。
这崽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是想干嘛,撒手不管了?还是有苦衷?
女人总善变,也善于察言观色,看孙子满眼的苦涩,流露出的神情很是悲戚,她就重新动了情,定义孙子应该是有什么苦衷!可不是得有苦衷,遇这么大事,她也真是的,一胡想就笃定,无凭无据的瞎责备,瞬间,她为自己方才的偏见红了脸。
“你问他想去哪借读?”杨父在电话那头问,这个外孙他很满意,既不像他爸的性格,也不像他妈的,倒是有点像自己的,做事有依出于据,决定的事情骡子马全上,都拉不回来。
杨母像个传话筒一样这边说了那边说,还传不清楚。
刘昕时拿过电话,“外公,我的事情可以自己办的,如果你能帮忙最好不过了,我就不用找别人假扮了。”
他本来准备先找人假扮家长,带自己去新校商量借读的事,不成了再和外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