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欢问刘昕时为什么受伤?这让曹菲陷入了难堪。
说不自责是假的,可某些时候有种伤害,是可以相互抵消的。
这件事对刘昕时来说,可以让他减少内心对害死曹菲爸爸的愧疚;对曹菲来说,她可以自责,但不至于夜不成寐忧心耿耿,毕竟他没大碍,毕竟,一切不能全权归罪自己。
察觉到曹菲变了脸色,王筱希皱起眉头,心想不会吧,原以为这事和上官锦有关,不由得再次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还有上官锦僵冷的脸和疯魔般的行为。
7号,第一科目考试结束后,监考老师单独留下上官锦。
她是最后一个交卷的,因为好奇,站在教室门口没走。
“你的准考信息和试卷上的名字为什么不符?你不叫上官锦吗?为什么写刘昕时的名字?”
上官锦一双眼睛肿红,恨恨地咬着嘴唇,任凭老师怎么问都不肯说出一个字。
她惊骇,高考竟然写别人名字?太不拿自己的未来当回事了。
因为下午的考试,她没再细听,走了。
回去的路上,才听到同校的学生们议论纷纷,得知刘昕时没来参加高考?她更是心惊!!!
全部试考完才知道,刘昕时受伤了。
董欢说她们班集体组织去看望,她便也想去,主要是物归原主,还回属于刘昕时的东西。
这宝物盒,原先承载着她关于美好未来的梦。
高中三年,陪伴相知,最后和刘昕时在一起,然后,哦,她确实想的有点远,然后在结婚之前夜,把宝物盒亮出来,给这段姻缘抹上色彩,让他惊讶又惊喜!
呵呵,梦果然是梦!
三年来,曹菲、上官锦、刘昕时,这三个名字连在一起已经够纠结,最后还再加上张争光和周翔进去,青春果然无法预测,感情也不可能按部就班。还好她是隐秘型的,才不至于被夹杂其中,沦为话柄。
看了看脸色难看的两位当事人,又瞅瞅还在等答案的董欢,莫名她就觉得好笑。
董欢这人值得深交,想起两人并肩作战的每个夜晚,因得董欢的一张嘴才不至于乏味,现在取得最终胜利,曾经的战友情油然而生。
想着,伸手轻轻碰了碰董欢。
“你们班人什么时候来?”
董欢眨巴了下眼睛,从刘昕时身上挪开目光,“好像快了吧!”
“那我就先走了。”
“别啊,要不我们一起走?”董欢最讨厌有问不答没礼貌的人,这种讨厌在美男面前不起作用,她菩萨心肠的想刘昕时肯定因为有苦衷才不回答她,这会大家都别打扰人家了。说完看着曹菲问,“菲菲,你走不?”
曹菲犹豫了两秒,“我,走吧!”
“你等一下!”刘昕时漆黑如墨的眼睛望着曹菲,他有事想告诉她。
董欢给王筱希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出病房。
*
“我希望,你不要恨我,不是我!”
刘昕时满眼期望,从宝物盒里拿出一本日记。
小时候,他报的第一个课外辅导班是阅读,老师要求每天回去讲一个小故事。
后来幼儿园大班,老师要求一周写一篇小作文。因此,他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一本用来上交作业,一本用来记录生活。
那时候的他,识字量很多,但会认不会写,所以这本日记里,出现了很多拼音。
他把日记翻到3月18日的那页,递给曹菲看。
2006/3/18
今天上午,小锦教我修汽车,她提着油壶,说给轮胎里倒油,可以让汽车跑的更快,哈哈哈,我不信,她说真的,于是给她家车轮胎里倒了油。
2006/3/19
今天,是小锦最痛苦的一天,她的爸爸妈妈出车祸了,我知道一个成语,说人有旦夕祸福,但是前一句忘了,我也很痛苦,小锦哭的时候太可怜了。
2006/3/20
今天,小锦没有爸爸妈妈了,我能想来没爸爸的感觉,但是想不来没妈妈的,小锦奶奶哭的声音好大,我听了很难过。
2006/3/21
小锦今天比昨天哭的多,可能她想妈妈了,我也有点想阿姨了。
……
曹菲这才明白他说的不是他是什么意思,造成车祸的罪魁祸首不是刘昕时,而是上官锦。
当年的车祸原因公布出来时,所有人都很不可思议,包括萎靡疲惫的妈妈,无论上官家出于仇家复仇还是什么原因,爸爸都是被牵连其中的最无辜者。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得到你的原谅。”刘昕时眼神朦胧,似一汪湖水,水底有石,石上铭刻着希望。
“我从没怪罪过你。”
“可是不一样,不是我,我心里……”刘昕时很难描述自己所感受到的,事情不由他起,他就有资格继续喜欢她了呀,难道不是吗?
曹菲以为他要说心里依然很自责,于是郑重了语气说,“我们都得学会向前看,活着,就必须要向前看。”
“我知道的,可是……”
刘昕时心里清楚,自己熄灭的爱火又燃烧起来了。他爱她,这爱曾经又甘又甜,现在又苦又涩,他的放弃不是出于心甘情愿,而是被迫,他逼迫自己只寄希望生活在她身边,看她幸福就足够,可这所有的一切,皆不是他发自肺腑真心希冀的,他希望的,因为无望被自己掩埋。
此时此刻,他眼里闪烁的那一丝光,是为她而亮的。
受伤后她来看望,这种幸福的感觉是如此真实,所以他不想牺牲自己的爱,想争取,现在有了契机,更想。
人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这会,曹菲感觉不到刘昕时的思想在翻天覆地发生着变化,她只感觉自己该走了。
“我要回我妈妈那过暑假,以后,你多保重!”
刘昕时狂跳的心正越来越亢奋,有喜欢的资格让他恨不得当即就表态,可听了曹菲的话后,他的大脑“嗡”的一声死机了,怔怔的不知如何作答。
他不想说晦涩难懂的委婉语,只想掏心掏肺的再表白一次。
正在他想问“我们还能不能恢复到以前时”的前一秒,病房门被推开,簇拥而入了一群人,是原来文科班的同学。
李晓辉首当其冲。
“哎呀,你怎么能出这种事呢!”
曹菲默默退到了角落,但还是被眼尖的同学发现了。
“咦,曹菲,是你吗?天哪,头发长这么长了。”
“曹菲?呀,真的是你,听说你们两在同一所学校借读,看来是真的啊!”
……
这些人都是熟悉的脸,但她没几个能叫得出名字。
“我,我正好准备走呢,你们来了就好,那我,就先走了啊!”说着从人群中闪身而出。
刚走出病房,迎面碰到一位面熟的护士,一边嘟囔着“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吵”,一边推开了刘昕时病房的门。
“你们这么多人,是看患者的还是吓患者的?”
听着护士的喊声,她加快了脚步。
*
曹菲快步走着,担心同学们被赶出来后又碰到。
刚出医院门,熟悉的一幕上演。
还是昨晚的那个地方,还是一样的面孔,不一样的是换了身衣服,背上还多了个大包,站在阳光里,笑着对她说。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她着急,怕后面出来的学生撞见,急忙跑过来拉住张争光的衬衣袖口,往医院旁边的一栋建筑里面躲。
从建筑玻璃门悄悄打量,见一队人群乌泱泱散去,她松下一口气,对上张争光一双似笑非笑的眼,急忙松开手。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你准备去哪里?”
“我?”曹菲迟疑,眼睛盯在他后背的大包上,脸上写满了疑问,“你要干嘛?”
“我准备去袁家村游玩,看你是不是顺路,顺路的话,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