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决定

十月末。

张争光等回信已经等的心焦。

十一月,气温骤然下降,一如他的内心。

这天,天空下起了磅礴大雨,他没有带伞。

放学铃响后,他坐在教室里,隔着半清晰半模糊的玻璃,望着窗外湿淋淋的世界发呆。

——

王筱希走到窗户边观察外面的雨,又走出教室,看到很多学生冒雨往饭堂跑,她轻轻一笑,昨晚听预报说今天下午有雨,所以特意带了伞,没想到预报挺准。

她撑开伞,准备下楼吃饭,路过教室门口时,往里瞧了一眼,哦,这一眼让她感受到了异样,有奇妙的东西相互碰撞了!

她知道张争光长得好看,可她不知道,他貌似还有神奇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王筱希合上伞,继续在教室外面假装欣赏雨,心下决定会不会这个神话般的人物。

张争光发完呆,见雨没有停的意思,准备回家。

——

王筱希有点激动,又有点紧张,她跟了张争光下楼,看他准备往雨里冲,赶紧喊出了声。

“张争光,你要不要用我的伞?”

张争光裹着衣服走进了雨里,怔了一秒回头!

呵!他到底在想什么,竟然以为是小知了在叫他!

眼里掩饰不住的失望,转身走进雨里。

——

王筱希举着伞僵在了原地,神话终究是神话,这个人简直太冷了!

*

雨滴落在地上,溅起了一个个小小的旋涡!

雨滴打在张争光脸上、身上,吞噬了全部。

到回收站时,父母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他锁上铁门,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

没有开灯,没有关门,屋子里弥漫着屋外的废弃陈味,一如他心里的五味杂陈。

换好了衣服,在床边坐下,又起身翻出之前的信,巨大的悲怆袭来。

太难熬,太不知所措了。

他没想到爱,没想到喜欢,只想到让他的未来里有她而已。

如果,一个人的未来必须需要另一个人作伴,他希望他的那个人是她。

如果不是她,那他的未来,他不敢想象,想象自己去认识一个陌生的女人,想象那个陌生的女人走进自己的生活,走进自己的内心。

不,他在心底呐喊。

随着他的呐喊,屋里的一切似乎变了样,长出了手,长出了脚,唯独没有长出心。这些无心的妖魔围着他张牙舞爪,附耳告诉他,没人会为他慈悲,没人会怜悯他的过往,更没人愿意拯救他的未来。

她不回信,是告诉你,她更不会。

人有心魔,张争光的魔是自己,是父母僵尸般的脸。

过去的时间里,她曾给他开启过快乐的门,以后的未来里,她是唯一能驱他魔的救星,他一直这样认为,可……

自闭症性格的人很难敞开心扉,敞开了就认定了,可……

人,改变不了的是别人。

入学一年半,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第二次感觉快乐的时光。

可有多快乐,就有多不快乐。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不写信的话,那陈年过往的旧事,肯定会随风而逝,可他,绝不会让她消失在风里!

所以,在升入高一时,他给西市的所有高中,都写了小知了收的信。

可人的欲望不能太大,越是无止尽,越会反噬。

他想起收到她回信的那天,心里别提有多快乐。

那份快乐,他铭记于心刻于骨髓,现在回想起来,往事如梦,醒时彻骨揪心。

……

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时,题确实不简单,可对他而言,也没多难,被选进国家集训队时,他放弃了所有资格。

他放弃的原因很简单,相信自己会凭能力考进清华北大,但必须,是和她同时去,她想去哪,他就跟去哪。

可现在,他好像弄丢了她,弄丢了迎接未来的意义!

没有了意义,还有什么生活可言!

*

文艺大赛之后,上官锦火辣一跳,把她的知名度跳到了其他学校,经常有慕名而来的。

周翔的重心本来放在寻找整蛊者上,因为上官锦也好奇是谁在针对曹菲,他便找的更加用心,但一直没有线索。现在,他没心思找了,只要上官锦去练舞,便进进出出的跟着,课也不上了。

刘涛是唯一一个愿意苦口婆心说教他的老师。

周翔高一时他是班主任,后来周翔升高二他带高一新班,便没有交集了,但毕竟是校长的儿子,学校的所有老师时刻都给予关注着。

“你班主任找我说你旷课,高三旷那么多课怎么行?高一我带你那会,基础打的挺好的!”

周翔铁了心只要爱情不要学业,突然一阵激动,刘涛是上官锦班主任,如果能继续当他学生?做梦都得笑醒!

“老师,我想留级。”

“留级?”

“嗯,高二没好好学,高三跟不上才不想上课。”

“是吗?”高三班主任只知他旷课,不知道其实是陪着高二的艺术生练舞,刘涛更是不知道,“这事得先问你爸,他同意了才行!”

“你去和校长说更有说服力,他一见我就打,我们无话可说!”

“好吧,我试试!”

——

11月下旬开始,断断续续下了半月的连阴雨,张争光的心情一如漫天洒下的雨一样,氤氲缠绕!

刘昕时表白被拒后变成了只知学习的木偶,但随着时间的发展,他感受到了另类的温暖,曹菲似乎并不讨厌他,反而慢慢的不拒绝似的,一点一滴的接受着他的殷切,如此一来,往日的阴影渐渐散开,他活过来了。

冯骁骏恋上了劲舞团,每天都有几个小时腻在网吧,并不知日子过到了几月几号,直到有一天,王虎问他寒假打算怎么过,才知道一个多月后就寒假了。

*

女生宿舍。

曹菲洗好了头发,一边用毛巾擦拭一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时不时会想起,和乔木已经断信快两个月了,礼尚往来,他收到了信,即使信是流水信,但好歹也回个信么!突然断了音信,让人猛然想起就好茫然呀!

难道上次的人?真的是乔木?所以他没脸再写信了?

如果真是那样,那不写就不写吧,没什么好遗憾的!

她勉强让自己别在意了,可每次想起,依旧赶不走心里的那份失望。

她倔强的想,自己失望的原因是就算要断掉联系,也得是自己先!

其实,就算信没有被马宁偷走,而是被她收到,她看了信的内容,或许也不会再回信。

首先如她所愿,是自己先断掉的联系。

其次是故意,也是答案。

小时候的姻缘并不能代表什么,尤其是因为信里提出的见面,差点让她置身危险,这份缘,显得更加渺小了。

她今年17岁了,27岁的时候,陪伴左右的会是谁呢?乔木吗?为什么她的第一感觉竟是害怕,对,未知便是危险,她真的怕!那,是刘昕时吗?呵!一股暖流好温馨,如果是他,似乎也不赖,幽默风趣,日子过的应该会很幸福!然后37岁的时候,回过头来祭奠17岁的青春,一定会感谢现在的自己,在此时此刻做的决定,那样的未来,似乎很好呢!

为什么,她会感觉和刘昕时很好呢?

为什么?

曹菲不知道,这时期的她,最开始探索的情愫是嫉妒,嫉妒容易使人冲动,一冲动就糊涂,她在糊涂中懵懂,向往起了感情,还因为嫉妒上官锦,下意识选择了刘昕时。

饶是在危险之前收到那封信,她可能会思考、困扰,会惦念儿时的记忆去回应他的光,可置身一次危险之后,她坚决不会再动摇,即使这一切都是在失望和遗憾中决定,她也不会再回信。

乔木于他,有时意义重大,有时又只是一个莫须有的笔友。

而刘昕时于他,是赢过了上官锦,是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