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买好菜之后，楚寒天在路过一家五金店门口的时候，又进去买了一截长水管，想着可以让孔老连接上院子里的水管，以后老人家浇水就不用拎着桶来回走了。
手上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楚寒天朝孔元祖家中的方向走去。
快到了的时候，楚寒天便看到不少人聚集在孔元祖家门前，一旁还停放着急救车和警车，不少人在议论纷纷，踮脚勾头想要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见此一幕，楚寒天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连忙飞奔过去，挤开人群之后，正好看到两个人正抬着担架从孔老房子里走了出来，孔老的身形被遮挡在白布之下。
周围人的议论声也纷纷落入耳边，夹杂着不知是何滋味的叹息和感慨：
“真是可怜啊，一把年纪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世事无常啊，在这之前谁能想到连德高望重的孔老都会落到这种地步？”
“听说是昨天晚上走的，都没人知道呢！”
“……”
那些话传入楚寒天的耳中，就像是隔着一层墙壁，朦朦胧胧的听得不真切。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冲上前，拦住了那两个抬着担架的人，也顾不上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双手颤抖着掀开了那层白布。
孔元祖那慈祥的面容映入眼帘，只是不再带着和煦的微笑，而是双目紧闭，脸色已经泛着青白，身上一片冰凉，已经彻底没有了气息。
楚寒天如遭重击，饶是以他的镇定，也感到了一丝惶然。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明明在昨天晚上他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就在昨天下午，他还跟孔老在这个院子里做木箱子。
一夜之间，人就没了。
从旁边走上来两个医生，正准备推搡着楚寒天让开，后者却像是丢了魂儿一样，脚步扎根在地上，任凭怎么也挪动不了半步。
一旁的物业保安走上来跟医生解释了一下，说楚寒天跟孔元祖生前关系很好，经常会过来探望之类的。
那医生也没有再对他做出推搡的动作，见楚寒天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叹息一声道：“年轻人，节哀吧。”
楚寒天这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定定的看着医生道：“是因为肺癌吗？”
医生点头道：“是的，我们也是接到物业的电话过来进行抢救，但是很遗憾的是，当我们过来的时候，老人家就已经去世了，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就已经不行了。”
楚寒天的手无力的垂落，恍惚间响起昨天晚上离开之时心中那一股不正常的悸动，当时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安，想着要不要陪着孔老度过一晚上。
但是他又想着第二天还会过来探望，也不急在一时，所以就离开了。
谁曾想，天意弄人，昨天分别的一面，竟是成了永别。
“年轻人，现在天气炎热，我们也要赶紧回去，您……”
楚寒天回过神来，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神色，但更多的还是自责和懊悔。
他并非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甚至连自己都已经是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了，但是却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悲恸的时刻。
说起来，他跟孔元祖并非血亲，只是萍水相逢，但后者贵重的品行足以让他尊重。
原本想要陪伴在这位老者的身边，让他尽可能不留遗憾的走完最后一程，但是天不随人愿，到底还是没能实现。
将重重复杂的情绪按捺在心头，楚寒天问道：“孔老的身后事可有人料理？”
物业摇头道：“没有，我们只能先让医院将遗体放在太平间。”
楚寒天神色悲痛的看着担架，沉声道：“按照当地的习俗，孔老的遗体要在灵堂中陈放三日，而后入土为安，孔老膝下无子，亲人也都故去，我愿意为孔老操办后事，遗体就不用拉到太平间了，他老人家生前身边已经够清冷的了。”
见楚寒天这么说，物业也都有些犹豫着该不该答应，他们并未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而且孔元祖生前名气那么大，虽然说的是遗产全都捐出去了，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遗产。
楚寒天虽然经常过来探望，但毕竟不是直系亲属，生前老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立下遗嘱，这房子里的东西最后的归属还是个大问题。
楚寒天焉能不知这些人心里的顾虑？
当下道：“你们可以让律师过来清点财产，房间里除了两张支票是孔老生前说要捐给希望工程的之外，其余的物品可以进行公证封存，你们可以跟希望工程的工作人员进行联系，至于这个房间，我只为孔老置办灵堂，其他的东西一概不会动。”
见楚寒天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孔元祖虽然晚年凄凉，但毕竟誉满一时，生前对国内文学史上也做出了巨大贡献，这是不可否认的。
虽然老教授至亲都已不在，若是连个操办后事的人都没有，那说出去未免也太让人心酸，即便是个不相干的人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只是孔老生前跟昔日那些学生都已经断绝关系，除了楚寒天之外也没有别的人经常过来探望，所以楚寒天能接过这茬，他们也是省事不少。
楚寒天联系殡仪馆拉来了专门用来存放遗体的水晶棺，将孔元祖的遗体放进去之后，又搭建了灵堂，用孔元祖生前的旧照做了一个遗像。
小区的不少人也都跟着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一个老人家，即便是没有什么名气，就这么孤零零的死去，也是一件很容易让人触动心肠的事情。
楚寒天为老教授上了三炷香之后，又烧了纸钱。
顾诗雅一听说这件事，也带着茜茜立马赶了过来。
楚寒天拉着小姑娘的手，让她给孔元祖磕了三个头。
“茜茜乖，这是你孔爷爷，生前一直想要见你一面，只是没能来得及，你给他烧点纸，磕三个头。”
茜茜是个很乖巧懂事的孩子，即便知道水晶棺里放着一个老者的遗体，也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照着楚寒天的样子，端端正正的给老爷子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