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回到自己的住所,点亮了一盏明灯。
一个老和尚坐在那里,半眯着眼打坐。
“师叔。”
和尚叫道。
老和尚睁开了眼,伸了个懒腰,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两人无言,沉默以对。
烛火在跳跃,忽明忽暗,照在和尚的脸上,似喜似悲。
“希望以后师叔多多帮我照看善宝一些。”
和尚说。
老和尚摇了摇头:
“我性子散漫惯了,带不了孩子,你自己照看。”
和尚无奈:
“我大限将至,不出几日就将坐化,所以只能交给你了。”
听到和尚的话,老和尚神情有些复杂:
“你可以走的,带着善宝。史伟在这里,没有人能拦你。”
“人各有志,师叔。我早就死了,早就该死了。”
老和尚看着和尚,劝慰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又是沉默。
“那我就提前恭喜你往生极乐了。”
老和尚说。
“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往生极乐,只能去地狱叨扰一下地藏王菩萨了。”
“那他要被你连累了。”
老和尚笑着说。
和尚不明所以。
老和尚解释道: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嘛。”
两人哈哈大笑,随即是第三次沉默。
“师叔,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佛祖吗。”
和尚问。
“没有,不过倒是有一个叫乔达摩西达多的。”
老和尚说。
感觉到和尚的情绪,老和尚说
“佛说,人在世界上行走,就是一场修行。出生,就是这场修行的开始。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苦。这些都是要经历的,你已通过修行,逐渐减轻这些痛苦,达到离苦得乐的解脱境界。”
“佛是包容的。”和尚说:“能够包容一切恶。但却无法消化这些恶。于是供奉佛的庙宇,就成了这天底下最肮脏的地方。我不想让善宝在这种地方长大。”
明明已经是秋天了,窗外却传来了蝉鸣。
被绑在烛芯上的火焰猛跳动了一下,然后消失。
屋子里漆黑一片。
老和尚告辞。和尚出门相送。
出了门,听到风声在耳边,抬头看,云挡住了一半的月亮。月光照下来,有着一种惆怅的味道。
愁云。
和尚突然想到,却又感觉不对。
应该是愁月。
愁月。
读起来有些拗口。
和尚突然有些疑惑,月亮最是凄凉。但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愁月这一说法。
有愁云,有愁雨。
和尚不解。干脆席地而坐,对着月亮开始思考。
忽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月亮就是月亮,它在那里,它是月亮。喜月或是哀月。这些都是人赋予给他的。
明月无心。
想到这里,却又中断了。
冥冥之中,和尚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
但却什么都没有。
都成空。
空。
好像一道惊雷在和尚脑袋扎响。
世上本无物,何处惹尘埃。
和尚有些癫狂了。
他开心的大笑,又突然掩面痛哭。
他累了,去睡了。
史伟现在很累。
他收拾完那些尸体,就去了一处偏殿睡觉。
有人在看他,史伟感觉。
坐起来,看见一个小和尚。
两人相互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时间长了,就变成了一场比赛。
比谁先坚持不住,将视线移开。
史伟很崩溃,他今天又是砍人又是埋尸。真的很累了。
但身为一个大人的尊严,又不允许他认输。
时间过去了很久,从黄昏到深夜。
期间小和尚无数次眨眼睛,打哈欠。让史伟以为他坚持不下去了。
结果就是两人现在还在较量。
终于,史伟受不了了,直接躺下。问:
“你是谁。”
“师傅叫我善宝。”
小和尚说。
“善宝是吗,好了,天色不早了,赶紧睡觉去吧。”
善宝一脸委屈:
“可你睡的是我的床啊。”
史伟觉得麻烦,又坐起身来,对善宝说:
“我比你大对吧。”
善宝点了点头。
“你应该叫我大哥。”
史伟说。
“大哥。”
善宝说。
“好了,现在问题来了,大哥困了要睡了,但是没有床,身为小弟是不是应该把床上给大哥。”
善宝点了点头。
“那不就得了。”
史伟说。
说完,用被子蒙上脸,呼呼大睡。
善宝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了,于是爬到史伟身上,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