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话:活着还是死去

迷迷糊糊的我缓缓睁开睡眼,却意外发现自己处于一个陌生的世界。没有手机,看不了抖音,真是难受。没有空调,浑身渗着寒气,看来只能硬挨。木质的房间里到处镌刻着花纹,一侧的书架上摆了很多装订精美的线装书。

我是在做梦?还是我真的穿越了?我掐了自己的脸,确认没有做梦之后不由悲从中来。我的外星人电脑啊,我的主机游戏啊,我的青梅竹马女朋友啊……哎,都没了!吃不了海底捞,看不了世界杯,就连电影、电视剧都看不了,真是……哎,穿越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而且,还是一件倒霉的事情。我想我也没有干太多缺德事啊,咋穿越这种倒霉事让我撞到了!

正在我苦恼不安的时候,一个素衣女孩端着洗脸盆走到我床前。那个女孩看起来十六七岁,略瘦并且头发有些干黄。她惶恐不安地对我低声说道,“公子,您该起床了。”

“你是谁?我在哪里?对了,我叫什么?还有今年是什么年,现在谁当皇帝?”我得搞清楚我在这个时代的身份背景,那样方便去泡妞、赚钱、当大官啥的。

“公子,您……您还没酒醒吗?”

“我认真的,你就回答我问的那些问题。”

“好吧!我是公子您的贴身丫头小霜,老爷让我照顾您的起居。公子尊姓韩,名讳佑,字守土。老爷是江阴守将,正在前线抗敌。今年是什么年我也不知道,毕竟这些年年号换得很多,我也记得不太清楚。至于皇帝,小霜更加不清楚,也不敢乱说。”小霜的话让我有些欣慰,起码穿越过来不是一贫如洗。

“小霜,那我还有其他家人吗?”

“公子少年丧母,后来老爷纳李夫人为妾,而她一直没有生育……现在这个家中,除了我,就是李夫人、李夫人的丫环小桃、管家韩博、护院王忠、厨娘刘妈。”

“哦哦,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我的谢谢让小霜满脸困惑,似乎以前的我从没有和她说过谢谢。我见她满脸疑惑,便笑着告诉她:“小霜,不管我以前咋样,以后我都会好好对你,会和你说谢谢,会把你当朋友。”毕竟我是从21世纪穿越过来的,当然要讲人人平等。

“公子,您的话……”小霜双眼泛红,可是片刻之后她就摇着头说道:“不,公子尊贵,奴婢低贱,我不配是你的朋友。”

“咋不会呢?没有人比别人高贵,也没有人比别人低贱,你我都是一样的人。既然你我一样,自然可以交朋友。”我边说边顶着寒意穿衣服起床,小霜多次想帮我穿衣都被我婉拒,“以后我自己穿衣服,你就帮我倒倒茶就行。”

小霜带着我和韩府众人相见,之后便在书房吃了早餐。吃完早餐的我便让小霜陪我聊天,得知现在身处临安城。听到临安二字,我就知道自己身处南宋。哎,要是穿越到盛唐那该多好啊!

我又问起小霜的身世,她犹豫了一会,过了片刻才告诉我:“公子,我……我听老爷说过,我的父母都被鞑子杀了。是老爷在襄阳前线救了我,要不然我也死了……老爷救了我,我的命就是韩家的。老爷让我照顾您,我就会一辈子好好地照顾公子您。”

“襄阳前线?”

“是啊,那里可能是我老家。不过听老爷说,襄阳已经失守了……老爷是大英雄,他说过就算死也要守护咱们大宋的每一块土地。”

襄阳失守,那南宋就快灭亡了……穿越到南宋已经够倒霉了,竟然还在南宋末年。当大英雄是没能力的,被乱刀杀死岂不英年早逝?哎,好怀念21世纪,好怀念和平的2023年。

“小霜,那我今年多大了?”

“公子您今年十六岁,我今年十四岁。”

“哦哦,咱们这么小啊!”算是坏消息里面唯一的一个好消息,起码我比21世纪的我年轻了十岁。我无意间看到小霜手臂上的伤痕,急忙询问起来,“你的手咋回事?”

小霜有些难以启齿,我也猜到可能是韩佑这个人渣所为。我急忙扇了自己一耳光,看着小霜认真地说道:“我知道我以前对你很不好,这一记耳光当我向你赔罪。请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伤害你,而是会好好保护你。小霜啊,你以后不用说您的,叫我韩寻风就行。韩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叫韩昀,表字寻风。”首先我更喜欢自己原来的名字,同时也想告诉小霜我会转头换面重新做人。

“公子,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我以前对你不好,以后我得加倍对你好。你要是不解气,可以打我一顿的。”

“公子,我……”小霜哭了起来,她很感动,但是又不确信我是否以后真的不会再打她。正在此时,管家韩博冲进房内,他手里拿着一封沾满血迹的信。我接过信后,只见信封上赫然写着“与佑儿绝笔书”。

我拆开信封,看着发黄的信纸上用行楷写着:“韩佑吾儿,今北胡势大,为父唯有决死沙场,不负家国也。贾贼虽死,然国弱而敌强,自知无力回天也。汝当遣散家人,自行避难。若不幸困于敌,则玉碎不为瓦全。若保留全身,则习文习武,以待天时而图光复神州也。长江已破,临安必降,与其身为敌虏,不若南下求存。吾食国禄久矣,又思岳武穆、辛稼轩之平生,当赴死而明志也。生之则生,死之当死,无愧于天地则为父无咎也。言之于此,自求多福,韩德绝笔,德祐元年腊月二十六。”我看完信之后,虽然和韩德没有什么父子之情,但依旧十分悲痛,叹了几口气之后就急忙看着韩博说道:“管家,您快把大家伙叫过来,我有事要说。”

韩博急忙去叫人,没过多久韩府所有人都来到书房。李夫人看起来二十岁左右,一旁的小桃和小霜一样也是一个小女孩。我举起韩德的绝笔信,伤心地看着他们说道:“这是家父的绝笔信,想来家父已经凶多吉少。家父说临安会投降北方的蒙古人,让我们准备跑路。刘管家,把家里的钱财分给大家伙吧,然后咱们各自跑路。”我的话让他们惶恐不已,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虽然我也有些害怕,但是已经这样了就只能勇敢面对。

“少爷,我们还是一起跑路吧!老爷对我们很好,我们不想就此一走了之。今天是大年初三,本来是过年的好日子,可是……”韩博不想散伙,可是别人呢?护院王忠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开了口:“少爷,我是临安本地人,一家老小都在临安城。我,我不想离开临安。其实胡人也不可怕的,谁当皇帝还不是一样……”

“刘妈您呢?”

“我也不想走。”

“李夫人您呢?”

“我一个柔弱女子,如果一个人留在临安恐有不测。佑儿,我和你一起走。”

“好的,很好。韩管家,你给王护院和刘妈一些钱财,然后我们今天下午就走。”我深知一刻也不能多留,否则临安被敌军包围之后想走也走不了。

“一定要快!”

过了两个小时,王忠和刘妈已经离开,我和小霜他们拿着行李坐着马车离开了临安城。离开临安去哪呢?我知道整个大陆不久之后都会被蒙古人占领,那唯一的去处就是先逃到台岛去,于是打算先去福建,再渡海避难。

为了防身,我买了一把长剑和一把匕首,同时晚上睡觉的时候和小霜错开时间睡。

逃了二十几天,就听说临安城在正月十八日被元军占领,南宋宗室向元廷投降。我也不敢在途中停留,一直向泉州奔去。

二月初三,投宿在福州日落客栈。满城暴雨,春风寒人。在客栈吃饭的时候,说书先生情绪激动,看着暴雨奋奋说道:“几百年大宋,没想到却毁在奸臣小人手里!这哪里是暴雨,这是老天爷为咱们这些老百姓淌的泪啊!太祖皇帝起兵的时候意气风发,使我大宋一统中原。而到了真宗皇帝,与契丹签下澶渊之盟,明明大胜却纳币赔款,从此我大宋外患不绝也!契丹人欺负我们,西夏人欺负我们,女真人欺负我们,到了现在蒙古人又欺负我们。我们有岳王爷啊,可是秦桧毁掉了一切!联金灭辽,却被金人拿下了汴京。联蒙灭金,又被蒙人端掉了临安城。真是可悲可叹,我们大宋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很多人听后开始痛哭起来,我却没有哭意,反而哈哈大笑。说书先生十分气愤,他走到我身前,义愤填膺地喝道:“你这竖子,家国危亡之际,怎能狂笑而不痛悲?”看着说书先生满脸狰狞的样子,我不由笑着说道:“气愤或是痛哭,可以挽救今天大宋即将灭亡的现实吗?无论你多么气愤、多么伤心,都无法阻止蒙古人继续攻城略地,也无法阻止一些人投降屈膝。我可听说,有些人前一天还在忧国忧民,第二天就大开城门向蒙古人投降。真正忧国忧民者,应该想着如何保护百姓,如何守住华夏衣冠,而不是痛哭流涕以为胡人耻笑!”

“你,你……”说书先生无言以对,他只能长长叹气。年已七十的韩博因为长时间的赶路已经身体虚弱,他有些悲观地向我说道,“少爷,我可能时日无多,以后你真得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听说那些胡人特别凶残,所以你一定要逃离这里,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也不会有事的。”虽然我这么说,但是我也知道韩博撑不了多久。这种感觉没有出错,当天晚上韩博就猝死离世了。

埋葬好韩博之后,我带着小霜她们继续逃命。到了泉州,却没有出海的大船。打听之后才知道,所有大船都被陆秀夫征用,用来保护小皇帝逃亡广东。小船又容易翻船葬身大海,可是不逃必然不能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在海边找了好几个船家,他们都不敢出海,这让我陷入绝望。买船容易,但是我并不会开船,盲目出海也只是白白丢了性命。

活着还是死去,已经不是一个选择,而成为了一种听天由命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