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王归璨的胆子并不大,属于鬼片只能接受《僵尸道长》这种程度的。
但他深知越怂死得越快的道理,因而这一瞬间,王归璨依旧本能的调动了全身所有“才气”,让手中的擀面杖变得坚硬无比,朝着那些挥动而来的锁链狠狠敲打而去。
精神高度集中之下,锁链的速度也变得慢了下来,随着“叮铃哐啷”的一阵声响,王归璨准确无误的打飞了所有锁链。
“你这鬼东西好像也不是很强嘛!”
感受着手臂微微震动的酥麻感,王归璨却是多了不少信心。
然而下一刻,面色扭曲的张述猛然从院墙上跳了起来,朝着王归璨扑了过来。
他身上的所有锁链尽数展开,形成了一张密集的大网,铺天盖地的拍向王归璨。
王归璨头皮发麻,这一刻他被“才气”加持的眼睛再也看不过来,正在王归璨要搏命的时候,张述的动作却是猛然一僵。
王归璨愕然抬头,就见张述脖颈上吊着的那根延伸向不知名处的血红锁链骤然收紧,张述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就仿佛提线木偶一般被拖出了院墙外的高空,隐匿在红雾之中消失不见。
张述不甘的嘶吼着什么,但神色之中又有止不住的恐惧,在他消失的最后一刻,王归璨隐约看见了他的口型,但他并不确定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王归璨想了想,干脆一咬牙,也冲出了院子之外。
张述为何死而复生,又为何变成了那般模样,不搞清楚王归璨寝食难安。
高柳镇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弥漫的红雾,可见度极低,王归璨左右环顾,却是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一点声音也都听不见。
被拖出来的张述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好像整个高柳镇都变成了一片死地,被红雾淹没的青石板路上,就只剩下王归璨一个人茫然四顾。
正在王归璨犹豫着要不要往张述消失的方向再探查一番的时候,他的胸腹间猛然起了一阵灼热,紧接着,王归璨骤然拔地而起,好像磁铁被吸引一般,朝着高空飙射而去。
王归璨根本来不及思考,已经身处百米高空,他只觉得身体瞬间变得轻飘飘的,不,他就没有身体。
是的,王归璨发现自己只有孤立的意识,却根本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
他越飞越高,在这个过程之中,王归璨也看清了高柳镇的全貌。
他这才发现红雾之中并非一片空荡,事实上,红雾之中竟潜藏着如此之多难以名状的存在。
在镇北的方向,他前天刚刚去过的周府,一个头颅倒长在脊背上的铜甲巨人,正用双手扒拉着周府的院墙,将断裂的尚在滴血的脖颈伸进了花园。
在穿镇而过的高柳河之中,一个面如娇花身高足有十丈的少女正在淌水,她全身一丝不挂,但却处处腐烂,一张嘴,就有无数血色的触手探了出来,像滕蔓一样朝着四周延伸。
除此之外,还有四肢和身躯分裂、悬浮半空的怪异男子,还有像是蜥蜴一般却长了几百双不同手脚的爬行生物,还有全身长满白毛在屋顶蹦跳的僵尸……
但所有这些遍布高柳镇的存在却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它们无论体形大小,形状有多狰狞可怖,在它们的脖颈位置却都有一根向上吊着的血红锁链,所有的锁链朝着高空延伸,最后汇聚到了……王归璨的手中。
王归璨茫然的低头,是的,那些血红锁链尽数被“他”牢牢攥在手中。
他不知何时又有了身躯,一副巨大的难以形容的身躯,仅仅是低垂着的手握锁链的手掌,就离地百丈。
红雾遮蔽了王归璨大部分的视野,他只能隐约看见自己的部分躯体,和人类一般无二只是冒着漆黑光芒的粗大手掌,腰腹上缠绕的比神柳还粗的血色锁链。
但最重要的是,“他”的下半身完全被淹没在火焰之中,那熊熊的火焰散发着滔天的威势,将周围弥漫的雾气尽数炙烤成了暗红。
“原来红雾是这么产生的……”
王归璨刚刚生出这样的念头,突然发现整个高柳镇亮了起来。
那些亮光犹如点点星辰,隐约组成了一个八卦的图案,将整个高柳镇覆盖其中。
再仔细看去,王归璨才发现那些亮光赫然是遍布整个高柳镇,却几乎没怎么启用过的路灯!
但八卦图的亮光实在太微弱,根本无法突破红雾的封锁绽放光明,眼看高柳镇又要被雾气淹没的时候,随着“嗒”的一声,一束强光好像黎明之中的太阳,骤然升了起来,将整个高柳镇映照得如同白昼。
王归璨努力看去,却什么都看不清晰,只能辨认出那依稀是学堂的方向。
四周的红雾开始快速退散,王归璨的头脑却骤然刺痛起来,因为有一道虚无飘渺但又宏大无比的声音隐约从亮光的地方传了出来。
那声音像是无数男女声混合起来的呓语,又像是狂乱的呐喊,王归璨听不太清晰,只能隐约听明白几个字眼:
“……齐同慈爱……济物渡人……”
他的头脑好似要碎成无数块,正在王归璨疼得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四周的一切突然开始快速消散。
那些布满高柳镇的诡异存在如同烟雾一般消散,消散的趋势最后延伸到了“自己”身上,王归璨惊鸿一瞥间,借着那强光映照过来的刹那,看清楚了“自己”的影子。
“他”身高三百丈,头生双角,下半身好像裙摆一样散开,有莲花一样的虚影不断跳动,他遮天般展开的双臂间,左手攥着无数粗大的摇摆锁链,右手平伸,握着一截长长的兵刃黑影……
下一秒,王归璨从高空坠落,眼睛陷入黑暗,失去了所有感知。
……
晨光从窗户倾洒进来,王归璨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冷汗淋漓。
他睁眼的第一刻,就赶紧朝四周看了看。
堂屋,床,温热的清水盆,早餐的香气,鸟的鸣叫,若有似无的卖豆花的吆喝……
没有红雾,也没有诡异。
一切和每天早上醒来并无不同,但此前发生的一切却清晰的刻在脑海中。
“那一切……只是梦?”
王归璨先是迷茫,随后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