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花屁

野味野菜一时吃个新鲜,连吃了数日,张仨却吃得索然无味了。

他本以为硝制皮子不需几日,自己就能回城了,没想到这活儿颇为费时费力。

要硝制皮子,先得把皮毛用冷水浸泡数天,而后再用毛碱水搓洗,用芒硝浸泡后,才能用钝刀铲去油皮,而后又放回缸内浸泡,再捞起,沥干,揉搓……硝制一张上好的皮毛,少说也得大半个月。

这期间,肖溜子悄悄问起“那封信可曾拿到?”张仨这才想起,曾在肖家庄地道中对方长信说过,自己送张定边魂归家乡后,会有人交给他一封信写明陈友谅藏银的秘密,看来明教还惦记着这事呢,很可能那三个冒牌货死鬼也与此有关。

张仨手头当然没有什么信,他向肖溜子推脱的理由也很简单,先佯怒质问明教为何要先派人来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又说自己需要日后成为少族长才能拿到那封信。

肖溜子当然否认明教曾先行一步派人来大环村,不过他也很清楚张寒山只有两女并无子嗣,想来张仨作为张家一脉唯一的继承人,成为少族长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肖溜子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更何况,他对张仨也从心眼里有好感,一个心系家乡送来救命粮的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张仨敷衍了明教,这些日子百无聊赖。直到他得到了一件好物件——前几日村里收拾野物皮毛时,他弄到一条弹性十足的鹿筋,专门央求花丹宫制成一把小弹弓。

张仨读书不行,但在花丹宫的指点下,学起弹弓来却极肯下苦功,日日嘻嘻哈哈对着花花草草练习不休。

这一日清晨,张仨百无聊赖,独自在大环村附近山林里到处乱走,看到树上的小鸟小虫,“啪”地就是一阵弹弓,虽然大部分落空了,但还是让他打伤一只乌鸦,他自己得意极了,仿佛神箭手一般开心。

胡乱转了一会儿,张仨兴趣索然,干脆在地头拔了颗甜菜剥开皮来咬了一口,只觉味道略甜也并不怎么好吃。

按照节气,甜菜还有个把月才成熟,这时候甜中带涩,自然并不好吃。

张仨环顾左右,眼见地头一棵棵野牡丹开得正艳,真的是红的、黄的、橙的、白的什么颜色都有,不过就是花苞小了些。

盯着牡丹花,他不由想起了黛杉,恨不得立时就回到县城驿站去。

他弯下腰来轻轻亲吻一颗大牡丹花,将花瓣想像成黛杉的脸庞,花枝摇曳,他又觉得“黛杉”不从,一伸手又使出吃奶的劲,牢牢抓住两根牡丹枝条左摇右荡,就好像自己已经摁住“黛杉”的双手,可以为所欲为一般。

“仨哥哥,你发什么疯癫?”一个女子声音传来正是张尚香,她俏生生地笑道:“你满山乱跑,若是跑到后山溶洞里,当心转不出来。”

张仨问道:“这山上还有溶洞?”

张尚香点点头道:“就在后山半山腰呢,我也就小时候去过一次,还被阿爹责罚了呢。先不说这个,仨哥哥你刚才对野牡丹花又搂又扯在干什么?”

张仨脸一红,只觉得被自家妹子看穿了,自己当哥哥的,却在荒山野岭行此禽兽之举也太丢脸,随即回头就向山下跑去。

张仨跑得快,却如何能快过惯走山林的张尚香?

张尚香并不懂张仨刚才在干什么,一个劲地追问张仨刚才是不是在练一种高深的功夫。张仨又好气又好笑,骗她说自己刚刚在练“五禽戏”,专门模仿虎、鹿、熊、猿、鸟五种动物以强身健体。

张尚香听说过“五禽戏”,恍然大悟道:“仨哥哥刚才定是在模仿飞鸟,看你张开双臂一手抓一根柳枝摇来摇去,真的就像鸟儿在飞一样!”

张仨赶紧夸她有悟性、有见识,喜得张尚香笑脸如花。

不多时,两人回到村中,村头大车上已经装满了山羊、野鹿、狐狸等满满一大车皮子,花丹宫也在一旁笑着招呼张尚香:“姑爷,妹子,快来看看好多皮毛呀!”

说起来,这些日子花丹宫与张尚香关系处得极好,她还将张尚香认作了干妹子。

“这车皮子,估摸着能卖七八十两银子”,张寒山笑道:“正好买些盐回来,村里可都断盐小半个月了。”

张仨心道,全村耗这么大力气,也就能挣下七八十两银子,还不如文县令给我进贡的零花钱呢。

张寒山并不去县城,漫山遍野的甜菜不久就要收获了,他得留下来看护好菜地。

车队出发,张宥屁带着几个族人一同前往县城,肖溜子夫妇也一同回城。

张仨归心似箭,心里总想着早些见到黛杉,心中燥热起来。

大车拉着皮子一路前行,张仨骑着白马前后驰骋,看到山间野花绽放,又跳下马采了亲手采了一大束野花,心中大乐道:“待回到驿站,捧着这一大束野花送给黛杉,肯定将她感动得一塌糊涂,而后趁热打铁……嘿嘿。”

正要捧着野花上马,却见山石下躺着一个大汉,面目铁青狰狞一动不动,吓得他“妈呀”一声坐倒在地。

张宥屁和肖溜子等人闻声而至,张仨指了指那人吓得冷汗直流。

肖溜子捡起一颗小石子扔过去,正中那人前额,那人却依旧动也不动。

张仨也拿出弹弓,一弹弓射中那人的小腿,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张宥屁胆子大,捡起一根长树枝使劲戳了戳那人,摇摇头道:“死透了,碰到了就不能不管,总不能让野兽糟蹋了,挖个坑埋了他吧!”

张仨正要上前,肖溜子却一把拽住他,说道:“此人身材魁梧正值壮年,怎么会暴毙在这荒山野岭,先不要动他。”说完谨慎地走上前去,在死人附近转了转,又到山石后看了看,说道:“这人是害腹泻暴毙的,山石后面尽是秽物,此人万不能碰,万一身有不洁怕会传染给咱们。”

肖溜子道:“把他扔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呀?万一其他人碰见了,岂不危险?”

张宥屁点点头,道:“山里人命贱,咱们早点赶路也不必管他,只需两三日,山里的野兽就会啃得他骨头渣子都不剩。”

张仨脊背一阵发凉,拿起野花一跃上马,他才懒得管这些闲事呢,只想尽快回到驿站向黛杉献花,他问张宥屁道:“今夜能赶到县城不?”

“能,只怕到县城就天黑了”,张宥屁说道:“前些日子粮车回村是一路上坡自然缓慢,如今下山,赶得快一些今夜还是能赶回县城的。”

张仨命大家加速前进,他还一本正经地找了个理由,说什么“早一天卖了皮子,早一天买盐回村,一定要和时间赛跑!”

张宥屁大为感动,吆喝着大车匆匆上路了,他心里实在感动,只道张仨一心为村民着想。

一路下山,众人直奔县城,路上也不停歇,只吃了些豆饼赶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从莲花山到沔阳县城不过七八十里山路,他们一行人却看到三具倒毙在路旁的尸体,症状与前路看到的尸体一样,附近都有大量腹泻秽物。

“真邪门呀!”张仨心下直打鼓,却搞不清是什么状况。好在靠近县城后,却再没碰见这样的事情,他也就慢慢安下心来。

来到城墙根下,城门早已关闭,四周一片漆黑,肖溜子燃起火把高声喝叫,城墙上的军士眼见是张大人回城,赶忙打开城门。

进入县城,张仨一行直奔驿站,驿丞见是张仨前来,点头哈腰给众人将食宿安排得妥妥当当。

张仨借口劳累要早些歇着,饭也不吃一个人直奔驿站后宅而去。他拿着野花束,蹑手蹑脚来到黛杉的窗下,只见窗中透出烛光,知道黛杉还未休息。

他在指尖上吐了些口水,想在窗户纸上扣个小洞,谁知指头一扣窗纸却扣不动,心下大骂道:“奶奶的,这驿站还真奢侈,竟然用绢布做窗纸,老子还怎么玩惊喜?”

他想了想,躲在窗外捏着嗓子轻轻叫道:“我好冷啊……好~冷~啊”,声音细微而凄惨,仿佛鬼魂一般,这样轻轻叫了三遍,又轻轻躲到了门外黑影中。

果不其然,黛杉打着灯笼出门查看,趁她不注意,张仨一闪身钻进了房中,一猫腰干脆钻入了床帐中。

须臾,黛杉回到房中,楠楠道:“难道是我听错了,怎么会有相公的名字,还叫得像鬼魂一样。”

张仨钻在被中,心中窃笑:“嘻嘻,这姑娘原来是个闷骚,人前高冷,人后却叫我‘相公’。”又听黛杉自言自语说道:“他这一去大半个月,也不知道莲花山上冷不冷,他带的衣服够不够。”

张仨心下感动,不知不觉却觉得腹下鼓胀,原来是白天赶路时豆饼吃多了,他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放出好大一个屁来。

这声屁响惊动了黛杉,她拿起门闩掀开床帐,“啊”的一声,欢喜地捂住了嘴巴。

只见张仨满脸笑容,半坐在床上,双手捧着一大束山花,笑道:“我的好杉儿呀,你来闻一闻,相公的花儿香不香?”

黛杉欢快极了,喜道:“你怎么回来了?”说着低头去嗅山花。

张仨一把拉过黛杉肩头,将她揽入怀中,黛杉“嗯咛”一声被拉上床帐,张仨心里那个乐呀,心道大功告成……

片刻温存,黛杉脸颊通红,却又将张仨一把推开,红着脸道:“那日只是个意外,我虽是你的人了,但不能没名没分跟着你,哪怕做妾也好,有了名分自当一切随你。”

张仨虽然猴急,但却不愿勉强她,起身自己倒了口热茶。黛杉躺在被中,闻了闻被子,笑道:“你今天吃了什么?放的屁好臭!”

张仨摇头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屁乃腹中之气,哪有不放之理,经过高温处理,放出花屁香气,放屁者扬眉吐气,闻着垂头丧气,香屁臭屁,还请娘子莫要嫌弃。”

黛杉一笑,伸出小指勾了一勾,笑道:“你来,你来!”

张仨大乐,扑上床钻入被中,却听黛杉道:“相公,再放一个花屁好吗?”

张仨铆着劲,又使劲放了一个屁,却被黛杉一把用被子蒙她的头,大笑道:“且让老娘教你一个乖,这叫‘被窝里放屁——独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