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汉子一句打趣的话,让黛杉羞红了脸,张仨却笑道:“私奔什么,她本就是我媳妇?嘿嘿,家中有人得了急症,不得已进山采药。”
中年大叔嘿嘿一笑,也不追问,张仨灵机一动问道:“大叔也是采药之人?”
“不采药,谁进这老林子作甚?”中年汉子回答道。
张仨心中一喜,问道:“大叔,我请问一事,您惯走山林,可知这附近,哪里有‘九层风藤藤’这味药材,我有急用。”
“‘九层风藤’,这是什么药?我怎么没听说过。”那中年汉子抬起左手挠挠头,说道:“这山林大了去了,药材没一千种,也有八百种,我采了十几年药,就没听说过什么‘九层风藤’这味药。不过,你要知道一种药材,很多地方叫法不同,就是不同县州,有时候叫法也不同”
“对,八成就是这样了”,张仨眼前一亮。
那中年汉子说道:“你可知那‘九层风藤’长什么样?药性如何?”
一旁,黛杉接口道:“‘九层风藤’木藤缠绕,羽状复叶,喜温暖向阳,多见石崖岩缝,最大的特点就是切口呈红棕色,而且藤汁鲜红似血。”
“那八成是鸡血藤嘛!”那中年汉子笑呵呵地说道:“这味药是挺难得,切开藤杆,那藤汁就像鸡血一样对不对?。”
“对对,大叔,那哪里能采到‘鸡血藤’?我家长辈生了急症,需要它救命呢”,张仨问道。
“也不远,也不远”,那中年汉子挣扎着站起来,用左手指向远方一座山崖说道:“过了那座石山,一路向西大概三十多里地,你要是体力好,大概明天中午就能看到一条河,顺着河顺流而下,三十多里地外,河边有一山谷,我们采药人称之为藤谷,那里面遍生‘鸡血藤’,若是脚程快,后天你就能回来了。”
按照这中年汉子的说法,张仨和黛杉要是去找“鸡血藤”,一来一去最少得三天,就算黛杉脚程快一人前去,恐怕也得一天多时间,溶洞里的张寒山可等不起。
张仨摇摇头,心里颇为失望。
那中年汉子又问张仨为何如此神色,张仨只能说出实情。
“嘿嘿嘿,这么急啊,我倒有个法子”,那中年汉子一边说,一边走了几步,捡起他刚才与豹子搏斗使用过的短藤杖用力在山石上摩擦起来,那藤杖表现疙疙瘩瘩,一阵摩擦后,里面却呈现深深的棕红色。
“这就有现成的,嘿嘿,藤谷确遍生这‘鸡血藤’,我又不是没去过。我这根短杖,就是用那里面的老藤制成的。放心,这‘鸡血藤’就算碾成渣子也能入药,这根藤杖,打豹子不成,但药效足着呢,切一两片就足够用了。”
黛杉喜出望外,拿起那段藤杖左看右看细细辨认,还真是“九层风藤”,虽然表面油光发亮,显然已经使用许久,不过这并不影响药效。
张仨把这藤杖别进腰带,欣喜地说道:“多谢大叔,时间紧迫,这藤杖我就先带回去了。”
中年汉子说道:“一这值得什么,你拿去就是,既然有急事,你就赶紧动身,我这两条腿好着呢,歇一会儿就能回去。”
张仨点点头很是高兴,总算是找到味主药了,牵了黛杉的手转身就走。
两人跑出一段距离,听到后面远远传来那中年汉子的喊声:“小兄弟,我叫包立,你和你那小媳妇叫个啥?”
张仨一边跑,一边侧身叫道:“大叔,我姓肖。”
那大叔又叫:“叫个肖啥?”
张仨接口道:“我叫肖雄地,他叫肖喜福。”
“肖雄地和肖喜福对吧,我记住了。嗯,你俩叫什么来着,你小子敢耍我,哈哈哈有趣有趣!”包立爽朗地笑起来。
张仨并不想告诉包立真名,原因很简单,自己的出身太特殊了,萍水相逢不留名也好。然而,他身旁的黛杉却心里对张仨另眼相看起来,在他看来张仨拼死救人却不留名,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转过一处山林,再也看不见那中年汉子,张仨与黛杉原路折返,一路赶回溶洞。
溶洞外,张宥屁用手折断了不少树枝,正在洞外生火,药锅里早已找好了开水。看到张仨回来了,一把从他身后卸下背篓,简直喜极而泣:“回来了啊,终于回来了,半个时辰前,肖兄弟也快马把那些药从县城带回来了,我这儿正熬呢。”
黛杉用柴刀削下三四片鸡血藤藤片,顺势添入药锅。
看到张仨手里的豹尾,张宥屁关心地问道:“怎么还遇到这花斑畜生了?”
“几下就解决了,小意思,小意思!”张仨大咧咧吹牛道,顺手把豹尾缠在腰间,问道:“肖溜子夫妇人呢?”
张宥屁道:“快马跑了一天,谁也受不了,送完药我让他俩先回村了。”
黛杉走进溶洞,远远望了望张寒山病情,看到张寒山半靠在一块钟乳石边,眼睛里几乎一点神采也没有了。不过黛杉知道,只要人吊着一口气就有药石可救,回身出来吩咐张宥屁加紧熬药。
张仨也走进溶洞,向张寒山说道:“二叔,药已经找齐了,您定能吉人天相。”张寒山似乎听见了他的话,抽动了几下嘴角,只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似乎是在致谢。
小半个时辰后,张宥屁一脸烟火色地端着药碗小跑进来。又取出一根事先准备好的长芦苇秆,一头插入药碗,一头用木棍挑着慢慢凑近张寒山嘴边。
张寒山似乎有了强烈的求生欲望,用了全身的力气,把芦苇管含在嘴里,一口一口吸起了药,盏茶的工夫,一碗药就被吸得见了底,不少药汁从他嘴角漏出来,打湿了半边衣襟。
眼看着张寒山喝下了药,张宥屁欢喜地掉下泪来。日头偏西的时候,张寒山似乎恢复了些力气,挣扎着想要坐直一些,刚把脊背坐直一些,就“哇”一声吐出一口暗黑色的血水,十分腥臭难闻。
吐出血水后,张寒山慢慢眼神间恢复了几分神采,慢慢地抬起小臂,指向张宥屁腰间的水袋。张宥屁望向黛杉,他不知道此时能不能给张寒山喝水,见黛杉点点头,他赶紧用木棍绑上水袋,袋口稍偏,给张寒山递到嘴边。
眼看着张寒山喝了些水,黛杉也放心了,她使个眼色,与张仨和张宥屁出了溶洞。
黛杉告诉张宥屁,现在张寒山族长已经不用再以小针刀治疗了,只需按照刚才的方法,每两个时辰给张寒山族长喝一次药,再喝些水,待到明日,需要先把干粮掰碎了熬成稀汤,慢慢给张寒山食用,估计他就能慢慢恢复。
张宥屁激动地仰天长叹,又跪下身去,向着黛杉连连磕头。
张仨得知张寒山的命是救回来了,他可不想在深山长待,他把张宥屁拉出溶洞说道:“张叔,现在村里“瘪肠痧”还不知闹成了什么样子,这药方有用,指不定能救下多少人呢,这里,你暂且照顾族长,我们得回村去看一看。”
张宥屁连连点头,拍着胸脯表示组长就交给他来照顾了。他反手抓住张仨,诚恳地说道:“待族长大人病好了,你到我家里来,我家里有三个女儿,你看上哪个就给你哪个,哪怕你三个都看上了,我一股脑全给你了也成。”
张仨赶忙松开手,因为一旁的黛杉正刀子般地盯着他,射来一阵阵寒意。
黛杉背身向村中快步走去,张仨在身后紧紧跟上,走了一段黛杉问道:“相公,你说是不是男人都好色?”
张仨哪敢承认,不过这话可不好回答,他脑子一转反问道:“杉儿,你从贵州苗寨一路来到湖北,想必见识到了不少地方美酒吧?”
黛杉道:“那是当然,我记得处州金盆露,定县秋露白,淮安绿珠香液,一路上好酒可不少。”
张仨道:“这就对了,这男人喜欢女人呀,与喝酒是一个道理,一般喜欢了什么酒也就不换口味了。”
黛杉点点头,觉得这话有理,慢慢高兴了起来,主动牵住了张仨的手。张仨心头一笑,暗想我还有后半句不敢说出来呢,他咽回去的后半句话其实是:“不过酒桌上别人敬酒,管他什么酒,谁又会不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