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流太多泪的人，眼睛下是要新长出一颗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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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
窗外的雨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
早上淋湿了的外套还挂在椅子上，稀稀拉拉滴着水。
一个人的雨天，她是极不喜欢带伞出门的。
她仓皇地躲避着每一个雨天，就像那年高考失利，她发疯似的一个人跑进黑夜里，赤脚流浪了很久很久。
那天凌晨三点，她被许颂在郊外的海岸找到。
海风透骨的冷，她半截脚掌埋在了沙子里，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白色的纱裙早已被海水浸湿，贴在薄薄的肩上......
她的脸白的好像一张纸。
“清一。”他轻声唤她，沙沙的声音揉碎在风里。
她转头看向他，没有半点波澜的的眼底，透着丝丝寒气。
“许颂，我好像搞砸了。我很糟糕，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声音沙哑着，带着浓浓的哭腔。
他伸手将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自她旁边坐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许颂没再说什么。家里的变故似乎让他成熟了许多，短短几个月，从喋喋不休的争吵到两个人满脸是伤的去离婚，他每日每夜目睹着父母的歇斯底里，他觉得可笑。一时他甚至觉得好像闹剧一般，早早结束才好。
他清楚，讲什么高考失利了也不要紧，可以再去其他大学之类的漂亮话，都是徒劳的。
无论怎样，清一的人生轨迹再也回不到预期的路线了。他知道她很努力，也知道她想早早的逃离这里。她从来没与他讲过，但他都知道，她所有的想法他都看在眼里。他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懂她。
外面一定有更晴朗更广阔的天空，他们一同长大的城市连空气都透着潮湿咸涩的味道，那是临海城市独有的忧郁和哀愁。
然而，现在他所能做的，也只是默默陪着她。
他的分数不好不坏，看似没有太多选择，但其实，他的选项远远比清一容易得多。只要能和她在一个城市生活，那他读哪所大学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时的他，不想再去考虑其他事情，只想永远永远和清一在一起。
海风呼啸着，临近黎明，似乎更加冷了。
他抱她更紧，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慢慢睡熟了，红肿着的双眼，眼角还挂着没干的泪......
海平线渐渐开始泛白，暖色的光自云海中透出。
日出。
他很想唤她起来。耳旁不合时宜的呼噜声，让他哭笑不得。
“海边的日出是橘色的。”那是他写给她的情话，很早之前，他就幻想过与她一同看日出的场景。
海藻一般长发漂浮在海风里，温柔而又美好的侧脸，他转头就可以对上她安静而清澈的眸子.......如果那样，一定是别样的温情。
如今太阳慢慢升起，越来越刺眼的光里，只剩他一个人浪漫着。
他们之间，好像越来越近也渐行渐远着。他的心底好像突然被什么刺中，一阵一阵深深浅浅的痛，让他突然也很想流泪......
清一很好，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他很糟糕，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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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一在一束耀眼的光中醒来，身边人胸膛传来的温度，让她觉得安心。
她抬头，清晨的光落在眼前少年身上，此时泪水正顺着他好看侧脸慢慢流下，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星星点点的光影。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流泪。但眼前，光里的少年好像正是她的救赎一般。
就算不能去想去的城市不能念想念的大学，只要能和许颂在一起，似乎也没那么遗憾。
他像是她最后的一根稻草。
突然刺耳的警笛声，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疾驶而过的车子溅起了很高的水花，身后不知什么人拉了她一把，但她还是没有幸免，积水混着泥沙溅了她一身。
她顺着纤细白皙的手臂向上看去，伞下一张姣好脸庞让她愣神。
春水映梨花。
“周菲菲？”雨滴顺着她的脸颊不停流下，她的头发亦是湿哒哒的贴在脸上。她此刻一定狼狈极了。
对面女孩子妆容精致，蓬松的头发披散在胸前，一把红伞更是衬得她高贵又美丽。
“是啊，清一，我是菲菲。好久不见。”声音竟也如此温柔婉转，她嫉妒得有些无地自容。
“谢谢你啊，我还有事先走了。有空可以来我家坐坐，我住在附近。”她客套又带着疏离，只想狼狈的赶快逃离。
谁料对方竟不依不挠的留了她的手机号，自作主张的要在这周六来她家里聊聊天。
面对这样的女孩子，清一竟自卑到不知道要怎样拒绝，索性随她去了。
回到家里。
客厅亮着灯。许颂下班了？往常这个时间他都是在加班的。
脱下滴着水的外套，她在阳台找到了许颂。
似乎是在什么人讲着电话，外面雨声很大，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他脸上带着的那春风得意的笑，让她觉得有些刺眼。
“和周菲菲？”
胃里突然一阵一阵翻腾，她冲进厕所干呕起来。
明明他那么早就下班了，他也知道她不喜欢带伞，为什么没有在这样的雨天去接她？他知道她会淋雨回来，可他不在乎了对吗？
和他在讲电话的人是谁？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陌生？
她突然冷的开始发抖了。
打开花洒，浴室里氤氲的水汽让她觉得稍微微暖和些。
热水混着眼泪顺着她的脸流下来，情绪翻江倒海，似乎要把她吞没掉。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受到头顶喷出的水的温度渐渐冷下来，才关掉花洒。
裹了条毛巾，清一呆呆的站在了浴室的镜子前。
伸手擦去了水雾，镜子里的自己算不上漂亮。
她瘦弱极了，胸前可以透出肋骨的轮廓，深陷着的眼眶，脸颊甚至也有些凹陷，整个人浸在深深的疲惫里。
如果情场上的对手是周菲菲的话，那她一定输的彻彻底底。
眼角不知什么时候长了颗很小的痣，她也是今天凑近看才发觉。
她记得小时候妈妈说过，深夜里流了太多眼泪的人，眼下是要长出新的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