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觉醒来,世界变样了

在你最迷惘最不知所措的时候,总有几个象征旧日的斑驳轨迹会唤醒你。

顾昙凉耗费了十九年追寻既定悲剧中的奇迹,在他最累的那一刻,回应他的却只有自己。

谨以此书献给世上每位看不惯悲剧的逆反者、每位人间的远行客。

希望大家喜欢,这一个充满爱的故事。

——时空另一端,初夏,神州沧海市边陲城镇。

五月初,清晨热风拂过脸颊,让沧海市人们大汗淋漓,它一大早吹走了街上人们的困意,也吹进了沧海市东面边陲小镇一间公寓的卧室内……

哈呼~哈呼~哈呼~,卧室里鼾声环绕,声音很大,隆隆隆像正在播放雷鸣的四D音箱。

可这声音真稀奇,里面居然能够听出声音主人的困倦,燥热,以及…疲惫。

似无人打搅,这鼾声会一直默默持续时…顾昙凉醒了。

“欸?我去!实验室的空调呢…谁把空调冷气关了,怎么这么热啊…”顾昙凉吐了吐舌头,很自然地嘟囔了一句。

他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的,闭着眼四肢摊开趴在木床上,整个人呈“太”字。身上只有屁股挂着一条通体粉粉的爱心图案内裤,外面是夏天知了吵闹地叫唤。

六年了,顾昙凉睡得从来没有像昨天这么死,也不知道现在是啥情况…

眼睛上面粘着东西,睁不开;脑袋很晕,一团浆糊,却能清晰感觉浑身像蒸了个桑拿,在冒水。

而身上这股闷热将全身皮肤烘得越来越烫,要在过会儿,气都得闭过去了,所以顾昙凉不得不“开机”,清醒一下大脑。

……

“窸窣…窸窣…”一刻钟后,房间里忽然响起摩擦声。

这时顺着天花板朝下望去,能看见四四方方的木床上,一个人双腿带着身体一抽抽地左右蠕动,像挂满汗水的毛毛虫。

“唉,真不想起床…”顾昙凉扯着嗓子,“可是…真的好晕好热,早知道昨天早睡,不熬夜研究物理公式了…”

青年就这样闭着眼四脚朝天胡乱滚了一会儿,动静渐渐低微…

奇怪,难道这是青年正在积蓄什么神秘起床仪式?

可这并不是什么青年独特的起床方式,这只是因为…他赖床了。

不得不说,赖床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件十分舒服奢侈的事情,这就好比翘着二郎腿吃火锅时,还能一边用IPAD享受看电影,但此时顾昙凉却不一样…

平时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他困意如浪潮般一叠又一叠没得消停,累的眼睛都不想睁开,却莫名心里毛毛的。

总感觉不对呀。躺平的顾昙凉心想,“自己躺哪来了?还有…好像忘了些东西,到底忘了啥呢?嘶…头好疼。

一瞬间,顾昙凉脑袋里仿佛有台自助搅拌机在搅拌大脑,他痛得全身蜷缩,双手抱住脑袋,同时记忆也渐渐清晰起来…

顾昙凉挺讨厌疼,开玩笑,难道世界上有谁喜欢每天让自己很痛?他又不是受虐癖。可不得不说,脑袋里这没来由的疼还挺管用。

至少无端端疼了老半天,顾昙凉记起来了今天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要回家,自己这几年忙自己的,都快活成孤儿了,爸妈也没怎么搭理……

想到家人,顾昙凉只觉得元气满满,也不困了。小手向下,啪!一屁股坐了起来。

“咳咳,好渴…水壶。”坐起身,眼皮仍粘着,喉咙里灼烧感就像吞了煤炭。

顾昙凉手不自觉在腿周围四处乱晃,想拿放在实验室地板上的水壶。可是水壶没摸到,却摸到了湿湿的,软软的布。

“不对啊,学校实验室地砖上咋铺布了?这么奢侈。”心里觉得奇怪,他揉起眼里的黄色固体,打算先睁开眼睛。

半响后,终于清除完挡住自己睁开眼的罪魁祸首,他睁开了双眼。

“欸!我去!我身上衣服呢?”

一睁眼,瞧见自己大腿光溜溜的,顾昙凉没反应过来,只是想不通。

自己明明昨天穿了衣服啊,怎么可能光着呢,他怀疑自己看错了,甩了甩头又往上看了看…

哈!入目一条骚气的粉色小内裤保护着他的屁股,尤其是,内裤上还布满粉色爱心……

粉色的…内裤?”顾昙凉不自觉重复,“粉色…的?”

好的,不用再看了,青年人的破防总是这么猝不及防。再今天看到这条满是爱心图案的粉色内裤挂在自己身上以前,顾昙凉以前看猫和老鼠从没体会到那只汤姆猫被杰瑞溜到石化时候的心境。

但现在,顾昙凉理解了,更准确说是完美体验到了小时候动漫里那只汤姆猫(Tom and Jerry)石化裂开的样子,仿佛整个世界色彩都变成灰色的感觉。

十九年没风中凌乱过的青年,见到粉色内裤套在自己屁股上的这一刻,眼中光芒消失了…

紧接着,睡意全无的青年发出惨嚎:“我擦啊!这到底是谁把粉色内裤套我身上啊—!我怎么光着啊——!!学校实验室呢——?!!”

片刻,顾昙凉眼里的光回来一些,急忙扭头。

映入眼里并非是平日大学早晨只有顾昙凉一人的冷清实验室,而是一间并没开灯、只开了一半窗帘的卧室。

卧室很暗,但窗帘缝隙处晃进光线恰好能看清屋里的全貌…不算大也不算小,棕色木板组成地面,一人居住有富余。书桌、床、衣柜,窗帘,吊灯一堆家具没缺一样……

顾昙凉于床上双手抱胸盘腿而坐,除了下面有一条骚粉布满爱心图案的内裤挡住自己的重要部位,其余部位都光腾腾露在空气里。

啊哈,看来也是假期综合症泛滥,睡出幻觉了。

事情到这一步,顾昙凉觉得脑袋被震得嗡嗡响,睡意不知不觉消失了。

这谁懂啊,困趴后一觉醒来,准备回家。

结果,自己待着的大学实验室消失了不说,原本还穿着衣服的自己更是走光出现在一间卧室,这是在做梦吧。

“嘿嘿,我明白了,我绝对是没睡醒。”二话不说,他直挺挺向后一倒,想让自己从梦中醒来。

砰!

回应顾昙凉的是一声有力的碰撞声,所听的声音来自他脑袋如皮球一般与硬梆梆的木板床相撞又弹起。

“嗷~嘶?!!额的娘,原来小爷没在做梦啊…”

这一撞,他龇牙咧嘴,一屁股又竖起来回到现实。

脑袋疼痛是不会作假的,他现在可以完全确定刚才看到的一切绝非梦幻,自己确实是来到这样一个卧室里,貌似…还不经意睡了一晚上。

那么…自己为啥会在这?

卧室依然热气升腾,顾昙凉坐在床上,无心理会额头嘀嗒落下的汗水,扶住下巴学着电视剧里福尔摩斯的样子开始琢磨。

难不成有人绑票自己?顾昙凉心想,但他很快摇了摇头。

虽然顾昙凉家里算小有资产,但作为一名物理研究学员,顾昙凉平时嫌麻烦,从来不怎么打扮,一直以来在别人面前都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再加上他身无分文,也没有要钱存钱的欲望,绑票的话;顾昙凉认为除非绑匪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自己这样的穷书生。

况且,若真的被绑票,绑匪绝对会出来看着自己,而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放任一个人全身光着毫无限制……

那么难道自己得罪啥人了?有人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恶作剧把自己搬到这卧室,并在自己身上套一条骚粉内裤?

不对…更不可能了,他又摇了摇头,又一次否定了自己。

先不论有多闲出屁的人才会这样整,这六年来,无论是在学校学习,还是在世界各地做志愿,见证许多故事,他有热心的同时,也保持缄默。

无缘无故,又怎么可能得罪人呢?

“唉…人事可真飘零啊…”琢磨琢磨,回忆被勾起,顾昙凉微微叹口气,一时间有点沮丧。

顾昙凉真觉得自己在每天扮演小丑,他喜欢好事求圆满,世事成圆满,可是这六年,见证东西…都是悲剧,有时候顾昙凉真觉得自己这十九年都像个笑话……

可每次这么想想,那些注定悲剧的人或事;拼尽全力却又无法挣脱的样子;现在仍一幕幕在脑海闪过,这又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这个关于悲剧与命的话题每次想起都会让顾昙凉不自信低下头,他确实在做志愿者的时候帮了很多人,但这绝不是因为他达到了自己想看到的结果。对于这一点,好多人对他评价不同。军大衣志愿者老师曾说,顾昙凉,你是驴脑吗?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放不下啊!你知不知道人要活在当下?身边一些朋友说,顾哥,有时间管那破理想还不如享受享受美好人生,让自己过的有趣些。当然,只有爸妈鼓励他的我行我素,爸妈说,想做啥就去做,不后悔就行,但是绝对不能把自己家丢了。

或许这是个幸运的点,被人们称之为家的地方…顾昙凉总可以去寻它轻抚伤疤。

可现在顾昙凉坐在这个床上,脑海中闪过儿时和爸妈一起其乐融融吃早餐的画面,再到后来自己专心做事,不搭理爸妈的几年,顾昙凉很突然的,一下子迷茫停滞了……

自己的家还认可自己吗?爸妈真的不责怪自己吗?顾昙凉不知道,他也真讨厌这迷茫感。

但不变的是,他又想家了,想念这个自己十九年来永远的避风港。

“……”

呼!

也不知道傻傻坐了多久,顾昙凉再度回神的时候,他重重地吐口气。

“人嘛,不管怎样,总是要回家的。这次顾昙凉自己对自己说,声音在静到凝滞的房间里显得很轻也很温和。

“不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总之,先套个衣服。然后…找水喝,走出去,回家,就这么做…得了。”

三两语做好接下来的打算,顾昙凉完全压下自己脑子里的杂乱思绪,第一时间下床打开了卧室内的白色衣柜。

衣柜上下共两层,上层各类衣服都整整齐齐挂着,下层有5个密封褐色大纸箱靠拢并列,中间箱子上还放着一本笔记本电脑……

“抱歉哈,”见状,顾昙凉很自然地双手合在一起,致歉说,“我就取几件,出去搞清楚状况后绝对会还的。”

尽管顾昙凉觉得他睡在这里跟这间屋子的主人大概有关系,但自己也没受啥伤,还是礼貌些好。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样子做的话,不问自取衣服的负罪感就消失了。

毕竟,顾昙凉认为自己还是挺有原则的…

………

“好了,OK,搞定。”

只一会儿,换好一身衣服,顾昙凉用卧室墙角边的镜子整理好自己“借”来的一身白衣,轻手轻脚推开了卧室的门…

————

殊不知这一次,天涯不知归处,望星云,故乡不知归路,秉烛暗夜,一人孤身行走,不知心似年少,能有几分天真,几分纯良淡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