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园散发着淡淡的梨花香,南梨夫人拾起被风刮落的梨花,笑的很是灿烂,春花漫游。
“母亲,阿德不孝,女儿日后不能服侍在旁。”少容德双手跪地拜别南梨夫人,少容冲怒目相对。
“她既然要走就随她去。为夫是不会再管她的事。”少容冲冷然的扔了句便转身离去。
“你爹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且晾他几日便是。”南梨夫人还是很心疼自家女儿的,不舍她离家受半点苦。
少容迪听闻此事匆忙赶回,终是不见阿德。朝芸氏抱着秀姐儿到府外去迎接少容将军。
“夫君,你可算是回来了,爹发了火,又不听娘劝将阿德赶了出去。这可如何是好,阿德自小便没吃过什么苦,如何受得这般苦楚。”朝芸氤愁绪的拢了拢衣袖,跟他叨了叨。
“氤儿,你且宽心,阿德她我自会去寻。”少容迪揽着她的腰,垂眸道了些话。
“秀姐儿,她会叫爹了。不信你且听听她唤你。”朝芸氏依偎在怀,含笑的眼眸看他。
“好,好,我听。”少容迪仍是认真的回了,盯着少容秀直笑。
“阿爹,阿爹。”少容秀揪着她爹的小胡须愣是一扯,让少容迪疼的呲牙咧嘴,逗得朝芸氏一笑。
“氤儿,你看好阿秀。我去去就回,阿德她定没走远。待我去寻她,告诉母亲且宽心。”少容迪扑了些衣上灰,跃上马往外跑去。
少容德想了良久,还是去别处为好,若是父亲得知我怀有身孕,岂不是得逼我堕胎。
司楼,你走后一年,我才恍惚惊觉,我竟然有了你的骨肉。
少容迪很快便追上她,“阿德,你为何要走,父亲只是气头上,说的气话,不会真的赶你。”他抓紧了缰绳,眼神诚恳,边握着她的手。
“兄长,我有不得不走的理由,你回去吧,告诉母亲,我定会跑回去看她的。”少容迪无奈的应下,摸摸飞云的脑袋,神色不明,难掩失落。
“好,我会的。你要珍重,我不便久留。”少容迪递给她一袋金叶子,便策马离去。
少堇宫里的学子们众说纷纭,谁也不知少容女傅去了哪,路宜微正向他们走来。
“路女傅,能否问下今日为何不见少容女傅来此授课。”容敏秀垂眸笑了笑,绞了下衣角。
“她已辞官,日后便不会再来少堇宫。你们要是将重心放在学习上,那该多好。”路宜微手里的戎尺闪过一道蓝光。
“是女傅,学生自当谨记。”容敏秀欠身回礼,路宜微放下手中的戒尺,“好好温书。择日考考你们才行。”
“路女傅,这是干嘛,吵吵嚷嚷的干嘛。”官衣沛得礼的笑了笑说,半握着她的手。
“官女傅您说笑了,哪儿的事。你们还不回去温习。”路宜微回握了会,便去督促她们学习。
在数年后,司楼得胜归来,却独独不见少容德。
少容将府,少容迪收到小妹的来信,便着人清扫书德轩。
司楼带着聘礼来了少容将府,少容冲坐在上首,看了眼他,便是爽快一问,“敢问将军来我府上可有要事相商。”
“并无,司楼此行只为阿德一人而来,上将大人您可否让她出来与我见上一面。”司楼对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怀着憧憬的心情来到这里。
“你说的可是德儿,她早就离府数年,如今我也不知她在哪儿。”少容冲轻咳了咳,太息的说,眼神略显忧伤。
本来我还想着要聘你为妻,如今你却不知所踪。阿德,我说过的话,我不会忘,你也不许忘记。
“父亲,阿德回来了,她就在门外候着。”少容迪低笑着,忍不住的欢喜。
“她回来了,我好想见她。快带我去找她,阿迪。”少容迪将他带去了不远处的书德轩。
“司楼,你可算回来。阿妹等你数年,如果我说德有儿子,已经三四岁了,你还要娶她吗。”少容迪指了指那个小男孩,无奈着,有些默然。
“我说过娶她,便不会与她失约。不管阿德是否有儿子,都不会去放弃她。因为我爱她,所以她的一切我都可以承受。”司楼轻轻的推开了门,忐忑不安的看了看四周。
“阿德,你在不。”司楼揭了揭幕帘,少容德放下角桄,抬眸看他。
“司楼你总算回来,可我却……”少容德低吟着,垂眸。她将腰间的佩环取下递还,“望君收回此佩环,你我之间再无瓜葛。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司楼你走吧,我留此为好。”少容德还是忍住想要告诉他真相的冲动,默然的看着,无非就是想知道他会做何选择。
“好,我走。”司楼转身一瞬,少容德默然的哭着,可他却是笑了起来。
“傻瓜,我怎么可能丢了你呢。”司楼环抱着她,吮吸着她的乳香,低笑着看她害羞的模样。
“司楼,儿子三岁了,他叫少容辞。你走后没多久了我就发觉自己怀孕了,也没敢告知父母。”少容德拭泪诉说,捶着他的胸口。
“他是你我的孩子,阿德终是苦了你。若我早就娶了你,便无需受苦。”司楼牵着少容德的手走出房去,少容辞很是拘谨的站在一旁。
“告佶,你过来让阿爹好好看看你,都怪为父回来太迟。让你跟你娘受尽了苦。”司楼慈眉善目的笑了笑,伸手抱起他,环转几圈。
“你就是我父亲,阿娘,他说的可有假。”少容辞有些疑惑,不确信真假。
“是真的,阿娘从不欺你。那时他要上战杀敌,便没能看着你出生。”少容德亲吻他的脸颊,幸福都要从眼里溢出来。
“父亲,我饿了。”少容辞怯怯的眼神,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着实可爱。
“好,我们且去花厅用膳。你说呢,阿德。”司楼牵着两人去往花厅的方向。
“父亲,女儿不孝。”少容德惭愧的低吟着,却不见南梨夫人。
“阿德,我忘跟你说了,母亲过度悲伤,在你走后一年,她也跟着去了。”少容迪一放下筷子,看向她道,少容冲忍着泪,他没再怪她,“这是小告佶,能否让外祖父好好的看看你。”
司楼松开了手,向他求娶少容德,“上将大人,我心仪阿德许久,能否聘她为妻。”
“可是,她已经有儿子,你能不介意。”少容冲沉思良久,还是歉意。
“告佶也是我儿子,所以我不会放弃娶她的。恳请您能给予我们祝福,是我亏欠了阿德。”司楼奉上云聘之约,少容德笑的很幸福。
“老夫应下了,你且回去筹备婚事要紧。”少容冲抿了些茶,叮嘱了些。
“谢岳父成全,小婿定会备上薄酒款待。”司楼嘴角微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好,我等着。”少容冲摸着胡须,淡笑着说,少容德将他送出了门。
路宜微一听说少容德回来了,便连赶去探她。
“阿德,你瘦了些,我去给你找吃的去。”路宜微欲为她觅食,少容德拽着她的手,不要了。
“宜微,少堇宫可好。”少容德拉着她坐会,路宜微扳了些书,低笑了会,“甚好,不如你与我去看看。”
少堇宫的学子们正跟痕太傅学习射箭。
“痕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苛教学。”少容德掩唇轻笑,淡然怙水。
了痕看眼塞亚纳公主,出言指点,“手要跟弓持平,挺直你的腰。”
“少容,你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好与宜微去接你。”了痕放声大笑,容敏秀欠身行礼,“女傅们妆安。”
“西霖公主赛亚纳见过路女傅,少容女傅。”赛亚纳欠身一揖,含微带笑。
“赛亚纳是个好苗子,值得去栽培。”少容德点了点头,回笑一礼。
云师秀隽,章谥卓文。“大意是女先生既有才学又唯玉清临。”
“阿德是来跟你说她要成婚了,邀你去吃席面。”路宜微招手扬言,了痕捂了会胸口,苦笑着道,“听说了,那日我定然备上厚礼前去一观。”
“我跟宜微先回去了,叨扰了会。”少容德递给他一封红色书柬。
赛亚纳瞧着太傅心情有些苦闷,她想出了一招,西霖特有犀凛花。
她执起笔,一一勾勒出花萼托叶,再酌上色。
附文一花一叶一菩提,君事一欢则安易。
我想了痕太傅他定然欢喜。那我要如何赠他,并不能让他知晓那是我所赠之物。
了痕正打算外出访友,赛亚纳觉着是个不错的机会,偷偷潜入他书室,放在案前。
不料了痕忘记带书记录文,折返来拿。
赛亚纳刚要离去,就听外边传来脚步声,惶恐的缩回手,躲在文架后。
了痕拿起那帧犀凛花,露出惊羡的目光,谁人所绘。
“我带去给雒容一看。”了痕收起画与录文,赛亚纳一时失衡,碰倒了一旁的文架。
“谁在那,还不出来。非要我去揪你吗,胭脂雪。”了痕敲了敲桌案,赛亚纳无奈的从文架那走出,“学生知错,求太傅宽恕。赛亚纳只是送东西来,没有恶意的。”赛亚纳搓了搓手,生怕要挨一顿戒尺。
“我是像这样的人吗,没事你坐会,我去沏茶。”了痕放下录文,去拿云泺文茶。
“太傅,您真的不怪我。赛亚纳有些受宠若惊,薄薄的一帧画。”赛亚纳按着帛巾,忐忑的坐着。
“行了,你尝尝。”了痕拿起茶盏,斟了碗茶,轻抿了口。
“想来那帧犀凛花是出自你之手,那花也唯有西霖才能长,别处是没有的。”了痕又斟了些给她,淡然如风的笑着说。
“先生,谬赞了,学生拙作哪能得太傅青睐。”赛亚纳起身行礼,悄然退去。
“赛亚纳这姑娘不错,日后定会好好教她。”了痕起身收拾,不去看雒容。
梨花开了又散,少容德一身红衣站在妆案前,“阿德,如今你也成婚,当嫂子的要叮嘱你几句。”
少容辞着衣吃茶,商墨歌也着盛装前来,抓着一把糕点就开吃。
“公主您怎么跑这来,快回去坐着。”虞嬷嬷在前厅招乎来宾,突然小公主不见踪影,急着寻她。
“司君,我很欢喜。”少容德握着他的手说,隔着面纱,含微带笑,幸福的感觉。
司仪雒容捧着文册,娓娓道来,“奉天成运,今日喜结良缘,祝愿司君与少容君白头偕老。”
了痕与路宜微坐在下席,远远的看着她,司楼喝着有些微醉,手足无措的推门而入。
“阿德,我真的很高兴,我会好好的爱你和容辞。”司楼一时不稳跌在榻上,半靠着少容德。
“夫君,你压疼我了。”少容德生气的嘟着嘴,不满的推开了他。
“阿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原谅我好吗。”司楼吻了吻她的脸,又吻了她唇,相拥而眠。
幸福又甜蜜的生活开始了,司楼等了她半刻,少容梳了妇人髻,着了红衣见公婆。
“新妇少容德见过公爹,婆婆。”少容德手捧着茶上敬,“公爹请喝茶,婆婆请喝茶。”司晒抿了下,递了一个木匣给她,司云氏从手腕上脱下一只冰雨手镯,语重心长的说,“这是我婆婆在我敬茶时送给我的传家手镯。儿媳,你可别弄丢了它。”
“儿媳遵命,婆婆放心。”少容德欠身一揖,任由她为自己戴上。
“告佶这孩子怪可爱的,他像极了司楼小时候那般聪慧灵敏。”司云氏抿唇笑道,少容辞怯怯的看着她。
“告佶叫祖母。”少容德拉着辞的手,严肃的跟他说。
“告佶拜见祖母。”少容辞屈膝行礼,斟了茶给她。
“好,好,采儿将那条金项圈拿来。我要给辞哥儿戴上,快些去。”司云氏很喜欢这个孙子,惹得司晒都吃飞醋。
“夫人,我要吃板栗糕,可否,可否。”司晒拉着她小声的问,司云氏低笑不语,起身去了灶台。
“阿辞是跟司楼姓,还是跟你姓。”司晒严肃的看向少容德,仔细琢思。
“随父姓,且唤司辞。公爹您觉得可行。”少容德抱着容辞,微含倩笑。
“送他去少堇宫与学子一同就读。”司晒敲了敲棹案,起身去寻她。
“儿媳知道,司辞早些入学,为他好。”少容德起身来送,司楼揽着她的腰,低笑着。
汝平城外十里梨花林,路宜微带学子们去采风,容敏秀拾起路上的碎石逐一打磨抛光,沙砂画的美。
魏西则骑马路过此林,一时口渴,欲去寻水。
容敏秀趴在溪畔仔细端看那些游鱼,那紧促的笛声,与林中传来刀剑碰撞之声,显得很诡异。
“你……你要干嘛,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容敏秀惊恐的后退,水扑通一声,她就这样掉入溪中。那人瞧见此景放声大笑,上郑容敏秀因此丧命,上郑辂老贼定然痛失爱女,心痛难耐。
“救……救……我”容敏秀咽了好几口水,扑棱了会,魏西则听见了呼喊声,翻身跃下马,跳入水中。
他抱着湿漉的容敏秀上了溪畔,半喘气的说,总算是救上来了,差点累趴。
“姑娘,姑娘醒醒。”魏西则轻拍着她的脸,大喊。
容敏秀悠然转醒后朝他道谢,魏西则脱下外袍递给了她,小声叮嘱,“姑娘先披着,我去拾柴取火。”
路宜微为保护她们,多少还是受了些轻伤,也不知那人的来路。
“女傅,您没事吧。”千蕊拿着漉水囊向她走来,递给一旁的路宜微。
“我没事,容敏秀去哪了,她不会被杀手抓走了吧,才至今不露面。”路宜微略显忧心,容敏秀向来准时,才末有辞。
“容敏秀回来了,女傅您快看。”千蕊指了指不远处的白衣姑娘。
“女傅,那人是冲我来的,连累各位姐姐受苦,真的抱歉。”容敏秀欠身一揖,轻咳出声。
“上郑妹妹为何脸色如此苍白,可是受伤了。”胭脂雪上前搭把手,容敏秀捂嘴轻咳,“溺水受寒,休养几日便好,不劳姐姐挂心。”
“采风作罢,咱们回去。”路宜微又领着学子们回少堇宫诵读。
少堇宫的创立者是晔宁长公主,是东笠怀君的君姊。
“姑母,阿翦也要跟您学些礼仪,诗文。免得别国的人说我一国公主不知何为礼数。”商墨歌挽着晔宁长公主的手,撒娇的说。
“我去跟怀说说,届时你就能来少堇宫读书。”晔宁长公主慈爱的看她,又着人备了茶点,怕她饿着。
“君弟,阿翦想去少堇宫就读,可否让她陪我。”宁晔长公主揭了幕帘,低声的跟他说,“花栗酥是热乎的,趁热吃才好。”
“本君准了,就怕翦贪玩,不是去读书的。君姊替我看着她点,丽娘宠她,你也宠她,就怕她恃宠而骄,仗势欺人就不好了。”东笠怀君捻住花栗酥,咬了口便放下。
少堇宫传来朗朗书声,商末歌拽着她的衣袖说,“姑母,阿翦何时能跟她们一起诵读诗书。”
宁晔长公主摸她的头低笑回看她,“今日便能,阿翦可欢喜。”
路宜微领着学子们朝她行师礼,“宜微与众学子拜见长公主。”
“免礼,本宫今日来是查查你们的功课,顺便带翦就读。”晔宁长公主温和如玉的看着她们,千蕊有些担心掌握不好力度,若是伤了就会惹人非议。
“学生翦见过路女傅。”商墨歌欠身一揖,路宜微只是笑笑说,“收下了,就在甲班读。司晒令尹有意将司辞放教少堇宫,学宫以为。”
晔宁长公主沉思良久,才回了话,“司辞跟阿翦年岁相仿,也在甲班同读。”
“唯学宫。宜微谨记,定然不忘教诲。”路宜微欠身行礼,唯目相送。
“好了,本宫将阿翦托付给你,便是信你。”晔长公主招衣离去,商末歌怯怯的看着她们。
“阿翦,你是自己想学,还是你爹想你来学。”敏秀对她有些怜爱,商墨歌摇笑说,“不是我爹让我来,是我单纯喜欢这里,想来。”
容敏秀想起幼时就被君父送来东笠求学。
“不要怕,我会护着你长大的。”容敏秀拉着她坐下看书,路宜微给她拿份笔墨,数卷诗文雅集。
“司辞见过路女傅。”少容辞低身行礼,路宜微欣慰的笑了笑说,“你去甲班跟阿翦坐,就说我安排的。”
少容辞点头行礼,去了对面的甲班。
“哪位是橘朵女傅,路女傅安排我来甲班就读,并与阿翦共坐一案。”少容辞低身行礼,逢人敬问。
“你坐前三排,笔墨一份,诗文雅集数卷。”橘朵去文架上拿了些古集回来,
少容辞端坐案前,蘸墨起笔,琢思许久,着书司辞。
“你我同案。我是商翦,不知你是。”商末歌友好的笑笑说,握手云交。
“司辞,字告佶,随你唤。”少容辞含微带笑,寻页叠书。
“云中仙女则赋书才文者略筹酒黹墨。”
“司辞,你学了几日。”商墨歌合上帛书,回眸一笑问他。
“不过两日,路女傅所教的浅显易懂,趣味横生。师兄们都很喜欢她教的诗歌文录。”少容辞分享他的课堂的心得。
“一会是官女傅的课,小心些为好。”商墨歌拉了拉他,低声的耳语。
“姑娘们妆安,今日来上一节烹茶课,一茶饼,一拂末,一杓一缶。”官衣沛拿起茶饼放入碗中,再用拂末扫去茶末。
“姑娘们来尝试下,女傅可是要考你们。”官衣沛放下茶碗,容敏秀也拿起茶饼,木臼碾茶碎末。
“不对,需得轻些,喜欢浓茶的可多放些茶末,嫩茶需蒸。”官衣沛又示范了一次给她看,少容辞应着敬话,“唯女傅。”
“凡煮水一升,酌分五碗。舍浮沫,复水烹。”官衣沛取一瓢水,放置风炉。
“尝尝。”千蕊斟了些茶,怀着期盼的眼神,诚恳的看着容敏秀。
“好,我喝。”容敏秀端起茶就饮,“入口甘醇。”
“真的,我尝尝。”千蕊轻抿了口,卓然浅笑。
“司辞,我们来玩叠字,你意下如何。”商墨歌蘸墨起书,少容辞托言,父亲要检查我功课,没空陪你。
“也罢,我找别人去。”商墨歌停笔起身,少容辞缩回手,收书回府。
晔宁长公主来看她,“阿翦,你过得可好,这不是王宫也没人服侍。”
“姑母,阿翦不后悔。”商墨歌欠身行礼,又斟些茶笑了笑说。
“母妃她过得如何,契哥哥可有想我。”商墨歌扳下书看她,托腮沉思。
“你不知道,他去跟怀说要来少堇宫就读。以后有阿契陪你,我不那么担心你贪玩,有他管你,我很是放心。”晔宁长公主刮了下她的鼻尖,轻笑含情。
“阿翦,阿翦,我来找你。阿契见过姑母。”公子契低身行礼,手里的雪花酥。
魏西则起笔着色,印象里那位姑娘是柔弱但又不失文雅。
“奴家先谢过公子,救我一命,唯有下回再报。”容敏秀扯下玉兰坠递给魏西则。
“要趁热吃,我下厨做的。你不是想念得紧,我岂能不随你意。”公子契放下食盒,拿出那碟雪花酥。
“谢谢哥哥。阿翦最喜欢你对我的贴心备至。”商墨歌上前拥着他哭了,又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受苦了妹妹,哥哥护你一世无虞。”公子契暗自决定要护着她成长,这是他给予的承诺。
“哥哥,你也吃。”商墨歌将糕点掰成两半,半吃半递公子契。
“哥哥不饿,妹妹多吃点,慢点吃可别噎着。”公子契吃了她递来的,又给她夹了几块。
乌泱泱闲来无事,乔装混出府去,拾叶楼的茶水绝好,酒水略微。
“魏哥哥为何不喜欢我,自问我长得也不差,究竟要怎样他才会爱我。”乌泱泱苦恼的捶桌,心气不畅,举杯就饮。
“泱泱,你别喝了,我哥有喜欢的姑娘,但不是你。”魏媛媛推开男子的手向她跑去,拦下她的酒。
“媛媛,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心动呀。”乌泱泱仍是喝着,夜自修拉着魏媛媛走了。斯摩格来巡店,瞧见个吃醉酒的姑娘,唤来仆从询问。
“她是何时来的,又为何吃醉,去弄碗酸梅汤来。”斯摩格想起夜里凉,解下披风给她披着。
“楼主,您要的酸梅汤,帐本在柜台上放着,您记得看,属下先走一步。”沈严交代完事,便出了拾叶楼。
“姑娘,姑娘醒醒,吃些酸梅汤解解酒。”斯摩格摇了下姑娘的手,指着那碗黄棕色汤笑曰。
“醒酒汤,谢啦。这是酒钱,已付。”乌泱泱欠身轻咳,扔下一锭银,匆然走掉。
“这姑娘真意思,没有尖叫也不矫情。”斯摩格收了桌上的酒,吹了厅里的角灯。
他在昏暗灯光下翻阅帐本上一一笔钱的来路,看了半宿才勉强算完,倒是没什么亏损。
“沈严,你来了。”斯摩格抬眸看他,打了个哈欠,放下帐本,起身离去。
“独燮,你怎么在吹风,夜里凉要当心受寒。”公子契提着光笼,四处走看,生怕会漏掉谁。
“好,我回去,你也别巡这么晚,夜里没光。”独燮落寞的走回落英园,柳氏拭泪,燮儿还在东笠,受苦受寒的,当娘岂能安心。
“千蕊姐姐,你知道容敏秀姐姐去了哪吗。”商末歌托着下颚,冥想了些天,也没寻出个结果。
“容敏秀,你可知事态的严重性,就算不为我,也该想想你君父,母后。”上郑侠气她的不争,也恼她的软善。
“君兄言重了,君妹可否堪此大任,还不是凭哥哥一人说了算。”容敏秀推开他的手,愤然转身。
“自幼就离国多年,母后可想我,君父可念着我这个女儿。”容敏秀自嘲的,苦笑的模样惹人心疼。
数年后,梨花香茗传四国,司辞成了名少将军,公主翦是东笠的仅有的美人。
各国来求娶的人很多,其中不乏有北虹,南栖,西霖的贵族子弟。
“姑母,我不想见他们,我喜欢的是司辞。”商末歌绞着绸巾,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跟司辞说清。
初冬微寒,我裹着夹袄,在王宫飞快的跑,轻柔的雪花吻上我唇,如微凉的风拂过,我欢喜它的纯洁。
“乌泱泱,你来干嘛。”商墨歌困惑着,她是如何进来的,王宫可不是谁都能来的地方。
“翦公主说笑了,臣女只是随父亲进宫觐见太后。自是不能干嘛,公主殿下您想如何便如何。”乌泱泱不卑不亢的欠身行礼,回眸侧看池中莲。
“无趣,也罢。”商末歌坐在凉亭想事,少容辞跟着少容德入宫拜见晔宁长公主。
“宫师,学生带司辞来探,特备了谢礼。”少容德拆了罗合,替她煮些茶。
“不必谢我,我只是不忍容辞无书读。”晔宁长公主阖上眼,微眯会,低咳。
“吃盏茶歇会,别太累。”少容德递给她茶,容辞觉着闷便出来吹吹风。
忽然响起窿窿的雷声,一声声的下着毛雨,路滑,商墨歌因抓不住倚栏,不慎跌入莲池,容辞听见呼叫声,“救……救……我。”
容辞连赶来莲池,扑身跃水,仔细听水流,寻几回才找到她,抱着上去。
“姑娘,姑娘醒醒。”少容辞大力拍打她的脸,连续按压胸腔内的积水。
“你是。”商末歌扶着头,苦想着,少容辞起身,回了晔画殿。
“可是我才知道那是你,便迎来各国求娶。孰轻孰重,我又岂能不知。”商末歌垂然泪下,绞皱几方丝帕。
“姑母,那年初冬是容辞救了我,不然我就会死在那莲池里。”商末歌按着方案,蘸墨去言。
“我去跟怀说,你且稍安。”晔长公主按着她肩膀,给她一碗清茶。
“姑母,阿翦怕君父会执意让我去和亲。”商末歌忡忡的盯着那节发束,弹起离殇之曲,弦断墨痕。
“诸位都是来我东笠客的,微微薄酒,莫要嫌弃才好。”东笠怀君斟酒,微含春风的笑了笑。
“独燮听说东笠第一美人公主翦,弹得一手云筝,更是谱写了神曲《沧海遗洄曲》。不知东笠君可否让她相见众人。”乔叶君先是赞她后是逼着她不得不出面。
“诸位皆知我东笠的族训,凡我东笠女皆着纱示面。族训不可违,本君恕难从命。”东笠怀君薄怒的伸杯夺盏,苦忍不发。
“君父无需动怒,想看我君妹先得过我这关。赢了我自然能看,如若不然折身言歉。”公子契执酒掷杯,声声赫赫的说。
“阿契,你这是何苦。”独燮执酒朝他去,“乔叶君说笑,我不是你阿契,我是东笠的少君。”公子契推开他,退回席上。
“你我间的情分呢,间断,可我不准你忘。”独燮寞然的转身,饮下酒心苦。公子契拂袖起风作,“谁人想比,便上来一试,在下定然奉陪。”
上郑侠上前道,“听闻东笠少君契武习纵寒宫,师从无轧散人。本君今日定要领教领教无痕令。”
公子契又是一笑,师尊法令,不可欺弱,不可重伤。
“比试点到为止,诸位以为可行。”公子契与他对礼,给予他尊重,挑了根软鞭,上郑侠拾起那柄碧水剑。
招招凌乱有章,风刃霍霍,云烟起,鞭法果断,不是什么花拳绣腿,退立收鞭,唯恐伤了他。
“阁下已败,可有话说。”公子契收了软鞭,起身回礼下了擂。
“上郑无话述,少君好鞭。自叹不如,诸位想去,上郑不会多言。”上郑侠漠然起身下擂,容敏秀不去看他,不去想他。
“上郑,你哥哥看起来受伤了,你确定不去。”千蕊指了下红衣男子,低笑。
“他那么厉害,怎么会受伤呢,定是你诓我。”容敏秀不信,又不能舍弃。
她偏信他的话,双生子本就十指连心。她不敢信,但她更不能不关心。
“千蕊说,你受伤了,我替她来探你。这是她做的花重饼,尝尝如何。”容敏秀一一拿了出来,有雪花酥,雪梅酿,花重饼。
“你陪我吃些,等此事了,你便要随我回南栖。君父,母后都念着你回去。”上郑侠拉着她吃酒,嗳嗳雾沉沉的天,不知事几更。
“哥哥你吃醉,妹妹且不奉陪。”容敏秀算是知道,这俩人合起伙来骗我。
“哥哥不过想你来找我说说话罢,也不肯为我多留一刻。”上郑侠起身收了残桌,去换了青衣。
“上郑,抱歉我不该跟他一起骗你。”千蕊微低着头,不敢多言,怯怯的看着你说。
“你还是唤我容敏秀,上郑就不必再叫。你我没那么好,招人误会。”容敏秀轻阖些门,冷冷的笑着。
“上郑,对不起,容敏秀抱歉,是我辜负你。”千蕊欠身一揖,川泠盎放置门外。
“川泠盎,倒是有心,我不会轻易原谅她。”容敏秀拾起那壶酒,置风炉上,微烫起盏。
“甘醇香,瑟微凉。”容敏秀分了几盏,独独无人与饮。
“司辞,我喜欢你。君可思,可思,入肠,入肠。”商末歌拽着他,直视他,交衣予他。
“末将容敢,公主言笑。”少容辞托言,挽袖行礼,转身便走。
“司辞,今日你敢走,我便请旨离宫,永别东笠,此生不回。”商墨歌揭了角帘,决然的笑,略显的悲凄。
“纵是吾思汝,吾想汝,可君上会准允你我的事,不见得吧。”少容辞快步上前抱着她,无奈的太息,苦笑。
“君父那边我去说,只要你真心就好。”商末歌依偎在怀,喜极而泣。
“阿翦,容我回禀母亲,再来求君上赐婚。”少容辞取下腰间的紫佩,是已故的柳太妃所赠之物。
“是柳太妃见我聪惠,故赏我的。我行匆匆,一时也没带别的,勿嫌。”少容辞惊奇的发现,原来自己一早就喜欢上公主翦,只是不知何时深陷。
“紫色羽竛,是我身为公主的标志,拥有的权力。转赠你,这样可欢喜。”商墨歌解下羽竛,伸手替他系上,含情脉脉的看他。
“物重,告佶不能收。”少容辞欲解竛,商末歌拦着,“本宫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
沉香少姬听说翦公主在玉行宫,匆匆来寻。
“公主表姐,司少将也在,只是沉香做的花重饼可否有幸请二位尝尝。”沉香从食盒中一一取出来,她夹了几块放在碟上。
“你何时会这手艺,改日教教我。”商末歌调笑着,刮了刮她的鼻梁,“就你爱捣鼓。”
“还说我呢,表姐都已行及笄,怀君舅父不知会给你寻个何等夫婿。”沉香少姬给她斟酒,讪笑。
“君父,我也不知。”商末歌垂眸苦笑,绞着衣角,吃了些酒,有些微醺。
东笠怀君从花名册中选出几个少年郎,上郑侠,独燮,斯摩格,雾沉沉。
“阿翦,你看这个上郑侠可行,他能文能武,玉树临风,他更是南栖少君。”东笠怀君指着那幅画,商末歌低着头说,“不行,他们一个,我都不想选,我想日后都要陪着阿爹。可好,可好。”
“你个傻姑娘,阿爹哪能陪你一辈子,你去问问哪有姑娘不嫁人的。”东笠怀君不是以国君的身份来说教,是以父亲来劝说女儿。
“女儿可否自行选择驸马。我是想寻个能让我称心的人。”商末歌拉着君父的手低语,眸中忧郁。
“临终前丽娘跟我说,阿翦的婚事应由她自己做主。我呢也不会勉强你,喜欢谁便是嫁谁,君父不拦你。”东笠怀君心疼的搂着她,丽娘去了,还有阿爹陪你。
“君姊,你别忧心,告佶他不会跑的。你吃茶歇会,可好。”公子契斟茶笑了笑,云泺文茶是出了名的好。
梨文会是在上元节前夕举办的,商末歌着件粉色斗蓬,拉着司辞出去逛逛。
“告佶,你看那蔻兰绽放,美否。”商末歌指着那束花,腼腆的垂眸。
“美兮,但它不及你美。”少容辞拉着她去了西街甜水巷买了枝蔻兰,与她一起去赴梨文会。
“我不想吟诗也不作对。看看就好,少容君你可愿陪我听听。”商末歌拉着他衣袖坐下,他宠溺的眼神,笑了笑应道,“都随你,可好。”
待她二人入席,就听海棠姑娘喊,“梨文会上以诗以词会友。”
容敏秀欠身行礼,作了一词,觅友为君酌,问是川穹哀。一复黄泉路,君心勿罔。身报州君非我衣,纵德忠我妻骨散。
“姑娘的词虽有些悲切,但不失为一首好词。”海棠仍是笑说,容敏秀回席且坐,浅笑了声,“让诸位见笑了,容敏秀不才。”
皈依沉思良久,挥笔写下,何年顾虎头,满壁画瀛洲。赤日石林气,青天江海流。锡飞常近鹤,杯度不惊鸥。似得庐山路,真随惠远游。
上郑侠起身说,“在下幸闻翦公主才赋诗全。可否为我等作上一首。”
商末歌按了按他,不就是一诗词有何难的。她眼神示意司君且宽心,你信我。
“本宫应了,你且听着,纵得黛山白无影,夹桃绯红燕双飞。”商末歌拉着少容辞,转身离去。
“小心,有刺客。”少容辞大声喊,轻推开了她,跌倒在地。
“司辞你受伤没,都怪我。”商末歌担忧的看着他,心疼着,道了些话。
“你没事就好,我无碍,你受惊了。”少容辞淡然的笑笑,带着她回宫。
“上郑侠,你为何事入宫,可否与我说。”商末歌歪头行了一礼,停步笑笑。
“我是替我兄长来求娶公主您的。”上郑侠仍是一笑说,便出了宫。
“外臣深夜不能入宫,我且先回去,请公主留步。”少容辞欠身行礼,也出宫去,路上碰上了容敏秀。
“师姐,你为何深夜在此饮酒,晚了上郑兄会担心的。”少容辞言之切切,只想她好。
“魏则西,我不过想谢谢他救了我,他拒绝见我。”容敏秀颓废的喝着酒,我不想欠着他的人情,便亲手做了件长袍给魏西则,他不收着,还叫人给我送回来。
我一想到他没收,便有些心疼我为此受伤的手。
“算了,过些天我回南栖,这玉石你就替我给他吧,我有些累。”容敏秀起身付了酒钱,转身出了拾叶楼。
“君父,您当真让我去和亲,你明知我只爱告佶,却非得我去。”商墨歌摇头失笑,说什么让我自己选,都是骗我的。
“为父何时让你去和亲了,你且放心,去和亲的人不会是你,是你堂姊摇华县主。”东笠怀君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低语笑着。
“摇华阿姊,她嫁的是谁,那滕妾又是谁。”商墨歌想起那个柔情的女子,叹气一声无奈道。
“沉香少姬,你这几日多陪陪她,她与你以后怕是相见难了。”东笠怀君深思了会,且由她静静。
“沉香,我去找她。”商墨歌顾不上吃饭,匆匆出宫寻她。
“公主表姐,我知道我要去南栖,我不会退缩。”沉香少姬执笔书信一封,字字含情,无言泪。
“舅父也是为我好,我不是无理取闹之人,自不会去怨他。”沉香少姬苦笑了下,吃了盏茶,转身去收拾衣物。
“我来帮你。”商墨歌边替她收拾,边默然抹泪,想想以前的事,嬉逐打闹已是不能。
“此事过后,定是你与少容的大婚。沉香在此恭喜表姐得此夫君。”沉香少姬哽咽着说,此生我与他注定无缘。
“沉香,我会去看你的。你要等着我,好吗。”商墨歌替她拭泪,交给她一个孔筚,“你想我时,你便吹它。”
阿翦,我不会逃。我只会好好活着,只为不曾心动。
“我走了,你要珍重。”商末歌擦泪,衣袖都湿了一大半,愿护你一生无虞。
不日后启程,摇华县主与沉香少姬换上凤冠霞帔步入轿撵。商末歌先是站在城墙上观看,遂后飞下城去,骑马相送。
“摇华阿姊代我嫁去南栖,真是有愧于你。沉香性子有些洒脱,你替我看着她点,可好。”商末歌将袖中的医药一手交与她,“在别国总归是要小心些才好。”
摇华县主失笑说,“殿下要珍重,摇华明白,顾全大局,为东笠着想。”
“摇华阿姊,望君珍重。”商墨歌上前抱了抱她,替她盖上头帕,给她戴上红耳坠。
南栖王都慕梁城。
“沉香妹妹,你别伤心,有阿姊我护着你。”摇华县主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小声的安慰她。
上郑岳喝的酩酊大醉,由侍卫搀扶着走到新房泠鸢殿,摇华县主掌心冒着细汗,拘谨的端坐在床上,不敢卸下衣物和防备。
沉香少姬就被安排在其偏殿住着,匆匆吃过便歇下。
“阿翦,孤来娶你啦。”上郑岳上前抱住了她,摇华明知他的心意,执意要说,“我不是翦公主,我是摇华县主。夫君不喜我,摇华日后不会叨扰。褚良娣,她人还小呢。”
“为何是你,不是商翦。孤只想娶她,你只是替嫁的太子妃。你休想取代她在我心里的位置,你死心吧。”上郑岳一把扯下了她头帕,那是一张清冷绝尘的脸,颊面上透着抹羞红。
“你我饮过合卺酒,便已是夫妻,一会便熄灯。”摇华县主端起桌子上的合卺酒,与他交颈而饮,和衣而睡。
第二日,摇华县主醒来后,发现桌子上放的洗漱盆,简单的洗漱完便快步出门给公公婆婆敬茶去。
沉香少姬一早就候在哪里,摇华县主手里捧着茶碗,一脸恭敬的请礼问安:“儿臣请父王母后用茶。”纪王后接过茶笑了笑说,“摇华,你昨日可休息好。岳儿,他也是不懂事,尽是欺负你。”
沉香少姬跪在蒲团上,一手端着茶碗,诚恳的磕着头,把茶奉上,恭敬的请安。
“儿臣告退,请父王母后用早膳。”摇华县主伸手扶起地上跪着的沉香少姬,领着她回了泠鸢殿。
“摇华阿姊,我好怕啊。我想跟阿姊一起睡,可以吗。”沉香少姬一把靠在摇华县主的怀里撒娇道,“我们不要理太子殿下好不好。明日我要给摇华阿姊做山芋奶酥,阿姊信我。”
“好,好,好,阿姊都依你。届时你做糕点,我在一旁慢火烹茶与你饮。”摇华县主摸摸她脑袋,满脸宠溺的笑着答话。
仆从们提着采买回来的瓜果蔬菜,一一将它们分好。沉香少姬寻了寻膳房,找他们要了一些山芋和山羊奶。
摇华县主看着她一手提着一篮子山芋,一手里还抱着一小木桶山羊奶。
沉香少姬放下山羊奶跟山芋,拿着剥片去削皮,黏液若沾上了就会手痒,起红点点。
“褚妹妹,你过来尝尝我煮的梨花茉莉。”摇华县主端着一杯刚沏的热茶,慢步向她走来。
“阿姊,我没空喝,你先喝,等我揉好面团,再洗手喝。”沉香少姬额角的豆大般的汗珠,簌簌的往下掉。她一边揉着面,一边抬头看阿姊回眸看轻笑。
这堆面团经过她数次反反复复的摔打,变得光滑细腻。沉香少姬给面团盖上木盆,洗手擦干,去盛了碗茶来喝。
摇华县主递了条绢帕,让她擦擦额角的汗,沉香少姬一把接过,仔细擦拭干净汗渍。
“阿姊,面团醒好了,我去给你做山芋奶酥。”沉香少姬放下茶碗,将醒好的面团,往手里倒了些茶油,用手抹均匀,开始揉扯成一个长条,切成同等份的剂子。围炉上煮着山羊奶,加入鸡蛋清和茶油,加热搅拌冷却。
沉香少姬把山芋切成块,扔进锅里蒸熟,用汤匙将其一一碾碎,轻轻揉成小圆球。
沉香少姬将小圆球放入樱花模具,轻轻按压着。她将压成形的糕点一一拿出来,摆盘放好,淋上一层薄薄的蜂蜜汁。
“摇华阿姊,你快尝尝我的手艺,可否合你心意。”沉香少姬递给她一块糕点,自己咬了口,就放在碟里,又端起茶喝了几口,一脸笑意的询问。
上郑岳一回府后,不见摇华她人,询问一下管家后,得知她竟有闲心品茗,吃点心,也不知道来门口等候孤。
上郑岳一脸不信,眼神里透着层冷漠,“孤倒要看看太子妃,她有何能耐,你随孤去膳房。”
私食云尝轩。
沉香少姬收拾了桃花模具,洗好了木盆,大铁锅,汤匙,菜刀。摇华县主把茶壶一洗,茶叶一倒,小瓷碗清水泡洗。
“孤还没尝过摇华的茶,褚良娣的糕点。”上郑岳一脸笑意,充满期待的眼神。
“回殿下,没有茶了,就只剩两块山芋奶酥,殿下若不嫌弃嫔妾的手艺,便赏脸尝尝吧。”沉香少姬不卑不亢的低笑着道,眼里满是深情。
“褚良娣,咱们回房细说。”摇华县主拉着她的柔荑,两人起身行礼,去了泠鸢殿。
“褚妹妹,阿姊明知你不喜太子殿下,为何你还要装作深情不悔的模样。”摇华县主一脸困惑的模样,不由惹笑了自个身旁的沉香少姬。
“阿姊,你不知其中缘由,让太子殿下误以为我对他情深义重,才方能保住小命。”沉香少姬褪下外衫,坐在竹凳上,打算与她秉烛夜谈。
“阿姊,一会你我洗漱完,要不要一起玩剪纸啊。”沉香少姬赶紧跑去偏殿洗漱,穿戴整齐后,从包袱里掏出一叠红彤彤的年纸,伸手一抱上,给拿了两把小剪刀,又一路匆匆的跑过来。
摇华县主一脸无奈的笑笑,宠溺的摸摸她脑袋,陪她玩起了剪纸,一开始沉香少姬剪了只小兔子,她剪了朵雍容华贵的牡丹。
渐渐的两人也玩累,瘫坐在床塌上直喊:“不玩了,不玩了,我们休战。明日还要早起,不如歇息。”
秋蟹宴是由宁晔长公主一手操办的,能来的无一不是博学多才的学士或王公贵族。
商墨歌戴着一支金牡丹步摇,一身湖蓝色的长裙,脚下一双丹红色的翘头履。少容辞只是一身骍衣长袍,头戴青玉冠,额角上戴有一条蔻梢色的抹额,脚下一双蕈紫色的皂靴。
“宁晔长公主到。”婢女琴琴在一旁大声的喊道,宁晔长公主款款而来,一袭月白色的拢纱长裙,外搭一件晴山色的褙子。
“规则如下,行诗令,错一下,罚一杯。错三次罚六杯。复答罚两杯,以酒为题,自行思考。”秦掌事不紧不慢的说着规则,挥手招来几十人布置好他们的流水席。
“上郑姐姐,她怎么还没来,不会是忘记了吧。”商墨歌瞧着四处座上都没见她人,不由出声猜测道。
容敏秀在房里收拾着衣物,准备起程回南栖,上郑侠一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笑颜。
酒杯随着水流到了时景衾面前,他淡淡的笑了笑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酒杯随着水流漂到少容辞的跟前,他端着茶轻抿了一口,微笑着道,“对着这江山胜景,慵斟酒,诉离情。”
等轮到商墨歌时,她踌躇不决的起身应答,“华阳杯酒洽兰芬,那敢含愁独向君。”
“翦公主答的不错,那蟹酿橙口感甚佳,您不妨也尝尝。”千蕊随手指向那盘蟹酿橙,一脸开心的笑着说。
“千蕊阿姊说的是,那我尝尝。”商墨歌舀了勺放在碗里,拌着米饭吃,一点也不腥。
“阿翦,你来姑姑这坐。”宁晔长公主眼看这孩子越发的懂事谦让,不免欣慰的笑笑。
“姑姑,您尝尝这道蟹黄虾丸。”商墨歌敛了敛眼中的神色,用纤巧细嫩的小手,替她舀了几个虾丸放在玉碗里。
“好,蟹黄肥美,虾肉滑嫩,怎是一个鲜字了得。”宁晔长主吃了两个,用绢帕擦拭嘴角溢出的一点点芡汁。
“天色已晚,大家都散了吧,以免回去的路上不安全。”宁晔长公主放下酒盏,抬头看眼天幕,发现有点黑,赶紧叫人撤去席面。
“姑姑,阿翦还再想陪您说会话,我今夜不走留您这歇息。”商墨歌拉着她的衣袖,咕哝的说会话。
“好,你就留着吧。”宁晔长公主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得礼的笑笑,拉着她的手慢慢悠悠的走回屋。
两人洗漱完,拔下头上的簪子,步摇,取下脖颈上璎珞项圈,摘掉耳环,弄松发髻。
宁晔长公主好整以暇的看着侄女,旁敲侧击的问,“听人说你与司家的大公子走的近些。莫非你心悦司辞,你不妨说与姑姑听听,看我能否帮帮你。”
“姑姑,我的确心悦司辞,阿翦心知他顾虑太多,怕是自己无缘嫁于少容。”商墨歌绞着手指,无措的看看她。
“不怕,姑姑给你请旨,让怀君阿弟给你们赐婚,不怕他不同意。”宁晔长公主摸着商墨歌的头,一脸宠溺的笑笑说。
“谢谢姑姑,阿翦暂时还不想嫁人,想陪您久些。”商墨歌依偎在她怀里撒娇,东笠怀君看着城楼下的人们慌张的忙碌着,心里不由想到沉香那丫头嫁去南栖。
“王上您回宫吧,晚了恐怕您会有危险。”南跃芪是他的贴身护卫,暗中也有人潜伏着,以防不测。
“南统领,不是有你在嘛,孤也不是那爱玩的人,咱们回去。跃芪,你不要生气。”东笠怀君扯了扯他的衣袖,南跃芪无奈的扶额,我的殿下哦。
商沈氏看着那个面颊潮红的东笠怀君,无奈的笑笑,从南跃芪手上接过他人。
“臣告退,君上吃好些酒,他怕是醉得不清。”南跃芪回了他的青云居,推开门,不曾想里头的人是云覃郡主。
“跃芪哥哥,我是商柔。”云覃郡主眸光流转,眉目传情,南统领只是冷眼旁观,淡淡的答话,“臣当不起殿下的一声哥哥,臣更不敢直呼殿下您的名讳,殿下您莫要为难臣。”
“难道你一直不知我对你的心意,自从那次我在梨园被你救下后,柔儿便心许南大哥。”云覃郡主娇羞的捂着绢帕,耳朵也染上一抹红霞。
“臣不能娶郡主,臣的身份实在卑微,委实不能娶殿下。”南跃芪立即跪下,磕着脑袋,眉眼低垂,语气低沉。
“南跃芪,你若是今日不娶本郡主,柔儿不日就要远嫁他国,北狄为妃。你就忍心让本郡主嫁给北翟王的六公子颉。”云覃郡主拽着他衣袖,眼眸满是柔情蜜意,南跃芪就是不敢抬头看她人。
“南跃芪,你今日不娶,日后你我不复相见。”云覃郡主松开紧拽着的衣袖,眼泪滴滴坠落在衣袂上,捂着小脸,一把推开青云居的门,快速的跑掉。
商柔人倒是蛮好的,只是我不适合她,她父亲云昌王怕是不同意她与我的婚事。
商柔人倒是蛮好的,只是我不适合她,她父亲云昌伯怕是不会同意她与我的婚事。
南跃芪压下心里话,狠心拒绝她,云昌王听说女儿受了委屈,放下手里的册子,快速的跑去看商柔。
“柔儿你别哭,告诉阿爹,发生什么事啦,阿爹去帮你讨回来。”云昌伯摸着自己那把胡须,笑呵呵的道。
“南跃芪不愿娶我,柔儿不想嫁去北翟。”云覃郡主看着父亲无奈的苦笑,云昌王听了心里恼怒,不就是一个普通的赤岩军统领,他凭啥不愿娶我女儿,我家柔儿可是君上亲封的郡主呢。
东笠王宫。
云昌王带着几箱礼品进宫,求见君后,商沈氏坐在软榻上喝着茶,瞧见皇叔一脸愁苦样,出声询问他。
“殿下,柔儿她是否真要嫁去北翟。此事真无法改变,就不能出言拒绝。”云昌王心说,若是不能拒,本王就出兵攻打北翟八郡。
“这没有的事,都是宫人乱传的,柔儿这丫头,她甚得本宫的心。”商沈氏饮口茶清浅的笑笑,按住皇叔那紧张到冒汗的双手。
“谢殿下恩惠,自家柔儿年纪尚小,不宜婚配。”云昌王微微颔首,起身施礼道。
“皇叔您不多坐会,话说柔儿许久没进宫,改日本宫办一场蹴鞠比赛,她可一定得来啊!”商沈氏招来自己的贴身侍女绿芜,吩咐下去,给云昌王府送份大的回礼。
商柔在府邸着急的渡步,生怕自家父王气出好歹,就阿爹最宠自己,若实在不行,本郡主愿嫁去北翟。
“柔儿,为父从君后殿下那得知个好消息,你不用嫁去北翟,可以留在家陪阿爹。”云昌王拥着女儿,乐呵呵的笑着说,云覃郡主见阿爹没有动怒,心下一松,依偎在他怀里,低低的哭泣。
“不哭,不哭,我家柔儿心地最好,陪阿爹骑马去。”云昌王低声细语的哄着怀中人,云覃郡主破涕而笑,擦了擦小脸,陪着自家父王去郊外跑马。
“父王,南跃芪我已经不喜欢他,父王不要去找他麻烦。我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教书先生。”云覃郡主看着远方的骏马,草坪,云朵,会心一笑说。
“只要是柔儿想做的事,阿爹都支持你。”云昌王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只是语气淡淡的道下一句。
乌云受惊后失控的跑出去,云覃郡主看着自己身下的骏马,赶紧勒紧马绳,忙着把乌云给安抚好,别让它跑去伤人。
商菏在少堇宫练骑射时,听闻小妹要远嫁北翟,着急忙慌的向赵太傅说明情况,告假归家。
云昌王府。
商菏背着小布包,渡步走到前厅,商曲氏坐在那儿静静的喝着手里的茶。
“阿娘,柔儿真的要去北翟和亲,那小妹受欺负,掉金豆子,您会不心疼啊!”商菏抱着商曲氏的手腕,眼巴巴的看着她,抿着唇。
“阿兄,柔儿不用去北翟,你怎能荒废学业。”云覃郡主语气严肃,拉着他去学骑射。
“官少傅说我的骑射不错,今日我陪你练,不许偷懒。”云覃郡主骑在马上,起身一跃,拿着一把重弓,拉开弓把竹箭对准半空中挂着的那枚铜钱。
“阿兄晓得了,柔儿,你慢点教。”商菏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没有半分气恼。
“阿兄晓得了,柔儿,你慢些教。”商菏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没有半分气恼。
商菏接过她手里的重弓,开始箭术练习,少容辞拿着木箭,开始练习投壶。
千蕊拿起手里针线,开始做绣品,商墨歌拿着线稿,一脸无措的看着,对着一旁的绣架无从下手。
沉香少姬蒙着摇华县主的双眼,故作沉稳的说,“太子妃,你猜一下孤给你准备的礼物,有没有你喜欢的。”
“阿褚,你别闹了,不要以为阿姊不知道是你蒙着我的双眼。”摇华拿下她的柔荑,无奈的摸摸她头发。
“阿姊,你就不能晚点再拆穿我嘛。”沉香少姬挽着摇华县主的手腕,都着张粉嫩的小嘴,眼神委屈的望着她。
“妾身见过殿下。”摇华县主看见往这边走来的太子殿下,上郑岳瞧着两人的神情,语气平和,“褚良娣,太子妃,你们这是要做甚。”
“回殿下,妾身与妹妹不过是玩闹一番,没做啥。”摇华县主抬手拉住了欲要开口的沉香少姬,上郑岳闻言只是笑笑,转身去了北院的书房。
“本宫生辰宴就不办了,此事莫要声张。”摇华县主对自己的贴身侍女蓝夕耳语道,沉香少姬只是沉默不语的站着。
少容德看了看收上来的绣品,没几幅能入眼的。
一幅鱼咬莲花的刺绣,入眼处,针脚密实,采用好几种针法。
“此等绣品委实不错,假以时日定会超过吾的。”少容德抱着一堆绣品回了绣坊,商墨歌紧张的搓搓手心,自己绣得那一塌糊涂的,直呼叹气。
少容辞下课后去寻母亲,只见父亲抱着少容德的小细腰,亲昵的呢喃,“阿德,你最近很都忙,没有空理我咯。”
“司楼,还有人在,别让人看笑话。”少容德推开了身边人,起身去喝茶。
“父亲也在,母亲,告佶来找您一同归家。”少容辞抱着几卷书,抬眸看了一眼母亲道。
司府。
司晒拿着黑子,考虑下,放在一目之十七。司云氏看着他与人对弈,柿桃端来一盆冰,夏日灼热,实属难熬。
她将瓜果泡在冰里,以解口干舌燥。司云氏吃着冰镇西瓜,桃子,挑眉看向门口。
少容德牵着告佶的手,司楼在后面走着,司云氏瞧见她的乖孙,起身过去抱他起来。竹简被侍女柿桃接过,“祖母,告佶太重,别累着您腰。”
“好嘛,以前不是常抱你,祖母习惯了哈。”司云氏一脸讪笑着对他说,放下了抬起的双手。
“婆婆,告佶给您按肩膀。”少容德眼神示意他,少容辞站在她身后,轻柔的按着肩膀。
“乖孙,你在学宫上一天课,觉得累不累。”司云氏温和的笑着,转过身来问他。
“回祖母,告佶不累,过得充实。”少容辞颔首低眉,浅浅一笑说,司楼去陪父亲下围棋。
商菏挺了挺自己酸痛的脖颈,放下手里的弓箭,揉了揉自己两只发酸的手臂,眼巴巴的望着云覃郡主求放过。
“兄长,今日你就练到这,我们吃饭去。”云覃郡主软和语气,拿走他的箭篓,又将重弓放回箭案。
云昌王看着疲惫不堪的儿子,轻笑出声,“菏儿,柔你们快来儿,。”
桌上坐着个眼熟的人,姜云升,商菏的同窗。
“子阳,你咋来了。”商菏有些不解,他家与我家分明离得很远。
“居安,父亲托我给云昌王带话。”姜云升拂了下衣袖,状似无意道,“阿娘做的云片糕好吃着呢,你尝尝。”
“先不吃糕点,吃饭要紧。”云昌王抬眼看他,只是淡然轻言。
商菏盛了碗鸡汤给云昌王,又盛碗给商柔。姜云升替帮他理理襟步,一脸笑意的看着说,“你看看你的襟步歪了,你也不知理理它。”
“子阳,我这不是没看见嘛,不是有你帮我理。”商菏端着一碗鸡汤给他,满是笑意的看着眼前人。
少容辞拿着一把小铲子,到菜园挖淮山跟青芋,打算做些糕点给父母尝尝鲜。
柳絮看着小少爷在吭哧吭哧的埋头苦干,一脸无奈的笑笑,拿着一把铲子,帮着挖淮山,青芋。
少容德在少堇宫教学子们书文,司楼在军机营办差,商墨歌在苦练女工,本来想绣个荷包给司辞,奈何针法不行,只得勤加练习。
少容辞挖了好多的淮山和青芋,一溜烟跑到厨房去,将其一一削皮,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上锅好蒸熟。
竹荪看自家小少爷忙着做淮芋糕,满头都是汗珠沁沁,上前替他擦拭额头的汗珠,递上一杯温水给他润润喉。
少容德从少堇宫下学归家,侍女楚霞来说,小少爷这会儿在膳房做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