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午十一点钟，这条戏已经咔了六次没过。
真不怪在场的演员们，实在是张毅的步伐太过魔性。
到了最后，大伙儿脸都快笑僵了，甚至有一个群演都差点笑吐。
直到第七条，康红雷才在邢家栋、王大志等人的憋笑中，结束了这长达三个小时的折磨。
“好这条过了，休息两分钟，下一条准备。”
听到导演喊过，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张毅自己略显郁闷。
“有那么好笑吗？”
他也不在乎地上脏不脏，一屁股墩在地上，抱着枪嘀咕。
“好不好笑你丫自己看监视器去。”
邢家栋咧着笑脸，眼角的皱纹都飞到眉毛上去了。
一把拽起张毅，拉着他就往康红雷那边走，陆鸣见状也跟了上去。
“康导，你让张毅自己看看刚才拍出来的效果。”
被邢家栋拉进遮阳棚下，张毅就跟个新兵蛋子似的，手足无措。
他似乎还没有出戏，畏畏缩缩的朝着康红雷笑了笑。
“呵。”
康红雷给自己点了根烟，让出监视器给两人，陆鸣站在他们身后，踮起脚尖也看了一眼。
当他看完张毅那几步魔性的步伐，心里就一个念头。
这哥们不去演喜剧，真特么可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段亦宏又绷不住了，拍着张毅的肩膀笑成了大傻子。
其实他平时不这样，真不这样，实在是……张毅太魔性了。
“行了行了，上一边笑去！段奕宏我告诉你，等会要是再笑场，可别怪我中午不给你饭吃啊！”
段亦宏已经没力气说话了，抹了把眼角的眼泪，冲康红雷挥了挥手。
大概意思就是——保证不会。
几分钟后，众人再次回到原位，场记打板后，陆鸣上场。
“师座！”
喊完台词后，他背着枪，从两列士兵的侧面绕到虞啸卿的正前方。
“说点你还没啰嗦过的事情。”
“我请求和兄弟们一块。”
戴上头盔和眼镜后，陆鸣显得有些呆愣愣的，不过正好符合符合何书光愣头青的气质。
虞啸卿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去，喉咙滚动两下，有些不耐烦。
“我早就说过，放你这样的雏，去打这样的仗，那是祸害你的同胞！”
“师座，我没有妄想领兵，我……就是想做革命军中的马前卒。”
虞啸卿扭头看着他，没有丝毫迟疑的说出“不准”二字。
陆鸣一张脸憋的通红，看了眼队列中的同僚们，声音渐小。
“你说过让我上战场历练的。”
“不是这样的战场！”
他急了，伸手指着队伍中的张立宪，跟小孩赛脸似的吼了一句。
“那张立宪都能去呢？”
“他比你懂事。”
“他那都是装的！他昨天都为一个女人哭了，他昨天……”
台词没说完，虞啸卿便上来一脚将陆鸣踹倒在地，打断了他的台词。
其实原剧本中，虞啸卿应该是给何书光一个大嘴巴子。
或许邢家栋是觉得这样太侮辱人，便选择踹了他一脚。
不过效果是一样的，都将陆鸣未说完的台词打断。
而康红雷看到这一幕，也意外的没有喊停，任由两人自己发挥。
陆鸣被这一脚蹬的老远，踉踉跄跄的撞上后边摆放的空汽油桶。
铁制枪管碰撞汽油桶铁皮，发出框框啷啷的噪声，吸引了炮灰团们的视线。
不辣见何书光被踹了一脚，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出来，不过很快，他就恢复看热闹的神情。
反而是龙文章，还按照剧本上写的，下意识捂了下脸。
镜头迅速切换，切换到每一个炮灰的脸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但都令康红雷满意。
虞啸卿转身，看着列队的士兵们，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
背着手，迈着稳健的步伐，一一经过这些即将化为炮灰的士兵们。
“南瓜藤红薯秧子和大米煮成一锅，这是杂粮饭……”
这边虞啸卿已经开始说台词了，陆鸣从一个咕噜从地上爬起来。
猫着腰撤出镜头，在道具的帮助下，把手风琴跨在身上。
这是一整个长镜头，没有多余的时间给陆鸣提前准备。
他只能在虞啸卿说台词的这短短的空隙里，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等虞啸卿说完台词，他又回到刚才的位置，大喊一声。
“师座！”
“怎么着？你想唱个曲给我们听？”
三番五次被打断，此时虞啸卿的脸上已经写满了不耐烦。
可陆鸣仿佛没看见似的，一脸平静的注视着他。
“师座，我要是拉个曲，你能不能让我上战场。”
“不能。”
“师座，这是我的琴，我最紧要的东西。”
“对这场仗，无关紧要！”
陆鸣摘下手风琴扔在地上，拔出背后的尼泊尔军刀。
一刀接着一刀，直到琴键飞舞彻底报废，成了木头、塑料和金属的碎片。
又狠狠踹了几脚，在虞啸卿冷冷的注视下，背上何冰背后的喷火器。
然后不顾虞啸卿紧皱的眉头，一路小跑到士兵队伍里。
站在张立宪的旁边，陆鸣笑了笑，冲旁边的同僚道了声“让让”。
张立宪往旁边让出了点位置，站立后狠踩了陆鸣一脚。
陆鸣没控制住的叫了出来，吸引了前面孟凡了的注意。
此时虞啸卿也走到陆鸣正前方，隔着孟烦了冷冷的盯着他。
不过……陆鸣能看见，他此刻是憋着笑的，而罪魁祸首——是张毅。
他转过身，不再去看张毅那张自带笑点的大脸，死命忍住笑。
不光是出于演员的职业道德，也为自己中午能不能吃上饭。
万幸的是，他忍住了。
“刚才我说到哪了？”
在场的众人皆是挺起胸膛，可却没有一个人回复虞啸卿的问题。
“那就不用说了！”
虞啸卿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将视线转向龙文章，继续说道。
“让他来说吧，他是此地最高指挥官，连我都得听他的，我给他的，是生杀的权利。”
龙文章抬了抬手，清了清嗓子，看上去似要大放厥词。
结果他只是说：“开工！”
“好，过了，上午不拍了，放饭吃饭吧。”
放下手里的对讲机，康红雷扶额，又给自己点了根烟。
说真的，他有些心累。
其实不怪他，一上午就拍了一场戏，搁哪个导演身上不累？
......
“小兄弟没事吧？”
听到导演喊过，邢家栋第一时间上去查看陆鸣的情况。
毕竟刚才他一脚，他一点都没留劲，结结实实踹在了陆鸣身上。
陆鸣憨笑，将胸前的大脚印轻轻拍掉“没事栋哥，拍戏嘛，习惯了。”
他倒也没说假话，之前在剧组跑龙套的时候，除了特型的角会给你防护。
其他时间都是真打，别说一脚了，十脚你也得挨着？
你演不了，有的是人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