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绪论

过去几十年,欧美学术界对欧洲中世纪戏剧,特别是中世纪英国戏剧的研究热情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这首先当然是出于对戏剧的兴趣。从戏剧史的角度来看,学者们需要梳理清楚文艺复兴时期戏剧所接续的传统,从而认清中世纪戏剧传统自是题中应有之义。而且,学者们越来越认识到,中世纪戏剧传统对文艺复兴时期戏剧的影响可能远远超过古希腊罗马戏剧的影响,如果没有中世纪的深厚积淀,很难想象会有马洛和莎士比亚。从戏剧实践的角度来看,从1951年英国艺术节(Festival of Britain)上约克神秘连环剧的演出开始,中世纪宗教剧在现代社会复活。之后,这些演出越来越寻常,约克、考文垂等神秘连环剧(Mystery Cycle)的故乡经常在节日期间进行演出,英国和北美的大学也掀起演出热潮,英国国家剧院(National Theatre)、电视及其他商业舞台也时有神秘剧或道德剧等中世纪宗教剧的演出,深受观众欢迎。在法国、荷兰等其他欧陆国家,虽然没有英国和北美国家那么繁荣,但也有学生团体在上演中世纪戏剧。观众的接受、学生乃至商业团体的演出兴趣进一步推动了学术团体的研究,以帮助提供中世纪演出真实形式的资料。中世纪戏剧的舞台呈现反过来又激发了研究者和当代戏剧创作者新的灵感。这种相互激发大大促进了中世纪戏剧的研究。

另外,随着史料的发掘,学术界普遍认识到,戏剧作为大众文化的一个重要形式在中世纪晚期城市生活中占据核心位置,而且其流行时间远超过创作的时代。作为大众文化,它是一个理想的进行跨学科研究的领域。学术界在20世纪90年代开始倡导对中世纪戏剧进行跨学科研究,甚至有学者断言,当有关中世纪戏剧的资料收集完成后,1400年至1700年间英格兰的许多社会史都需要重写。[1]所以,中世纪戏剧在西方学术界尽管已经有了半个多世纪的研究历史,至今仍然被视作一个很有前途的研究领域,新的话题不断被发掘出来,其研究价值和成果甚至超出了戏剧领域。

中世纪并存着多种戏剧形式,包括哑剧、闹剧、神秘剧、道德剧、圣徒剧、仪式剧等。就保存下来的戏剧文本而言,主要为仪式剧、神秘剧、道德剧和圣徒剧。目前西方学术界对欧洲中世纪戏剧相关事实的挖掘越来越深入,考察问题的视野非常开阔,对具体问题的探讨也颇为精深。相对而言,我们对这段戏剧的历史及其相关研究成果的了解才刚刚起步,对戏剧文本的具体解读更是凤毛麟角。[2]这一短板使国内学者在不得不涉及中世纪戏剧时每每显得十分尴尬,行文立论缺乏底气,常识错误、概念混乱和武断的评价不时见诸文字。缺乏对中世纪戏剧的了解也直接影响到我们对西方整个戏剧起源和发展的正确认识,对中世纪文学成就的客观评价,以及对文艺复兴时期戏剧现象的认识和评价,甚至影响到我们对戏剧这个概念本身的理解。拓展开来,它也会影响到我们对中世纪文化的认知和理解。同时,我们的学术研究也会因为这种缺憾而错过一些有价值的比较研究的可能,比如中世纪神秘剧与中国戏曲之间可能的比较研究;我们的戏剧实践也会错过一些可汲取的有价值的戏剧资源,比如神秘剧和道德剧在戏剧艺术方面对小剧场试验的可能性启发。因而,了解和研究这段时期的基督教戏剧是学术界必须认真去做的一项工作。

一 中世纪欧洲戏剧概况

出于学术的严谨,西方中世纪戏剧研究者对“中世纪”这个用语颇为谨慎。通常意义上,我们所说的中世纪是从公元5世纪到文艺复兴之前大约一千年的时间。但就整个欧洲中世纪戏剧的情况而言,拉丁语戏剧的产生大约是在公元10世纪,各民族俗语剧出现得更晚,最早的法语剧写于12世纪,英语剧的写作则要到14世纪末。但是中世纪产生的这些戏剧并未随着中世纪的结束而终结,而是在中世纪结束后延续到新的时代。根据确切的记录,英国切斯特神秘连环剧最后一次上演是在1575年,当时伦敦已经有了职业剧院。整个16世纪,旧的神秘连环剧和道德剧与都铎王朝(Tudor)和伊丽莎白时期的戏剧并存。马洛和莎士比亚都熟悉中世纪戏剧的一些形式,这一点在研究者中广为接受。一些德语国家的中世纪戏剧一直上演到1700年,法国的受难剧和道德剧上演到18世纪,西班牙中世纪宗教剧持续上演到19世纪,有的城镇甚至直到今天还在上演庆祝圣母马利亚[3]升天的戏剧。[4]这一情况令“中世纪”一词显得不够准确,因而有学者改用“早期戏剧”的说法。不过大部分学者仍沿用“中世纪戏剧”这一习惯的表述,毕竟,它还是产生于中世纪的背景当中。但是,我们也要知道它影响之深远绝不限于中世纪。

为了研究的方便,学者们一般把中世纪流传下来的最重要的戏剧文本分为仪式剧(Liturgical Drama)、圣徒剧(Saint Play)或奇迹剧(Miracle Play)、道德剧(Morality Play)、神秘剧(Mystery Play)四种类型。当然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而非特别严谨的分类,各类之间并非截然分明,各类型内部也非完全一致。比如,仪式剧中就有一类演出的是圣徒剧的内容,道德剧内部各剧之间差别很大。更重要的是,这些类型中有的名称并非自产生时就有的,名与实之间也并非都是一以贯之的。比如仪式剧也被称作“拉丁戏剧”“教堂剧”等。圣徒剧还有个常用名称叫“奇迹剧”,但奇迹剧在英国后来指各种各样的戏剧,甚至包括神秘剧。神秘剧也常被称作“圣经剧”,它在英国戏剧中还有一个常用的名称是“圣体剧”,在欧洲其他国家,有的神秘剧被称作“受难剧”等。神秘剧也被称作“神秘连环剧”或“连环剧”,这是因为神秘剧大都是由一系列单个剧作组成,演出时一个个循环上演,呈现给观众。这个用语也用以区分连环剧和那些不成系列的神秘剧。

早期研究者曾经认为这些不同类型的戏剧之间有一个从低到高的演化过程,但现在的学者基本上都否定了这一看法,因为事实上后来产生的剧作与它前面的戏剧类型非常不同,比如,神秘剧与早期产生的仪式剧就有很大的不同,学者们认为它更大程度上可能是汲取了同时代民间戏剧的营养。从戏剧艺术上看,有的仪式剧已经非常成熟,反而是一些后来产生的戏剧,显得比较粗糙,因而并不能说后来的戏剧是从最初的戏剧进化来的。仪式剧也并未被后来的戏剧类型取代,而是一直与它们并存。比如,西班牙直到16世纪仍在教堂以10世纪就开始的演唱方式上演仪式剧。[5]但是,不同类型的戏剧之间并非毫无关系,而是存在着影响和渗透。比如,神秘剧可能受了仪式剧中一些因素的启发,有的圣徒剧中既有与神秘连环剧相似的艺术技巧也有与道德剧接近的寓意特征。[6]所以我们不能期待找到一个清晰的演进线索,四种类型的戏剧并非一个取代另一个,也非完全按照时间顺序产生,圣徒故事虽然在拉丁语仪式剧中出现过,但是圣徒剧似乎到14世纪末期才开始变得常见。神秘剧和道德剧开始繁荣的时间应当也在14世纪末,现存的文本来自15世纪中晚期,最早出现的具体时间则难以确定。所以有的著作会把圣徒剧放在神秘剧前面,有的则放在道德剧后面,这毋宁说是一种写作安排的策略。

仪式剧是这几种戏剧中出现得最早的,它产生于教堂的弥撒仪式,开始时比较简单,后来实际上出现了相当长的演出,包括来自《旧约》的耶稣诞生的预言和来自《新约》的耶稣诞生、受难、复活等内容。仪式剧中已经出现了几个故事结合起来的连环形式。但是无论多长,仪式剧的演出都与特定的教堂仪式密切结合,是对教堂礼拜仪式的辅助,意在巩固和强化人们已有的虔诚信仰,而非传递教义信息。[7]在演出圣经故事时,仪式剧非常倚重圣经叙事,不可自由创造,比较呆板、拘谨,这与后来的神秘剧是非常不同的。仪式剧由教会神职人员用拉丁语创作和演出,节日期间演出在教堂进行,与音乐结合紧密,演出方式是唱而非说。后期也出现了一些拉丁语和俗语混合的被视作向俗语戏剧过渡的剧作。对仪式剧的介绍同时也触及了中世纪戏剧萌生的问题。从现在保存下来的资料来看,真正意义上的仪式剧是在10世纪出现的,十一二世纪出现了创作高峰,产生了大量仪式剧剧目,而它的萌芽则更早。[8]

圣徒剧也称奇迹剧,它是对圣徒生平、殉道或奇迹传说的戏剧化处理。[9]奇迹剧产生较早,据记载,大约1100年,在英格兰的圣阿尔班修道院就上演了一部关于圣凯瑟琳的剧目。[10]另外,还流传下来一部13世纪初的拉丁文圣尼古拉斯(St.Nicholas)圣徒剧,它是教会敬拜的附加物,而非戏剧家为戏剧目的进行的创作。学者们由此推断,圣徒剧应当源自教堂仪式。[11]但是由于资料的贫乏,早期奇迹剧的历史很难说清楚。14世纪中期以后,这类戏剧广布欧洲,法国、德国、意大利、西班牙等国都有大量文本留存,其中,法国保留了40多部系列剧,为传道者的教义赋予了感人的事件和效果,许多故事里都有著名圣徒生平中骇人听闻的奇迹。这些圣徒剧一直流行到16世纪。[12]英国的圣徒剧却只有《圣餐剧》(Play fo the Sacrament,c.1461)等寥寥几部得以保存。

大约在14世纪晚期和15世纪初期,道德剧在整个欧洲涌现。这类剧作以寓意性的人物形象表现善恶力量永恒斗争中个体灵魂的矛盾和冲突,让观众在死亡的事实中看到屈服于罪恶诱惑的后果,在天堂或地狱中看到即将来临的永恒的来生,从而选择合乎基督教精神和美德的生活,以寻求救赎。关于道德剧的根源,大多数学者认为源于中世纪的布道,海瑞斯在论证神秘剧的大量出现时,也提到方济各修会和多米尼克修会的修士们关于道德事件的讲道导致了道德剧的出现。[13]中世纪道德剧留存最多的是法国,大约有70部,英国保存下来的只有五六部。[14]在英国神秘连环剧16世纪遭受镇压而消隐到几乎被完全遗忘时,道德剧却持续演出,对伊丽莎白时期的舞台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英国16世纪晚期还留下了大量道德剧文本,但是这些文艺复兴时期的道德剧“与中世纪道德剧在内容和形式上都已经有相当差异,其基本主旨已经从神学教育和道德训导转向对道德问题的探讨和对道德腐败的批判”。[15]法国中世纪道德剧则从14世纪一直持续上演到17世纪。

二 中世纪欧洲的神秘剧

神秘剧是指在宗教节日上演的以圣经情节为基础的俗语剧,也称“圣经剧”。在中世纪大量出现的这类戏剧往往都是一系列短剧在户外连续演出,因而也被称作神秘连环剧。在英国,这类戏剧的产生与圣体节游行关系密切,因而也被称作“圣体剧”(Corpus Christi plays)。有的地方这些剧作后来分出去,在圣灵降临节而非圣体节演出,但仍称作“圣体剧”。欧洲其他地方的这类戏剧被称作“受难剧”,而且它们几乎总是在圣灵降临节而非圣体节上演,圣体节队列行进被视作某种相当独立和无关的东西。[16]神秘连环剧通常是由行会的成员演出,意在给普通民众以娱乐和教导,同时也是为了提升行会及其成员的影响力和名望。神秘剧如果追溯起来,也许可以溯及12世纪以圣经情节为基础的俗语剧,比如,其中保存完整的《亚当剧》(Le jeu d' Adam或Mystère d' Adam或Play of Adam,c.1160—1170),包含了创世和堕落、杀死亚伯、救世主预言等一系列《旧约》情节。这个剧作是用诺曼法语写成的,研究者认为它可能出自英国南部。由于里面有一些拉丁语应答圣歌,这个剧作也被一些学者视作仪式剧或半仪式剧,但实际上这个剧作已经是独立于仪式剧的俗语剧,且非常成熟。伍尔夫(Rosemary Woolf)认为,它可与后来最好的剧作匹敌或超越后来的剧作;它对人类堕落的处理方式比后来的任何神秘连环剧都更巧妙和更具戏剧性方面的深思熟虑;它将该隐刻画成一个吝啬的令人不悦的农夫,比得上后来除韦克菲尔德大师之外所有的版本。[17]海瑞斯(John Wesley Harris)也认为,它更接近神秘连环剧而非仪式剧,并指出早期俗语剧和它之前的仪式剧似乎没有直接的关联,它不是对神圣仪式的加工,而是对一系列圣经材料的戏剧化。[18]过去很长时间,学者们一度认为,仪式剧因为其不体面的平民倾向而被驱逐到街道和集市上,演化出了俗语的神秘剧。但是,这一说法后来得到了修正,学者们发现教堂仪式剧上演圣经故事的方式在中世纪一直持续,并未被取代,俗语神秘剧毋宁说是另一种受到激励的更有价值的戏剧表现方式。[19]12世纪留存下来的类似的剧作还有法语的《东方三王剧》(Auto de los Reyes Magos,c.1155)及盎格鲁—诺曼语的《神圣的复活》(La Seinte Resureccion,c.1180),但它们都不完整。

神秘剧的突然大量出现是在14世纪晚期和15世纪初期,欧洲大部分主要城市几乎每年都会演出一套神秘连环剧,内容从创世到最后审判,或者更常见的是从耶稣降生到死和复活,并提到很少的几个《旧约》中的主要事件。[20]西班牙、意大利和各德语国家都有大量神秘连环剧演出,也有众多戏剧文本保留下来。英国保留下来四部完整的神秘连环剧,一部连环剧的完整目录,多部连环剧中的部分剧目或剧作片段,而历史记录显示,曾经上演过神秘连环剧的城市则更多。法国保留下来的神秘连环剧规模十分庞大,1420年至1430年间出现的《昂热的受难剧》(Passion d'Angers)大约25000行,1450年前后出现的《受难神秘剧》(Mystère de la Passion)大约35000行。而西蒙·格雷本(Simon Gréban)的《使徒行传》(Les Actes des Apôtres)长达62000多行,作品将使徒的活动与五花八门的世俗事件编织在一起。1536年,该剧在布尔日(Bourges)以前的罗马圆形剧场中上演,马拉松式地持续了40天。[21]

有些学者不愿意相信出现这种突然的、广泛爆发的戏剧活动的可能性,试图证明自《亚当剧》以来,有一个持续的俗语剧传统。他们搜索了14世纪早期的许多资料,但发现这些神秘连环剧与之前的俗语剧没有多少关系。[22]不少学者认为是14世纪设立的圣体节促成了神秘剧的产生和发展,但这一看法也受到一些质疑。学者们发现,在圣体节设立之前就已经有了《亚当剧》;并非所有地方的圣体节庆祝都是用一系列戏剧,有的只有一个情节;也并非所有圣体节戏剧都是上演圣经内容,有的剧作是以使徒信经而非《旧约》和《新约》圣经为基础的。此外,并非所有神秘连环剧都是在圣体节上演,比如,切斯特连环剧是在圣灵降临节后的三天上演,欧洲大陆国家的神秘连环剧总是在圣灵降临节上演。同样有趣的是,现存的英国连环剧没有一个明显强调最后晚餐中的弥撒仪式,以契合圣体节的主题。[23]因而,圣体节的设立也不能为神秘剧的形成和爆发提供完美的解释,于是,有学者尝试从其他方面来解释这一现象。

海瑞斯就试图从神秘剧产生的历史背景中找到满意的答案。他认为中世纪晚期欧洲社会发展出了某种强有力的宗教冲动,在此背景下,大量神职人员深入民众,进行俗语布道。在布道时,他们以视觉和语言等各种方式“戏剧化”圣经和道德事件,使它们更贴近普通人。他们生动的布道也为剧作家提供了大量有力的道德批评和许多富有力量的大众修辞典范,剧作家则借用这种修辞使人理解人物的观点。此外,传道者们在布道中用了各种各样的手法,包括道德寓言(allegories)和比喻(parable),对日常生活的生动描述,特别是说教性故事。这些故事是有道德侧重点的通俗故事,可以是感伤的、喜剧的、幻想的或基于日常生活的,但是,最重要的是生动和难忘。这对剧作家来说都是有用的提示,重要的是,说教性故事的运用为连环剧的作者提供了一种方式,使他们能够有效地混合不同的文体风格,以一个幽默的或下流的故事表达深远的道德意义,并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讲述严肃的和闹剧的事件,高等和低等语言被混合起来。因而,我们看到连环剧作者对传说和市井故事的利用几乎与对圣经的利用一样多。

海瑞斯还指出,14世纪初是一个动荡、不确定的时代,正在寻求许多紧迫问题的答案,就在各种问题带来的骚动的顶点,一个最后的因素添加进来,给了整个进程以新的紧迫性——黑死病的阴影。1347年,黑死病突袭意大利,1348年以燎原之势蔓延欧洲,英国四分之一人口死去,城市更严重,两人中就有一人死去。面对突然到来的恐怖死亡,整个传道和悔改的进程有了一个更加紧迫的注脚,突然逼近的死亡让他们看到到处是毫无预料、未得赦免而死去的邻人,他们的灵魂无疑直奔地狱。正是在这种新的、紧迫的氛围中,神秘连环剧和道德剧突然成为现实,人们愿意花钱以这种方式庆祝耶稣带来的全人类得救赎和忏悔的罪人得宽恕的希望。另外,黑死病带来的大量人口死亡导致技术工人短缺,大大提升了劳动者的收入和地位,也增强了行会组织的实力,这使它们有能力承担市民责任,为神秘连环剧演出提供资金支持。这也是神秘连环剧的繁荣不可或缺的条件。[24]

海瑞斯的看法无疑是非常富于启发性的。16世纪新教教会以亵渎上帝的罪名谴责并镇压神秘连环剧的演出,同时也波及仪式剧和圣徒剧,虽然欧洲各地因宗教改革运动影响程度的不同,这些戏剧遭受镇压的时间有早有晚,但16世纪中期以后,其全盛时期已不复存在,总体上走向了衰落。

三 英国中世纪神秘连环剧

需要指出的是,中世纪欧洲戏剧留存下来的文本比起中世纪实际情况来,要少得多,[25]相较其他国家,英国保存下来的文本数量更少。但是,西方学术界对英国保留下来的戏剧文本的研究却是最多的。有研究者认为,这也许是由于马洛和莎士比亚的名声使英国文学研究更重视戏剧领域,也许更重要的原因是英国和北美数量和规模庞大的英语系学科建构。[26]在英国中世纪戏剧研究方面,既有庞大的研究队伍,又有充足的经费支持,这使学术界得以展开规模庞大的研究工作。其中尤为卓著的是20世纪70年代多伦多大学的REED(Records of Early English Drama)计划,几十位学者致力于搜索英国的各类档案,寻找15、16世纪跟戏剧等有关的所有资料。他们的文献整理为深入研究中世纪戏剧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和极大的便利,这是欧洲大陆所有其他国家都不及的。考德威(John C.Coldewey)在最近的著作中感叹:“奇怪的是,直到最近,中世纪欧洲大陆戏剧在很大程度上还没有被注意到。许多文本从未被编辑过,许多还有待发现它们的内容或产生它们的地点和民族文化。”[27]这也导致英国中世纪戏剧成为现有中世纪欧洲戏剧研究的主要对象。而就中世纪留存下来的四类主要戏剧文本而言,英国留存下来的仪式剧、圣徒剧和道德剧文本极少,神秘连环剧留存的文本则是各类剧作中最多的,也是研究者关注最多的,并越来越被认为是有着卓越艺术成就的戏剧。

现有文献表明,从1357年开始,英格兰和苏格兰的许多城镇都开始上演神秘连环剧,一直持续到16世纪下半叶,期间产生的文本及上演的方式都应当是非常丰富的。据文献记录显示,考文垂(Coventry)、诺威奇(Norwich)、纽卡斯尔(Newcastle)、北安普敦(Northampton)和萨福克(Suffolk)都有过神秘连环剧,并有一些单独的剧作或作品片段留存下来。纽卡斯尔、诺里奇、贝弗利和伊普斯威奇(Beverley and Ipswich)保存有连环剧的目录。伦敦、林肯、坎特伯雷(Canterbury)、普雷斯顿(Preston)、肯德尔(Kendal)、兰开斯特(Lancaster)、劳斯(Louth)等城市虽没有文本或目录存留,但都曾上演过连环剧。[28]不过,保存下来的完整的神秘连环剧却只有四部,分别是N-镇连环剧(the N-Town Cycle)、约克连环剧(the York Cycle)、通尼利连环剧(the Towneley Cycle)和切斯特连环剧(the Chester Cycle)。它们是英国神秘连环剧研究的基本依据。

四部连环剧中唯有N-镇系列无法确定其产出地,它的名称则来自文本前面所附公告中的在“N.town”上演的字样,其中的“N.”是name的缩写,意为到哪个城镇上演就填上哪个城镇的名称。由此可见,这个系列可能是一个巡回演出的系列,不同于其他在固定地方上演的连环剧。这一连环剧有时也被称作考文垂剧(Ludus Coventriae),但这是一个不正确的名称,300年前它被认为是一个考文垂连环剧,因而得名。但真正的考文垂连环剧已被发现,它保留下来的两个剧本在形式、风格、语言和内容方面与N-镇连环剧完全不同。[29]为了避免混淆,我们在本书中采用“N-镇”连环剧的名称。约克神秘连环剧抄本中则清楚地表明了出处,没有什么争议,而且城市档案、行会记录和教会记录中保存了大量的有关约克神秘连环剧组织和演出方面的细节。我们关于中世纪英国神秘连环剧组织和演出情况的研究,许多都是基于约克连环剧。

通尼利连环剧的名称来自拥有该连环剧手稿的家族的名字,由于这个剧作的属地是韦克菲尔德(Wakefield)镇,因而也被称作韦克菲尔德连环剧,但是有的评论家不太支持这一属地,有学者便用通尼利—韦克菲尔德剧的名称,[30]这一名称更稳妥,可是不够简明,我们采用通尼利连环剧这一较常用的名称。这个剧作的特殊之处在于风格的不统一和对约克连环剧的借鉴。其中有6个剧作被划归韦克菲尔德大师(Wakefield Master)名下:杀死亚伯剧、挪亚及其儿子们剧、第一牧羊人剧、第二牧羊人剧、大希律剧和折磨耶稣剧。这些剧作表现出统一而富有个性化的风格,在对话和人物塑造方面表现出高超的戏剧技巧。戏剧善于运用生动的口语习语和谚语,经常使用粗鲁的语言和动作来加强戏剧效果和抓住观众的注意力,喜欢评论同时代的状况来增加观众的认同感和进行社会批判。[31]这些特征使这组剧作显得非常特别,其艺术成就也备受推崇,本书在涉及这些剧作时,会特别加以分析。另外,通尼利连环剧与约克剧关系密切,其中的法老剧、博士剧、扫荡地狱剧、复活剧和最后审判剧完全是从约克连环剧借来的,另外还有许多剧作明显受了约克剧的影响。[32]涉及这些剧作的分析时,我们对通尼利连环剧的处理会相对简略些。

从戏剧文本和公民与商业记录中保存下来的组织与演出的细节看,切斯特连环剧的成熟、繁荣和延续似乎要比其他三个现存的完整的连环剧要晚。有明确的文献证据表明约克和通尼利作为成熟的连环剧在15世纪演出,有关切斯特剧演出细节的记录则主要来自16世纪,在此之前,切斯特剧有可能只是一个受难剧,而不是一个完整的连环剧。[33]

留存下来的四个完整的神秘连环剧抄本均来自15世纪,剧作本身产生的准确时间难以确定。它们的作者也大都不能确定,学者只能根据语言表达水平、神学修养、时代背景等因素推测作者很有可能是神职人员,但这一看法完全缺乏文献支持。[34]另外,学者们大都认为,现存文本并非出自单一作者之手,而是经过了修改,有的文本还可能经过多重修改。不少学者致力于考证这些修改,试图弄清楚这些修改的痕迹,但也有学者反对这种把文本解剖得支离破碎却又无助于欣赏连环剧的批评方法。伍尔夫就认为,虽然连环剧经过不同作者的修改,但是除通尼利连环剧外,其他剧作的修改都保持了风格的一致性,使修改过的连环剧仍然是一个有机的整体,而且使之显得更加灵活和丰富多彩,因而应当将现有文本作为一个整体来欣赏。[35]本书赞同这一观点,基本上是把这些连环剧作为一个统一的整体来解读。

四部连环剧长度不一,其中切斯特连环剧最短,包含25个剧作,约克连环剧最长,包含49个剧作,另外两部中,通尼利有32个,N-镇41个。[36]但是它们处理的内容大致相仿,大都包含一些基本情节:天使的堕落,创世和人类堕落,该隐和亚伯,挪亚,亚伯拉罕和以撒,耶稣诞生、传道、受难、复活、升天、显现或圣灵降临,扫荡地狱,末日审判等。在这些基本情节的基础上,各剧会做出不同的处理和扩展。比如,旧约剧中会加入摩西与律法、雅各、先知、法老等情节,新约剧中会加入童贞女马利亚生平的内容,包括马利亚的出生、献殿、订婚、受审判、死、升天、加冕等情节,有的还加入了敌基督等情节。有的故事则会被拆分,以数量不等的戏剧来处理。耶稣诞生的故事经常被分到天使报喜、马利亚拜访伊丽莎白、约瑟的怀疑、伯利恒之旅、牧羊人朝拜、东方三博士、逃往埃及、屠杀婴儿、洁净等众多戏剧中来表现。耶稣受难的故事则被分到进入耶路撒冷,最后的晚餐,客西马尼园,耶稣在彼拉多前的审判,耶稣在希律前的审判,耶稣被殴打、被鞭笞和钉十字架等一系列戏剧中加以表现。此外,还有表现耶稣传道的耶稣与圣殿博士、耶稣在旷野受试探、行淫妇人、拉撒路复活等剧。[37]

由于神秘连环剧大部分是从圣经故事改编来的,因而不少人以为这类剧作没有什么创造性和艺术性,只是以圣经材料来传达训诫的原始、粗糙、简单、乏味的作品。这种认知最集中的表现可能就是我们介绍这类戏剧时常用的“搬演圣经故事”之类的用语。事实上,研究者越来越认识到,神秘连环剧的动机和功能并不单纯是表达一个能够最终拯救观众和演员灵魂的道德信息以实现说教的意图,它也是为观众提供的一种假日娱乐方式,还是一个公共平台,来让公民展示自己,表达对手工技艺的尊崇,表现地方的团结。甚至不应该认为因为戏剧主题方面是教诲的,娱乐和市民因素就是次要的。事实上,所有三条线索都是戏剧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剧作得以创作和持续演出200多年正得益于它们的完美结合。[38]基于这样的戏剧追求,神秘连环剧并非呆板地搬演已有的故事,而是加入了剧作者独特的艺术创造和加工。事实上,这些戏剧的当代演出在观众中所受到的欢迎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戏剧本身的艺术魅力和价值。作为研究者,要领略到这一点,就需要对文本和演出进行深入的分析。本书聚焦于切斯特、N-镇、通尼利、约克这四部比较完整的神秘连环剧,在汲取西方学者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结合文本细读,着力于细致剖析这些剧作的题材来源及处理、人物塑造、艺术表现手法、演出状况、审美特质等。希求借此使读者感受到这一古老戏剧的艺术魅力,增进对戏剧史中有关中世纪戏剧这一薄弱环节的了解,甚或激发一些有关中世纪神秘剧与英国文艺复兴时期戏剧之间关系的思考。当然,读者也许还可以通过本书对这些剧作的仔细呈现和解读,丰富有关中世纪生活场景和人们精神世界的想象。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本书在神秘连环剧剧本和演出的一般情况方面,并无新的考证和发现,只是根据自己的倾向和判断采纳或综合了已有研究成果,但在文本具体解读方面则主要是基于笔者个人的理解。当然,前人的研究在这方面也给了本书作者巨大的启发,尤其是伍尔夫的《英国神秘剧》[39]一书。该书精细的文本研究为笔者发现、提炼和论述问题提供了最重要的启发和帮助,这些影响有的在注释中注明了,有的则融入写作思路当中,无法一一标注。

还需要加以说明的是,本书用到的四部神秘连环剧文本有的是纸质的出版物,有的则是专业网站上的电子资源。这些文本基本上都由学者非常严谨地转写或翻译成了现代英语,有的还加了详细的注释,这大大便利了我们的阅读和研究。在文本研究中,本书根据写作时面临的具体情况采用了不同的资料来源,有时同一部剧作也会采用不同的版本,加以比较和斟酌。由于不同的资源对文本处理方式的不同,本书在文献标注时也根据情况做了灵活处理,以方便读者查阅为目的,不强求统一。具体而言,切斯特剧的剧本用的是大卫·弥尔斯(David Mills)编的《切斯特神秘连环剧:现代拼写版》(The Chester Mystery Cycle:A New Edition with Modernised Spelling)[40]。通尼利剧文本依据的是乔治·英格兰(George England)和阿尔弗雷德·坡拉德(Alfred W.Pollard)合编的《通尼利剧》(The Towneley Plays),[41]本书所有通尼利剧的引文均以此为准,但是在文本阅读中参照了马丁·斯蒂文(Martin Stevens)和考利(A.C.Cawley)的注释与词汇表。[42]N-镇剧文本依据的是斯丹利·卡尔(Stanley J.Kahrl)和亚历山德拉·约翰斯顿(Alexandra F.Johnston)转写成现代英语的电子版本。[43]前面三部剧的文本均为连环剧中的每一部剧标注了行数,非常方便查阅,因而本书在引用时统一在引文后面注明其所在行数,不再一一标注文献出版信息。约克剧的情况有些特殊,本书作者使用了其纸质版的一个选本,即理查德·比德尔(Richard Beadle)和帕梅拉·金(Pamela M.King)的《约克神秘剧:现代拼写版选集》(York Mystery Plays:A Selection in Modern Spelling),[44]又参考了它的一个电子版,即切斯特·斯科威尔(Chester N.Scoville)和金伯利·耶茨(Kimberley M.Yates)转写成现代英语的《约克剧》。[45]前一个文本标注了行数,后一个文本则没有标注,因此本书引用时,如果引文出自前一个文本,则标明行数,并在脚注中注明出处,如果引文出自后一个文本,则不再标明行数和出处。这样虽为读者查阅原文带来不便,但因各单剧篇幅都不太长,读者在上下文的提示下,仍然不难找出引文的位置。

注释

[1]Eckehard Simon,ed.,The Theatre of Medieval Europe:New Research in Early Drama,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1,Preface,pp.xviii-xix.

[2]其中比较重要的著作有杨慧林、黄晋凯的《欧洲中世纪文学史》(译林出版社2001年版)、孙柏的《丑角的复活——西方戏剧文化的价值重估》(学林出版社2002年版)、肖明翰的《英语文学传统之形成:中世纪英语文学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年版)等。

[3]圣经中有多个马利亚,本书如无特别说明,均指耶稣的母亲童贞女马利亚,其他的马利亚会特别指明,比如抹大拉的马利亚等。

[4]Eckehard Simon,ed.,The Theatre of Medieval Europe:New Research in Early Drama,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1,Preface,pp.xv-xvi.

[5]Eckehard Simon,ed.,The Theatre of Medieval Europe:New Research in Early Drama,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1,Preface,p.xv.

[6]Richard Beadle,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Medieval English Theatr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pp.20,18.

[7]Richard Beadle,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Medieval English Theatr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pp.8-9.

[8]关于仪式剧的萌生,可参考杨慧林、黄晋凯《欧洲中世纪文学史》,译林出版社2001年版,第83—89页。

[9]Hardin Craig,English Religious Drama of the Middle Ages,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55,p.81.

[10]参见肖明翰《英语文学传统之形成》(下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年版,第626页。

[11]Hardin Craig,English Religious Drama of the Middle Ages,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55,p.321.

[12]Richard Beadle,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Medieval English Theatr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p.22.

[13]John Wesley Harris,Medieval Theatre in Context:An Introduction,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2,p.90.

[14]关于英国中世纪道德剧流传下来的文本的认定,学者有不同的看法。Pamela M.King认为有5部,分别是《人类》(Mankind)、《坚固的城堡》(Castle of Perseverance)、《智慧》(Wisdom)、《生之骄傲》(The Pride of Life/The King of Life)和《每个人》(Everyone)。参见Pamela M.King,“Morality plays”,in 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Medieval English Theatre,ed.Richard Beadl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而Peter Happé认为有6部,除了前面提到的5部外还有《本性》(Nature)。参见Peter Happé,English Drama Before Shakespeare,New York:Addison Wesley Longman Ltd.,1999。肖明翰对这6部剧作做了比较详细的介绍,详参见肖明翰《英语文学传统之形成》(下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年版,第658—678页。

[15]肖明翰:《英语文学传统之形成》(下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年版,第662页。

[16]John Wesley Harris,Medieval Theatre in Context:An Introduction,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2,p.80.

[17]Rosemary Woolf,The English Mystery Plays,London:Routledge&Kegan Paul Ltd,1972,p.50.

[18]John Wesley Harris,Medieval Theatre in Context:An Introduction,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2,pp.48-49.

[19]Richard Beadle,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Medieval English Theatr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p.20.

[20]John Wesley Harris,Medieval Theatre in Context:An Introduction,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2,p.81.

[21]Richard Beadle,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Medieval English Theatr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p.23.

[22]John Wesley Harris,Medieval Theatre in Context:An Introduction,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2,p.81.

[23]Richard Beadle,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Medieval English Theatr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p.21.

[24]John Wesley Harris的详细论述,请参见Medieval Theatre in Context:An Introduction,London&New York:Routledge,1992,pp.82-91.

[25]即便如此,法国、德国、意大利、荷兰、西班牙等国保存下来的宗教剧文本数量还是相当可观,据称,欧洲德语国家大约保存有160部宗教剧,每年还会发现几部新作(Eckehard Simon,ed.,The Theatre of Medieval Europe:New Research in Early Drama,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1,Preface,p.xv.),法国现在估计有近250部中世纪宗教剧流传(John C.Coldewey ed.,Medieval Drama:Critical Concepts in Literary and Cultural Studies,Volume IV,London&New York:Routledge,2007,Introduction to Volume IV,p.1.),意大利(Richard Beadle,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Medieval English Theatr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p.22.)和荷兰(John C.Coldewey ed.,Medieval Drama:Critical Concepts in Literary and Cultural Studies,Volume IV,London&New York:Routledge,2007,Introduction to Volume IV,p.3.)也都有几百部宗教剧流传。

[26]Eckehard Simon,ed.,The Theatre of Medieval Europe:New Research in Early Drama,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1,Preface,p.xv.

[27]John C.Coldewey ed.,Medieval Drama:Critical Concepts in Literary and Cultural Studies,Volume IV,London&New York:Routledge,2007,Introduction to Volume IV,p.1.

[28]Christine Richardson and Jackie Johnston,Medieval Drama,London:Macmillan,1991,pp.27-28.

[29]Christine Richardson and Jackie Johnston,Medieval Drama,London:Macmillan,1991,pp.30-31.

[30]Christine Richardson and Jackie Johnston,Medieval Drama,London:Macmillan,1991,pp.45-46.

[31]Christine Richardson and Jackie Johnston,Medieval Drama,London:Macmillan,1991,p.46.

[32]Rosemary Woolf,The English Mystery Plays,London:Routledge&Kegan Paul Ltd,1972,p.310.

[33]Christine Richardson and Jackie Johnston,Medieval Drama,London:Macmillan,1991,p.79.有的学者持完全相反的看法,参见肖明翰论述的情况(《英语文学传统之形成》下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年版,第634—635页)。

[34]Richard Beadle,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Medieval English Theatr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4,pp.25-26.

[35]Rosemary Woolf,The English Mystery Plays,London:Routledge&Kegan Paul Ltd,1972,pp.303-311.

[36]Christine Richardson and Jackie Johnston,Medieval Drama,London:Macmillan,1991,p.17.

[37]在论述过程中,我们会以相似的框架为主线,具体论述中尽量顾及各剧的差异。需要说明的是,尽管各连环剧大部分情节是相同的,但处理同一情节的单个剧作的题名却多有细微差异,而我们在论述中往往会综合在一起,以一个提示性的名称概括所有处理这一情节的剧作,因而在提及剧作的名称时一律不用书名号,不过这些都是一望而知的内容,并不会为读者的理解造成太大困扰。

[38]该观点参见Christine Richardson and Jackie Johnston,Medieval Drama,London:Macmillan,1991,pp.24-25。

[39]Rosemary Woolf,The English Mystery Plays,London:Routledge&Kegan Paul Ltd.,1972.

[40]David Mills,ed.,The Chester Mystery Cycle:A New Edition with Modernised Spelling,East Lansing:Colleagues Press,1992.

[41]George England and Alfred W.Pollard,eds.,The Towneley Plays,London:Pub.for the Early English Text Society by H.Mil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897,reprinted 1952.

[42]Martin Stevens,and A.C.Cawley,eds.,The Towneley Plays,Volume Two:Notes and Glossary,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4.

[43]The N-Town Plays,A Modernization by Stanley J.Kahrl and Alexandra F.Johnston.Copyright ℃ A.F.Johnston Toronto,1999(

[44]Richard Beadle,and Pamela M.King,eds.,York Mystery Plays:A Selection in Modern Spelling,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9.

[45]The York Plays,A modernization by Chester N.Scoville and Kimberley M.Yates,Toronto,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