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穴賦_有序㊀

聞風氣為之，天地之號令也。必五行得令，四時順序，而後八方之風各應律而至，以成歲功，否則變怪百出，不可具狀。然有正有變，皆氣之為也。汝州獨有穴，又有所謂風伯者主之。故又有風伯廟，春祈秋報，祀饗靡闕。而風時為虐，予惑焉_[一]，感而賦之。其辭曰：

倚嵩陽之二室兮，瞻鵶路於隆中_[二]。鬱鳴皋以西圍兮，汝海灝以流東。倦余游之倥偬兮，聊偃息于風穴。忳恒卦之未解兮，捫余腸之百折。俯千峰之白雲兮，憶鈞臺之天樂。謝箕潁之鳴瓢兮，媿龍山之帽落。藉吹噓于鼓籥兮，歷千古而互見。判正變于鴻鈞兮，本一氣之流轉。肇醇樸于三皇之世兮，煦雍熙于帝畿。濯三王之清秋兮，慘五霸之凄凄。入虞弦以拔周木兮，縱烈火于狂秦。憫七國之擾擾兮，歌豐沛于眞人。懲奸雄之狐猸兮，烘一炬于長江。吹灘上之一絲兮，繋九鼎于漢邦。揚沙石于昆陽兮，結河冰于王郎。繄昔日之休休兮，將誰復于爾傷？奮意氣之餘烈兮，雜氛颶于群籟。

粵余今侘傺兮，念誰為之否泰？惟風伯之巍峩兮，廠廟貌之凌雲。惟歲序之迭遷兮，供祀事之孔殷。迓之以鸞椉兮，御之以龍軺。左陳剛鬣兮，右薦柔毛。酌桂酒之芬烈兮，錯水陸之飫飽。坐以享余之報兮，一不聽余之所禱。發土囊之先聲兮，驅天末之長飊。初習習以出谷兮，寖汹汹以怒號。飄忽鼓盪刺以撞兮，淜滂澒湧撼以颺兮。騰走石于層空，歘埃沙于萬里。伐巨木如朽葦兮，海水為之沸起。泣羈旅之逐客兮，阻京洛之征人。方大火之如燬兮，醨雲雷而為屯。涸農家之跂望兮，鑠霖雨于垂成。怖雞犬之狘獝兮，又鵜鴂之無聲。園林胡以萎兮，嘉榖無實而容長。

唁顑頷以歔欷兮，盡溘死以流亡。視纍纍之足畫兮，孰知謠諑之足哀。將卒歲之何依兮，望丘壟而裵徊。朝遺田之百畆兮，夕頹垣之百堵。顧何賴于谷中兮，乃隨山而鑿戶。掩涕淚以攜幼兮，雖未飽而娛懷。究窮民之無知兮，嗟何罪于風霾。亶此穴之為厲兮，何乖余之前聞？詠《周南》之遺風兮，爰遵道于汝墳。撫景以傷心兮，徒意遠而無旁。惜衆卉以搖落兮，幸荃蕙其猶芳。

嗚呼，已焉哉！甘馬革于櫪下，臥牛衣于溝中。跽微詞以伸志，悲遠游之囬風。

亂曰：

雨暘若時兮，風伯之司；旱魃為虐兮，匪伯之作。睠爾風伯兮，何庸何尤？曰祈與報兮，厲爾春秋。天高難頌兮，民隱叵說。安得帝怒兮，爰塞此穴。庶幾群動兮，其獲銷歇。

校記

[一]予，明本作『余』。

[二]鵶，明本作『鴨』。

注

㊀此詩當作於隱居於郟縣期間。曾被顧炎武收入《明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