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霁敢与虎谋皮,自是有所倚仗,真龙炼就龙珠,等同炼气士成仙,算是脱胎换骨,有了谋求神职的机会。
泾河龙王野心勃勃,共生有九子,资质都不差,便盘算着将九州内的大江大渎职位一网打尽。
不久前绕过东海,上奏天庭,言说长子炼就龙珠,可堪大用,请求降旨,允许其在淮河建立龙宫,掌管风雨。
天帝竟欣然应允,拟了旨意,秘而不宣,要在六个月之后才能赴任。
敖霁接了旨,算是半只脚踏入神道,杀了容易沾染恶业。
这位泾河大太子,还与截教几位仙人有几分香火情,那道黄符,便是蓬莱岛上仙法戒授下。
今日在东海兴风作浪的羽翼仙,道场也在蓬莱岛,与法戒、余元很是熟稔,顾忌道友情面,纵然小龙再诱人…或者说诱鸟,也没动嘴啄食。
敖霁许的重利,也非天材地宝,去请羽翼仙时,从泾河水牢抓了几条恶蛟,带去金翅大鹏做零嘴,又约定,要是龙女不从,便借机威逼洞庭龙宫,内中蛟、蛇之类,任他果腹。
虽说羽翼仙与马元一般,脑子都不甚灵光,但涉及吃食的问题,一顿饱和几顿饱,还是能分得清的。
只见那金翅大鹏鸟展开羽翼,称不上遮天蔽日,但也似阴云般,笼罩方圆十里,轻轻振翅,便有罡风大作,海水卷集,须臾蔓延百里、千里,搅海的本事,较乾元山金光洞混天绫还要厉害。
许是扇累了,还从胁下翎羽袋中叼出一条鳞须尽张的黑蛟,脖颈一抽,将那百丈长的蛟龙似蚯蚓般吞吃了。
“这小龙说好快去快回,怎还不见影踪,莫不是抓了龙女,反悔了,不愿再给我提供吃食,偷偷跑了?
不行,真龙能大能小,要是变成小蛇跑了,我也瞧不见,须继续搅动瀚海,都搅晕过去,漫漫找寻……”
羽翼仙心念微动,运转法力,巨大翅膀持续扇风,甚至还探入水下搅动,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很快蔓延万里,惊涛骇浪层层堆叠,圈圈推移。
海面波浪滚滚,往西朝陈塘关方向压去,千百渔船连忙往回赶,却依旧有许多被拍翻,打入海水。
至于海下,更是一片狼藉,亿万鱼虾被漩涡搅晕,翻白露肚上浮,龙宫也受震动,内中白玉梁柱青玉瓦碰得哐嘡作响。
东海龙宫作为真龙祖脉,的确有重重禁制,但多是针对神仙之流。
金翅大鹏确是截教门人,但没有动用玄门之法,仅靠肉身闹海,就有些棘手了。
“若任它继续作乱,东海水属、陈塘凡夫都要死伤无数,须得尽快解决。”
敖光说着,看向那位惹出大祸的泾河龙太子,伸出一指,不顾其眼神中的抗拒与惊惶,点在眉心上。
宛如日照雪消,敖霁腹中龙珠刹那散去,道行一泻千里,现出真龙之身,也仅有丈许长短,鳞爪皆是黄色,蜷缩起来,似小蛇一般。
这便是敖光被尊为真龙共主的原因之一,东海龙王,掌控着水属命途,是龙是蛟,几在一念之间。
“今日之事,寡人定要如实禀明天帝,剥了你那淮河神位!”
老龟目睹自家太子被化了龙珠,跌了道行,心神摇曳,又闻敖光知晓泾河谋算,更是惊惧,四爪一蹬,晕了过去。
大鹏继续振翅,漩涡刹那将龙宫吞噬,几乎连根拔起。
碧云见状,瞥了眼龙女,就要祭冰魄云光剑,心念微动,又转头看向那赤衣道人。
太阳道士眼眸微凝,仰望那裹挟亿万水属,肆虐席卷的漩涡,忽然舌绽春雷。
“贫道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破例出手一次,护住龙宫。
真龙有操纵江河湖海之水的本领,先出宫去治水,余下虾兵蟹将、蚌精珠女留在宫中。
龙王、三太子、龙女合力,料想足够拖延一二,免得巨浪淹没陈塘关。
至于宁小友,你非龙族出身,便出海去,救助那些遭灾的凡俗百姓吧!”
太阳道士说着,忽然抖袖,金色真火凝聚在衣袖上,化作三足火鸟,须臾脱离,振翅而飞,刹那到了龙宫之上,身形一变,先是赤金色一点,转瞬蔓延,真火将方圆百里笼罩,竟在海中造就一座真火屏障。
单用水火隔绝一方,对精于此道的神仙来说不算难事,袁角都曾借北海地利,吞吐万里寒气。
只是,能逆转五行,生生用真火抵住瀚海的,却是真正的大神通了。
莫说敖离、敖丙,就连与太阳道士相识千年的敖光都被那手惊世骇俗的火法震住,有些目瞪口呆。
唯有碧云,早有猜测,称不上惊异,却也是头一次见识封神世界顶尖神仙的手段。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太阳道士负手而立,衣袖持续溢出真火,维持壁垒,扭头出言。
“好,敖丙、敖离,速与我出宫治水,宁小友…海面就交给你了。”
敖光说着,身形拔地而起,刹那现出千丈龙身,朝龙宫外掠去。
“你小心些。”
敖离先是悄悄施法朝碧云传音,接着才与敖丙一道,化龙奔走。
碧云轻轻颔首,竟没避着道士,祭檀中冰魄云光出窍,就要身剑合一。
“你先去寻那扁毛畜牲,祭起此物,它自会退走。”
太阳道士忽然出言,似是早就知晓“宁小友”的身份,仅看了那口神异飞剑一眼,挥袖丢出一根赤色绳索。
“好。”
碧云暗道一声果然,收了赤索,刹那化水,剑气破开暗流漩涡,转瞬数十里,很快就出了海面,朝东边掠去。
“这小子分明是水行根底,遁法的确玄妙,却与传闻中赤虹掠空的气象无有半点关联。
莫不是吕岳、王魔、袁角之流放出的是假消息?亦或者是那小子藏拙了?
此子脾性颇合我胃口,奈何命数一片混沌,大劫将至,收入门墙定成祸害。
不过,那丫头倒是上好的火行胚子,却要看她能否渡过数月后的劫难,要是能渡过,一身火法,也算有了个传人。
今日出手,做了亏本买卖,必须从老龙那多拿些仙金,免得葫芦里那位祖宗又闹腾。”
东海、西昆仑,二道人皆穿赤衣,相隔数十万里,异口同声,齐齐呢喃,场景甚是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