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书生二境，大邪不生

时近深夜，雪满城楼。

易川艰难地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积雪中，面色苍白，心底寒意更甚！

这可是王都啊！

守卫呢？圣院执事呢？

来这杀我？

主子？

主子是谁？！

突然，易川面前的街道上，没至小腿的皑皑积雪直直裂出一道深坑。

深坑由远及近，仿若一把大剑劈来，直取易川。

跑！

易川满目惊骇，心底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立马转身狂奔。

身后，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出现在雪道一旁，周身才气涌动，冷冷盯着易川的背影。

身影仿佛猫捉耗子一般调戏着易川，只是远远跟在身后。

又仿佛在确认什么一般，始终观察着易川。

冷风夹带着雪粒从大张的嘴巴里直直灌进肺部，就像无数把锋利的冰刀在肺叶里来回刮蹭，易川仿若不觉，只是一味地向着城楼方向抛去。

人呢？！

人都去哪了？！

自从出了风雅居，整个王都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易川不敢停下，奋力挪动着几乎冻僵的双腿，环顾着周遭，心底愈发绝望起来。

突然，易川停下脚步，呆呆地瘫倒在地。

前方，脚下，身后，什么都没有！

极目远眺，没有城楼，没有街道，什么都消失了，只是一望无际的白。

黑夜不知何时已经褪去，太阳却也没有升起来，环顾之下，整个世界只是一望无际的白。

绝望到令人窒息的白。

“你还真能跑啊。”

一道身影缓缓浮现，低头看着狼狈倒地的易川满脸狞笑。

王寝！！！

几乎冻僵的脑海中瞬间浮现眼前之人的名字。

“我真是不明白，明明身染魔气，你怎么还活的好好的，看来这医家还真有两把刷子。”

王寝在易川身边来回踱步，细细打量了起来。

“你想往哪跑？”

王寝戏谑地看着易川的双眼，随即大袖一挥。

头顶一道书简虚影倏然凝现，随即微微一震，一个‘梦’字光芒大盛。

周遭像被拽开一层帘幕，一望无际的白色缓缓褶起皱痕。

仍是大雪漫天，仍是乌云蔽月。

只是身边仍是没有城楼街道，没有人烟犬吠。

易川脚下，厚厚的冰层渗出惨白的寒气，

不知何时，易川竟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条冻实的大河之上。

不可能！

书生境的文人，怎么能有如此能力！

“知道这是哪吗？”

看见易川惊疑不定的样子，王寝心满意足地冷笑出声，随即周身才气再度漾出连接，‘梦’字缓缓一亮，此处竟又换了一方天地。

仍是大雪漫天，不过周遭景象又是一片陌生。

“这是梦境！”

“这可是我苦苦求来的青云大儒亲手所著至宝！”

“同族相残，圣人不容，立地逆种。”

易川缓缓张开冻僵的嘴唇，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逆种？！”

王寝闻言双目瞬间变得赤红，愤怒地咆哮出声：

“王放安那老家伙，倒是希望我是因为杀了文人逆种！”

“可我竟然只是在一年的浑浑噩噩中，无法摆脱你在我心中的恐惧，正气逆流难引十之一二，就这么成了一个逆种文人！！！”

王寝猩红的双眼竟然缓缓流出两行泪水，不甘心地继续怒吼：

“杀了你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易川闻言，艰难扯动着嘴角，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脸：

“哈，哈哈，你个废物。”

王寝闻言猛然扯住易川衣襟，狰狞地看着易川的双眼，咧出一个痛苦无比的笑容：

“不错！我承认我就是废物。”

随即一把掐住易川喉咙，五指狠狠用力之下关节发白，眼神愈加疯狂：

“可废物现在能杀了你！”

“现在，告诉我，你的鸣州之诗呢？”

易川又岂会束手就擒，嘴角的讥讽更加明显：

“我那边有一句话，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王寝狰狞的双眼突然一愣。

“反派死于话多。”

易川身下，冻僵的手指缓缓划下最后一道笔画，六尺才气虚影暴起，诗成鸣州。

王寝脸上满是错愕，往昔的恐惧再度袭上心头，颤抖的嘴唇怒吼出声：

“不可能！你明明没有才气可用了！！！”

随即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一般，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不！不！不可能！！！”

学海内，老王无力地悲鸣出声：

“小子，不可！”

易川那愤怒的咆哮声响彻整片学海：

“我自从来到这里，日夜苦寻拔除魔气之法，不就是为了好好活着吗？！”

“可我现在就要死了！”

老王仍旧悲鸣阻止：

“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那又如何！”

此刻，原本平静的魔海再度翻涌起汹涌的波涛，扑打在玄龟腹甲上，传出隆隆声响。

滔天魔海翻涌，盖过玄龟本体，冲着磐石泉眼直直冲去。

“不可！”

老王一声悲鸣，身躯微震，玄青色龟甲直直撞向磐石，竟将泉眼死死堵了起来。

魔气找不到出口，硬生生地击打在磐石之上，不过片刻便从磐石上穿凿而出，瞬间侵袭而上，涌进易川体内。

咔！

砰！

易川微微一怔。

需得圣院才气冲开的磐石，如今竟被魔气逆流凿开！

磐石再开一眼，书生二境？！

就在此时，洗胆笔旁，界灵身影悄然凝出，呆立的身子大袖一挥，洗胆笔瞬间光芒大盛，引动出一张古朴的书简。

《商君书》残页：

王者刑用于将过，则大邪不生。赏施于告奸，则细过不失。治民能使大邪不生，细过不失，则国治。

同为大圣商君所成文宝，二者此刻交相引动。

此时，残页上‘大邪不生’四字缓缓亮起，随即倏然散化出无边无际的点点星光，纷纷涌入玄龟腹甲。

老者脚下踉跄身影虚浮，光芒不再，转身再度凝进洗胆笔。

魔气汹涌而出，涌进易川身体。

易川呆立当场。

因为在他周身，竟然流淌着浓郁到不可直视的青色才气。

大圣文宝，把魔气净化了？！

冻僵的身子再度柔软了起来。

诗字浮起，天地间突然响起隆隆马蹄声，夹杂着金戈交错的铮鸣：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