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龙宫迷踪

水晶宫在暗流中发出幽蓝微光,断裂的玉柱上盘踞着碗口粗的深海藤壶。秦风用剑鞘拨开垂落的鲛绡,苔藓覆盖的墙面上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磷火,映出壁画上褪色的四海朝贡图。苏晚晴的裙角扫过满地珍珠,那些本该圆润的珠子竟在滚动中裂开,钻出细如发丝的透明蠕虫。

“别碰墙壁!“她突然拽住秦风的手腕。方才被剑鞘触碰的墙面渗出粘稠黑液,一只巴掌大的紫纹海蝎从缝隙跌落,尾针扎进珍珠的瞬间,整颗珠子爆开腥臭的脓水。

秦风将太虚镜举至齐眉,镜面青光扫过之处,虚空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盛景:夜明珠缀满穹顶,虾兵蟹将捧着珊瑚酒盏穿梭于玳瑁桌案之间。当幻影流转至主殿方位时,镜中突然映出个模糊的白衣背影——那人腰间悬着的青铜虎符,与秦风怀中那枚分毫不差。

“是太玄先祖...“苏晚晴话音未落,整座宫殿突然倾斜。二十丈长的触手破窗而入,吸盘上密布的利齿将鲛绡撕成碎片。秦风揽住她旋身避让,断剑斩在触手上竟发出金铁相击之声。

腥风卷着砂砾灌入殿内,灯笼状的巨大独眼贴在破损的琉璃窗上。那怪物通体覆盖着青铜鳞片,八条触手缠绕着殿外盘龙柱,分明是古籍记载中镇守龙宫的玄水虺!

“退到坤位!“苏晚晴咬破指尖在镜面画出卦象。太虚镜迸发的清光凝成光罩,玄水虺的独眼被灼出青烟。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吼,触手拍击之处,地砖下陷三尺有余。

秦风趁机跃上横梁,混沌金纹自掌心蔓延至剑锋。当剑尖刺入触手根部的软鳞时,腥臭的蓝血喷涌而出,却在半空凝成冰锥反噬!苏晚晴甩出巫族血绳缠住他脚踝,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拽离险地。

“用离火诀!“她将三枚赤红鳞片拍入地面。鳞片遇水即燃,火舌顺着血绳窜上玄水虺的触手。怪物吃痛缩回触须,独眼中却射出幽蓝光束。秦风翻滚着躲过一击,身后三人合抱的玉柱应声断裂。

震耳欲聋的坍塌声中,主殿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玄水虺的触须在裂隙边缘焦躁地拍打,却忌惮于翻涌的热浪不敢靠近——那裂缝深处隐约可见赤红岩浆,分明是海底火山口!

苏晚晴擦去唇边血渍,从袖中抖落出巫族龟甲。甲片在热流中自动排列,拼出幅残缺的海图:“这是...归墟舆图?“她指尖抚过甲片上的裂痕,“龙宫之下藏着通往归墟核心的密道!“

秦风用剑尖挑起块滚落的琉璃瓦,瓦片背面刻着蝇头小楷:「丙辰年七月初七,太玄封魔于此」。字迹被某种利器反复刻画,最后那个“此“字几乎穿透瓦片。

“小心!“苏晚晴突然扑倒秦风。玄水虺的触手击碎他们头顶的横梁,殿顶夜明珠如暴雨坠落。秦风护住她滚向香炉后的暗格,炉中积灰腾起形成个持戟武士的虚影——那武士额生龙角,正是壁画中的东海龙太子!

“擅闯禁地者,诛!“虚影挥戟劈来,招式竟与秦家祖传的破军七式同源。秦风以剑为戟格挡,金铁交鸣声中,怀中的青铜虎符突然发烫。龙太子虚影骤然僵住,空洞的眼窝望向虎符:“父王...的信物...“

苏晚晴趁机将太虚镜对准虚影,镜中浮现出骇人画面:三百年前的龙太子被魔气侵染,太玄真人含泪将其钉死在镇海柱上。虚影发出凄厉龙吟,化作光点没入太虚镜,镜面顿时浮现血色路径——直指主殿深处的青铜巨门!

玄水虺的咆哮再次逼近,八条触手封死所有退路。秦风扯下颈间残玉按入门上凹槽,玉中渗出的金血顺着纹路蔓延。当青铜门发出沉闷轰鸣时,苏晚晴突然按住他手腕:“门后有活物!“

门缝中溢出的不是魔气,而是清冽的莲香。秦风剑锋微滞,只见门内九丈见方的密室中央,悬浮着朵含苞待放的青莲。莲台下压着具水晶棺椁,棺中女子与苏晚晴容貌别无二致,眉心却生着血色莲纹。

“这是...我的前世?“苏晚晴踉跄后退,腕间巫族血绳突然绷断。密室四壁亮起星图,二十八宿的位置镶嵌着龙眼大小的鲛人泪。秦风手中虎符不受控制地飞向莲台,在触及青莲的瞬间,整座龙宫开始解体!

玄水虺的触手冲破墙壁,却被星图射出的光束钉在半空。秦风抱住昏厥的苏晚晴跃入棺椁,水晶棺盖合拢的刹那,他看见太虚镜映出惊悚画面——青莲花苞中蜷缩着个男婴,模样与魔尊幼年时的画像重合!

海水灌入密室的轰鸣声中,棺椁顺着暗流疾驰。苏晚晴在颠簸中苏醒,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枚龙鳞。鳞片上的纹路逐渐清晰,竟是太玄真人留下的血书:

「吾徒亲启:混沌双生,破而后立。青莲开时...」

血书在此处戛然而止,鳞片边缘残留着利齿咬痕。棺椁突然剧烈震颤,透过水晶壁可见外界游弋着无数发光水母。它们触须间缠绕着修士残骸,额间皆刻血色弯月。

“我们回到归墟海眼了。“苏晚晴声音发颤。秦风握紧断剑,看见水母群让出的通道尽头,那株接天连海的青铜巨树正在缓缓转动——每片叶子都包裹着个沉睡的苏晚晴!

青铜巨树的根系扎进深不见底的海渊,枝干上垂落的藤蔓泛着暗金色流光。秦风用剑锋拨开挡路的珊瑚丛,掌心残玉灼得发烫——那些悬挂在叶片间的苏晚晴幻象,此刻正齐刷刷地转头望来。

“这些不是幻影。“苏晚晴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青丝间凝结的冰晶簌簌掉落,“我能感觉到她们的心跳。“她指尖刚触到最近的叶片,整株巨树突然震颤,叶片中沉睡的女子们同时睁眼,瞳孔里旋转着血色莲纹。

秦风挥剑斩断袭来的藤蔓,断口处喷出的却不是汁液,而是粘稠的黑血。黑血落地化作三头六臂的夜叉,骨叉挥动间竟带着玄天宗的剑招路数。苏晚晴甩出七枚银针钉住夜叉眉心,厉声喝道:“破妄!“针尾系着的巫族符咒应声燃烧,夜叉躯体里传出玉衡子怨毒的嘶吼:“叛徒!你们竟敢亵渎圣树...“

巨树主干裂开猩红竖瞳,树干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秦风认出几张熟悉的面孔:药王谷自爆的茯苓婆婆、北荒雪原的巫族圣女、甚至包括三百年前被魔尊吞噬的青龙残魂!人脸齐齐张开嘴,诵经般的魔音震得海底砂石倒卷。

苏晚晴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抹在太虚镜上:“风哥哥,看树顶!“镜光穿透层层枝桠,照出树冠处旋转的阴阳鱼——那分明是放大万倍的太极玉佩!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在巫族圣地拼合双玉的场景。

“要快...“苏晚晴话音未落,脚下海床突然塌陷。十二尊青铜鼎从地脉升起,鼎中沸腾的血水凝成锁链缠住她脚踝。秦风挥剑劈砍,剑刃却被鼎身浮现的秦家祖纹震开。鼎内血水倒映出骇人画面:每个鼎中都沉浮着具婴儿骸骨,头骨上刻着“苏晚晴“三个血字!

巨树主干迸发刺目血光,枝头叶片接连爆裂。每个破碎的苏晚晴幻象都化作流光,汇入树冠处的太极玉。秦风怀中的半块残玉腾空而起,与树顶玉珏拼合的刹那,海底突然陷入死寂——

八百丈高的青铜树轰然解体,碎屑在暗流中凝成九重玉阶。阶梯尽头坐着个正在抚琴的白衣人,琴弦竟是苏晚晴的发丝所制。那人抬头微笑,面容与秦风分毫不差:“这一世,你们来得倒快。“

苏晚晴踉跄后退,袖中量天尺发出悲鸣。抚琴人指尖划过琴弦,两人脚下浮现出覆盖整个归墟的星斗大阵:“三百年前我亲手种下因果树,等的就是今日。“他拂袖掀起琴案,案底赫然钉着具冰棺,棺中女子颈间缠着与苏晚晴同款的巫族血绳!

“很惊讶吗?“抚琴人抚摸着冰棺,“当年我斩出七魄镇守归墟,却漏算了情劫这一环。“他忽然扯断琴弦,苏晚晴心口顿时沁出鲜血,“现在,该把本尊的仙骨还回来了。“

秦风混沌金纹暴涨,剑气化作百丈苍龙撞向玉阶。抚琴人轻笑弹指,龙影竟调头反噬。苏晚晴在千钧一发之际掷出量天尺,青光裹住龙首强行扭转方向。海底炸开的气浪中,冰棺应声碎裂,棺中女子化作流光没入苏晚晴眉心——

无数记忆碎片在深海中绽放:三百年前的月夜,抚琴人跪在太玄真人面前接下斩渊剑;北荒雪原的篝火旁,苏晚晴前世将巫族秘药喂入他口中;最后定格在青铜树下,抚琴人亲手将爱人封入冰棺,转身刻下“以情为锁,镇魔千年“的碑文...

“现在明白了?“抚琴人周身魔气翻涌,“你我本是太玄斩出的善恶双魂,这丫头不过是滋养魔胎的容器!“他掌心腾起血色莲花,每片花瓣都映着苏晚晴魂飞魄散的画面,“杀她证道,方是破局之法!“

苏晚晴突然按住秦风握剑的手,眼中清光破开魔障:“他在用七情瘴惑你心神!“她扯断颈间血绳,巫族秘文在海底铺成往生阵,“风哥哥,还记得我们在药王谷发过的誓吗?“

海底突然亮起十万星辰,每颗星辰都是当年被魔尊吞噬的修士残魂。抚琴人狂笑着震碎玉阶,归墟深处却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真正的魔尊本体正在苏醒,而那具缠绕青铜巨树的躯壳,分明是用三百个苏晚晴的仙骨拼凑而成!

秦风在漫天星辉中握住苏晚晴的手,混沌金纹与巫族血咒交织成网:“这一世,换我护你证道。“斩渊剑贯穿抚琴人胸膛的瞬间,归墟海眼腾起接天莲焰,每一簇火苗里都跃动着轮回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