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郡。
陈辩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
今天已经是第三日了，他在等，等那些奚人来。
“将军！”亲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抓到个血人，说是……”
陈辩转身时，两名士兵正架着个摇摇欲坠的身影走来。
那人右眼肿得睁不开，褴褛衣衫下露出道道鞭痕，有些伤口还在渗血。
陈辩瞳孔猛地收缩。
是可度者！
“怎么回事？”陈辩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可度者。
可度者突然挣脱搀扶，重重跪在地上，额头撞击青石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陈将军救命！”他的声音嘶哑地喊道，喊声里混着血沫。
陈辩单膝跪地，一把抓住可度者的肩膀：“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日我等已经收拾好了，只打算着今日来投将军。”可度者顿了顿，继续道，“可今日凌晨，阿会苏支派了他弟弟阿会鲁斯来，猝不及防之下，我族中大部分人等便被抓了起来。”
可度者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鲜血，“若不是族人拼了死力，就连我也逃不出来。”
“阿会鲁斯说，要杀光所有叛徒。”可度者声音愈发颤抖起来。
“他派了多少人来燕郡？”陈辩声音沉了下来。
“大约……三百骑兵……”可度者艰难地吞咽着。
陈辩缓缓站起身来，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传令兵。”
“在！”两名传令兵立刻上前。
“通知徐校尉、罗校尉，集结两团骑兵，半刻钟后北门集合。”陈辩语速飞快命令道
陈辩转向可度者：“还能骑马吗？”
可度者咬牙点头。
“好，你随我一起出城引路。”陈辩干脆道。
若是这些奚人没进燕郡地界倒还好说，可带着数百兵马来了。
那可就不能怪陈辩了。
燕郡地处边郡，最大的好处就是获取战马比较轻松。
再加上之前渊太祚被击溃时，遗留下来的战马，陈辩手中已然拥有了四百骑兵。
对付奚族这样的部落兵，他还是很自信的。
……
当陈辩披挂整齐来到北门时，四百骑兵已列队完毕。
这些骑兵一个个都精神抖擞，穿着甲胄，每人都配备长枪、横刀和角弓。
这些可都是陈辩花了大功夫、大价钱的，是他目前手中最精锐的力量。
可度者看着燕郡的骑兵，不禁暗暗咂舌。
他原本还觉得阿会苏支手下的骑兵已经算是相当精锐了。
可如今亲眼见到陈辩手下的骑兵，才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相比之下，奚人骑兵简直就像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叫花子。
且不说身上的甲胄，就说那箭矢，奚人大多用的还是骨箭，怕是连这些隋军骑兵的甲胄都难以穿透。
“嘶。”可度者因为太过惊讶，嘴巴张得过大，竟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陈辩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脸上带着些许疑惑地看向他。
“没有，没有。”可度者连忙慌乱地摇了摇头。
草原向来是强者为尊。
可度者见到陈辩这般精锐的军容之后，心中对他的尊敬之情，愈发深厚。
“可度者，你在前面引路。”陈辩翻身上马，神色认真地命令道。
“是！”可度者大声回应道。
马蹄声如雷，四百铁骑冲出城门。
……
阿会鲁斯带着可度者的部民，行军速度并不快。
快马加鞭之下，陈辩等人很快就接近了他们。
陈辩对罗士信和徐瘦虎道：“瘦虎、士信，等等你带一团为先锋，我率另一团人马随后。”
陈辩握紧缰绳，严肃道：“奚人擅骑射，速度要快，逼他们短兵相接，发挥我们最大的优势。”
罗士信和徐瘦虎听闻，眼神瞬间一凛，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
“记住，打痛，打疼他们，莫让他们以为我隋人是好欺负的，随意进入我燕郡地界。”陈辩语气陡然一狠道。
陈辩知道这些草原狼崽子强盛时，都是吃硬不吃软的，须得趁着奚人与同罗人开战时，痛打一顿才行。
不然三天两头进到燕郡地界，那还得了？
“明白。”徐瘦虎和罗士信齐声抱拳，声音洪亮地领命。
……
此刻，阿会鲁斯等人正缓缓经过一处峡谷。
峡谷两侧是陡峭的岩壁，中间一条不足十丈宽的道路成了天然的战场。
正是时候！
徐瘦虎和罗士信二人远远瞧见阿会鲁斯的骑兵在前，毫不迟疑。
当即，二人皆是双目圆睁，紧紧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一马当先，带着人马如猛虎下山般冲了过去。
“杀！”徐瘦虎一声大喝，声音震破云霄。
“吐屯，后头有人！”一个奚人骑兵惊慌地对着阿会鲁斯大喊道，“好像是隋人的军队！”
阿会鲁斯面色一沉，瞬间抽出弯刀，大声呼喊道，“给我拦住他们！”
战斗瞬间打响。
陈辩远远望见这一幕，立刻转头对着身旁的侯君集和张亮果断说道，“君集，张亮，带你们的人迂回过去，务必阻住他们的退路。”
“要快！”陈辩再次强调命令道。
侯君集和张亮听到他的命令，当即抱拳领命，随后迅速带人绕路而去。
……
峡谷之中，杀声震天。
奚人骑兵被狭窄的地形所困，只能以七八骑为一队，轮番冲锋。
可这些普通奚人骑兵哪里能敌得过徐瘦虎、罗士信？
二人联手，又带着其余精锐骑兵，只打得前面的奚人骑兵连连后退。
为了不伤到前面的同伴，奚人后阵的弓手只能不断向徐瘦虎等人身后抛射箭雨。
骨箭破空之声如蝗群过境一般。
可这些骨箭叮叮当当地砸在后头的隋军的甲胄上，却大多被弹开，只留下几道浅痕。
而徐瘦虎等人身后所率的骑兵同样挽弓回射。
双方箭矢往来如雨。
在这般逼仄的战场上，准头已没有意义，奚人的优势根本体现不出来。
箭矢在岩壁间来回折射，而奚人却不得不时刻压低身形。
反倒是徐瘦虎这边的骑兵占着甲坚，箭利，大占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