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杀与和，业与德

看见风灵的样子，鲲鹏自然看出来他心中不喜。不过就算是看见了，他肯定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人家兄弟之间的事情，肯定不是他该插嘴的事情。

要是放在以前的话，风灵肯定要好好劝劝帝俊，让他不要如此目中无人。

但是帝俊这话说得实在是太大了，看见群妖皆是认同的样子。

他连劝说的心思都生不起来，连忙追问道，“且不说其他神通者如何，便是地界，如今巫族亦是势大，十二祖巫团结一心，兄长怎可如此轻视？”

帝俊本也是个稳重之人，不曾想今日为何如此傲气，比之太一也不遑多让。

“若是千年前，天界未开之时，那巫族还真有些棘手。”

他安居于主位之上，“但是自上天宫，我看是那巫族要庆幸于我等忙于天界之事，不曾留心于他。”

“否则，凭我周天星辰大阵之威，那巫族怎是我等对手。”

“倒是贤弟你提醒了我，是要叫那巫族晓一晓我妖族锋刃了。”

风灵见帝俊如此说，知道自己现在怕是说什么也没用。

只能拱手道，“既如此，兄长就当风灵未曾提及此事吧，千万莫要再去地界惹是生非。”

“我于地界而归，察其情势，巫妖之间虽有厮杀，其大势却趋于平和，此乃木公道友千年之功，兄长万万不可将其毁于一旦。”

“你和木公啊，就是太顾忌了。”

见风灵连惹是生非这四个字都说了出来，帝俊也是无奈的笑了笑。

“罢罢罢，你既如此说，我不去找那巫族麻烦就是了。”

太一却轻轻摇头，声音在殿中回荡，“也罢，我不勉强。”

风灵连忙接过话头，“正是此意，若兄长一意孤行，木公多年努力恐作浮云。地界虽非天宫，其上却也有无数生灵，也需一线和平可依。”

“若多生事端，必将牵累无辜，因果缠身。”

太一闻此言也是走到风灵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风灵，你样样都好，就是总言怕。怕老师，怕圣人，怕未来。”

“我却不知有何可怕，我知道，你担心我和大哥，但是正是因为担心，你才迟迟不得斩尸。”

“我不怕，所以我斩尸了。”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责备风灵，风灵却知太一是在担心自己。

他语气低沉，“大道之上，步步荆棘，兄长已斩去一尸，便当知其上还更有无穷妙法。”

“就是如此，所以我更不能怕，我怕了，谁来护住天宫周全？”

风灵见此，只能叹了口气，“只盼兄长行事还是千万小心，少造杀孽，免得因果缠身，功德有亏。”

太一看着风灵皱起的眉头，“你总说因果功德，可知妖族立于天地间，本就是众矢之的。”

他拿起桌上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若连这点杀孽都担不起，谈何执掌天宫？”

“有些路，总得有人去走。洪荒苍茫，弱肉强食，今日我不为刀俎，来日他便做豺狼。”

他声音虽轻，掷地有声，风灵也不知如何应答。

群妖听着两位殿下针锋相对，皆是噤若寒蝉，满殿妖神竟无一人敢出声。

也只有帝俊知道，这两人根本就不是在争吵了。

“够了。”

他举起酒杯，“今日设宴，乃是为了庆贺风灵立下大功回天，不是来让你们论这些东西的。”

他看向了太一，“既然风灵忧心，少生事端就是了。”

“虽然如今洪荒已然是我妖族一家独大，可若是逼之太急，免不得有些宵小要联合起来，也是一桩麻烦。小心为上，总不是错失。”

见帝俊还是能够听进去这些话，风灵心中大起大落之下，终究是松了一口气。

他坐了下去，“兄长既有此心，还望兄长知行合一，垂范立则”

“你我一家兄弟，今日事了，以后便不言这些了。确实是为兄的不是，于你面前卖弄些什么。”

帝俊挥了挥袖子，“接着奏乐吧。”

宴席一如之前，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及刚才发生的小插曲。

只有殿中酒香氤氲，似乎无声地将方才的波澜，悄然掩去。

此后三人安心宴席，没有提及有关天宫之事。

只是帝俊说要把先前因为风灵下界，而交由鲲鹏的工作重新交接给风灵。

他这话题沾之即走，未曾再做谈论。

众妖难得享此闲暇，觥筹交错，宴后各自呼朋引伴散去不谈。

风灵独乘龙旋羽，一边欣赏着天宫的美景，一边慢慢朝着自己的南皇宫飞去。

青梧和白鸟两姐妹并未和风灵一起参加宴席。

只因她们两个身份特殊，乃是南皇嫡系的侍女，却不曾在天庭有个一官半职，就算是去了宴会，却也没个座位给她们。

也总不能真叫这两姐妹端茶送水，因此天宫每逢大宴，两女总是待在南皇宫中不出。

风灵也许久未曾回宫了，不知其中起舞奏乐的小妖可曾有过偷懒。

心里正思索间，忽听得耳边有人唤他。

“南皇殿下，南皇殿下且住，鲲鹏有事相商。”

风灵心中只觉得奇怪，他与鲲鹏平日里素无什么交集，也不知这鲲鹏突然找上门来是有何事。

他停下龙旋羽，整理一番，便对着从后面赶来的鲲鹏行礼道，“见过妖师，却不知妖师找我，可是有何要紧之事吗？”

鲲鹏却道，“无甚大事，只是陛下有言，要我将这天宫数百年事，告知于南皇殿下。”

原是这风灵不在的几百年，这能常在开灵台讲道的，便只有鲲鹏一人了。

他教化用心，传诵妖文，个中辛苦群妖皆是看在眼里，他也是有口皆碑。

如今别处暂不言，开灵台却是已成体系。

每日何时何刻，何人去讲，所言何道，井井有条，自有规矩，已不似风灵从前那般随意。

“不知南皇今番归来，是要如何讲道，是似从前一般随缘而至，还是定下日子时间，铭入开灵台之上。”

风灵闻言，心下已是了然，轻笑一声，“既如此，你等自便即可。章法有度，此乃善事，既已有规矩，就不必为了风灵再做变动了。”

“那陛下那边……”

“你便说我心下惫懒即可，其余大妖问起，亦是如此。”

鲲鹏闻言，行了一礼，“多谢南皇体谅。”

风灵也不说话，伸了个懒腰，“闲哉，闲哉，这千年劳碌命，如今总算是轻松哩。”

言罢，便再起龙旋羽回往南皇宫。

谁料鲲鹏却又追了上来，“南皇殿下莫急，鲲鹏还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