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没银子啊!”周桓叹道。
公主出嫁并非小事,得建造公主府吧,再加上婚礼各种开销,再怎么节省也得数万两银子。
更何况是最喜欢的长女,崇祯皇帝哪里舍得草草让女儿出嫁?
“这几年到处都是灾荒,税银收不上来,建虏,流贼,连年打仗,国库早就没了银子,便是陛下的内库也早已一贫如洗,陛下实在拿不出公主出嫁的钱。”周桓解释道。
虽然只是一个仪仗兵,但周桓整日在紫禁城当差,自然见多识广,对大明现状颇为了解。
“推迟便推迟吧,陛下没有银子,咱们又何尝有银子?”周显摇头道。
皇帝嫁公主需要一大笔银子,周家娶公主何尝不需要银子?
彩礼可能不用给,但总得有一座驸马府吧,住宅太寒碜可配不上皇家身份。开始的时候,周家父子还以为皇帝会赐给一座府邸做驸马府,现在看来却是想多了。
皇帝连公主府都没银子建,哪有银子造驸马府?
皇帝没钱,周家也没钱,这婚恐怕短时间恐怕是结不成了。
对此,周显并不感到遗憾。
大明亡国在即,成为驸马并没有多少好处,反而说不定会给大明陪葬。
李自成进京后怎么对待皇亲国戚勋贵官员的?一个个严刑拷打索要银子啊!
要是真成了驸马,岂能躲过这一劫?
“是啊,咱们家也拿不出银子。”周桓叹息道。
周家若是大富之家,完全可以给皇帝一大笔彩礼,出钱建公主府和驸马府,早早把公主娶回家,光宗耀祖!
但现在的周家,虽然小有余财,但满打满算也就几百两银子而已,若是娶普通女子自然足够,但娶公主的话却是杯水车薪。
所以周桓很是发愁。
“大哥,我想求见皇帝。”周显说道。
毕竟还不是真的驸马,周显没有资格上书求见皇帝,只能通过周桓设法递话。
“求见皇帝?”周桓愣了一下,“二弟你求见皇帝作甚?”
虽然还没结婚,以周显准驸马的身份,确实有资格求见皇帝的。但崇祯皇帝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接见一个小小的准驸马?
“自然是为了早点把公主娶回家。”周显笑道。
才怪!
周显之所以想见崇祯,为的是改变现在的处境,想法合理的带着家人离开北京。
父兄脑子顽固,断然不会允许周显放弃驸马这个身份一家人逃离北京的。
而周家也没多少银子,若是放弃了现在的身份成为流民,即便逃到南方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所以周显只能在崇祯皇帝身上打主意了。
“我明日去求一下方公公,看能不能让你见到皇帝。”周桓便道。对于弟弟迫切想娶公主的想法,周桓自然是理解和支持的。
“你怎么说服陛下让你早点和公主成婚?陛下是真的没钱啊。”周桓又问道。
“山人自有妙计。”周显神秘一笑,却是不肯说了。
见周显不肯说,周桓只能作罢。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选择相信自己弟弟,在周桓看来,弟弟一直很聪明,说不定真的有办法。
第二天,周桓早早便进入了紫禁城,因为当天没有早朝,不需要在金銮殿站岗,便和当值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吴孟明告了个假,去司礼监去找方太监。
知道周桓的弟弟即将成为驸马,吴孟明爽快的准了周桓的假。
作为司礼监随堂太监,方太监自然很忙,周桓等了好久才被小太监引了进去,见到了方太监。
“咱家不是和你说了吗,驸马的婚事要推辞一段时间,这是陛下定下的,你找咱们也没有用。”方太监皱眉道。
“是我那弟弟求见陛下,请方公公帮忙。”周桓满脸堆笑道,说话的同时,一小锭银子不着痕迹的塞进方太监手中。
“既然驸马想求见陛下,这个忙咱家肯定帮。”捏了捏手中的银子,方太监笑呵呵道。
银子虽然不多,只有区区五两,但却是准驸马给的,方太监自然要给面子,何况这对他来说是真的是小事一件,顺便提一嘴的事,至于皇帝肯不肯见驸马,那就不归他管了。
下午,感觉皇帝已经午休完毕,方正化抱着一摞奏疏进了乾清宫,放在了崇祯皇帝面前。
“臣江西巡抚郭都贤谨奏
为劾奏总兵左良玉跋扈不臣、纵兵殃民事,伏乞圣明严惩以肃纲纪事
......”
打开第一份奏疏,便是江西巡抚弹劾左良玉拥兵自重、纵兵劫掠,看的朱由检眉头直皱,草草浏览一番,然后批了一句“敕令左良玉自辩”,便随手放在一旁。
一直以来,不断有官员弹劾左良玉,弹劾的奏疏摞起来能有一米高。朱由检也知道左良玉跋扈,知道左良玉杀良冒功,知道左良玉军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又有什么办法?
朱由检也想拿下左良玉,但拿下左良玉后,谁能领兵抵挡那该死的李自成和张献忠?
而若是逼反了左良玉,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再翻开一份奏疏,却是三边总督孙传庭送来的请饷奏疏。
去年六月,李自成部流贼第三次围攻开封,朱由检勒令孙传庭出兵援救开封。孙传庭却以部下编练为熟的理由迟迟不肯出兵,直到十月方才带兵出潼关,然而开封已经被大水淹没继而沦陷。
孙传庭带兵和李自成大战,柿园一役,先胜后败,损兵数千败回了关中,继续招兵买马,不时写奏疏向朝廷请饷请粮。可是朱由检手里哪有银子啊,只能批阅让孙传庭设法自筹。
文臣武将,皆是饭桶,竟然没有一人中用!
朱由检已经出离愤怒,面无表情的批阅着一份份奏疏。
孙传庭在陕西练兵,流贼却没有闲着,李自成先是攻下了承天府钟祥,掘了崇祯皇帝的祖坟,然后又打下襄阳,杀了襄王朱翊铭。
张献忠则攻下了武昌,左良玉不战而退,带兵逃到了九江。
到处都是噩耗,大明已经一片狼藉,而朱由检焦头烂额,却派不出军队对付流贼,除了左良玉和孙传统两部,再也抽调不出军队。
至于边军,去年在松山刚刚经历一场大败,损失精兵数万,洪承畴被俘,祖大寿投降建虏,锦州丢失,山海关外只剩下吴三桂孤军守着宁远城。
一份份奏疏,带来的都是噩耗,仿如一只只索命的恶鬼,在吞噬着朱由检的精血,而朱由检早已被折磨的心力交瘁、形容枯槁。
终于,朱由检放下了手中的御笔,方正化见状连忙递上一杯茶水。
朱由检喝口茶,靠在龙椅上休息片刻,方才平缓了心情。
“皇爷,驸马周显请求觐见。”方正化轻轻说道。
“周显?”朱由检皱了皱眉,然后摆了摆手,现在的他没有精力去理会一个还没有尚公主的准驸马。
方正化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他已经尽了自己的义务,也算对得起周桓那五两银子。
糟糕的心情使得朱由检不愿呆在寝宫,信步向后宫走去,现在的他只想见到家人,好从家人那里得到一些慰籍。
太子很勤勉,正在东宫读书,朱由检自然不会去打扰,而是信步进了坤宁宫。
周皇后正在做女红,听到皇帝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
“父皇。”坤兴公主和妹妹昭仁公主正在玩耍,看到朱由检进来兴奋的喊着。
看到一双女儿,朱由检脸上露出了微笑,他一般不会把糟糕的心情带到妻女面前。
和皇后相对而坐,说了会儿闲话,然后便谈到了女儿坤兴公主的婚事。
“周显那孩子挺好的,妾身派人打听过,相貌好,人品也好,坤兴嫁过去不会受气。”周皇后笑吟吟道。
“朕的女儿,谁敢给她气受?”朱由检霸气道。
在一旁悄悄偷听着父母说话的坤兴公主顿时羞红了脸。
谈起女儿的婚事,朱由检便随口说了周显请求觐见的事。
“既然驸马求见,陛下便见见吧。”周皇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