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成王羲之的儿子

“听说了吗,隔壁那个病秧子死了。”

“死了?哎,可惜了……”

“谁说不是呐。那孩子没爹没妈的,也是个可怜人啊。”

二人惋惜的叹息顺着风声,飘入了一间摆着一张轮椅,堆满各种破旧书籍的孤寂房间。

……

……

后脑勺传来阵阵抽痛,喉咙里泛着腥味。

当王凝之睁开眼时,看到的景象是如此的陌生。

青色幔帐上绣着的云雷纹正在晃动,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斜斜切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菱格状的影子。

“郎君终于醒了!”

寻声望去,正有一位梳双鬟髻的绿衣少女跪在榻前,眼含关切地看着他。

王凝之支起身子,晃了晃脑袋,打量起这四周的陈设。

雕梁画栋的房间,古色古香的家具,还有这少女对自己的称谓……

我这是穿越了?

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之时,一段陌生的记忆从王凝之的脑海中翻涌而出。

虽然头昏脑涨,记忆也是断断续续,但是王凝之还是勉强拼凑出了自己目前的身份。

东晋,琅琊王氏,王羲之次子,王凝之,与自己同名的,那个在史书里被嘲笑了千年的蠢货。

这东晋王凝之昨日偶得了一枚“仙丹”,服下之后,晕死了过去,然后自己这个21世纪的孤魂野鬼就穿越千年,鸠占鹊巢了。

前身的这种死法,王凝之只有两个字——活该。

看着这幅年轻的,没有任何先天残缺的身躯,王凝之内心深处压抑多年的某些东西终于爆发了。

他掩面痛哭。

自己苦苦追寻一辈子的东西,竟然是在死后才得到的。

真不知这到底是上天的垂怜,还是玩笑。

“郎君?”见王凝之这般神态,那绿衣少女一脸急切,“郎君,你这是怎么了?”

“阿蘅,我没事。”

情绪的短暂失控之后,王凝之迅速恢复了冷静。

作为一个先天受尽冷落歧视却依旧没有走向极端的病人,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垂怜也好玩笑也罢,既然自己有了一次重来的机会,那就把握好。

当务之急是,先融入这个社会。

既然王凝之自己都说自己没事了,那名叫阿蘅的绿衣侍女自然也不会多问。

虽说今日的王凝之有些奇怪,但是突然痛哭这种事发生在魏晋时期的风流名士身上,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既然如此,阿蘅便开始说正事了。

“郎君既然无事,就快快洗漱吧,其他几位郎君都已经出发了。”

“出发,去哪?”

王凝之仓促间的挖掘出的记忆并不完整。

“郎君忘了?今日是上巳节啊。”

上巳节?似乎是很古老的节日了,在每年的三月初三,但是这又怎么了?

还不待王凝之细问,立即有几位侍女捧着铜盆,铜镜,陶罐,木盒等等物件相继走了进来,开始围着王凝之忙碌了起来。

王凝之哪里受过旁人这般服侍,只能呆呆地任由那些侍女施为。

洗脸,漱口,穿衣,束发,熏香……

各种环节在王凝之看来繁琐不堪,那些侍女却是井井有条。

直到阿蘅拿起一只貂毫笔,从磁盘中沾了些刚用珍珠干花瓣等物什捣制的白色粉末,往王凝之脸上点去之时,王凝之才终于是有了反应。

他侧脸躲了过去,问道:

“阿蘅,这是做什么?”

阿蘅一愣,疑惑道:

“郎君今日不敷粉吗?”

敷粉?东晋时期的公子哥们好像是要敷粉的吧?但是我又不是真的东晋人。

王凝之想着,拒绝道:

“不敷。”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不敷就是不敷。”

还不待阿蘅把话说完,王凝之就再次强调了一遍自己的态度。

男子汉大丈夫,每天涂脂抹粉像什么样子?

见王凝之态度坚决,阿蘅也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其他侍女继续进行其他的洗漱步骤。

但是在王凝之未注意的地方,已经有一个小婢女悄悄得到了阿蘅的示意,偷偷跑出去搬救兵了。

王凝之不知道的是,两晋南北朝时期敷粉不仅是一种时尚,更是一种礼仪,甚至有“士族郎君,不粉不见客”的说法。

如果王凝之真的素面出门的话,阿蘅他们肯定是要挨处罚的。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位样貌温婉成熟的美妇人带着几个婢女,远远走了过来。

“娘?”

王凝之靠着那模糊的记忆,辨认出了那位美妇人的身份。

王羲之的妻子,郗璿,那个在《世说新语》中被称作“王家阿母”的女人。

郗璿一进门,就从阿蘅的手中接过那支貂毫笔,来到了王凝之面前,轻声问询:

“听说二郎你今日不想敷粉?”

“啊?”

王凝之一愣,很显然,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郗璿一摆手,挥退了左右侍女,只在房中留下了阿蘅一人。

就在王凝之心中暗道不妙之时,只见郗璿柳眉一竖,训道:

“昔卫玠观者如堵,非粉黛不能遮其羸;潘安掷果盈车,无香泽不足成其美。你父亲今日会友,你晚起不说,竟还打算素面前往。”

说到这里,郗璿语气一挑。

“世人都说咱家五郎最是放荡不羁,没想到,我们家二郎也不遑多让。”

“娘,孩儿知错了。”

封建王朝“孝”之一字大过天,更何况是“以孝治天下”的晋朝,王凝之不敢反驳,果断低头认错。

而且被母亲训斥,这对自幼孤苦的他来说,确实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哼!知错就好,抬起头来,娘今日亲自帮你上妆。”

郗璿见王凝之认错态度良好,就不再多言,亲自用貂毫笔从阿蘅捧着的瓷盘中粘了一些状粉,点在了王凝之的脸上。

郗璿与丈夫王羲之一样,都是大书法家,甚至在当世有“女中仙笔”的美誉,写字的功夫厉害,化妆的手艺更是一绝。

描眉,涂颊,画影,贴花,那只貂毫笔在郗璿的手上然若活过来了一般,在王凝之的脸上飞舞。

不多时,王凝之面前的铜镜中就映出了一张眉眼如画,骨相清绝的俊颜。

帅是帅,但是王凝之不怎么喜欢,太阴柔了。

不过既然是自己“母亲”的手笔,自己就勉为其难接受了吧。

“夫人好功底呐。”

一旁的阿蘅看着王凝之如今的模样,竟然有些痴了,不禁赞道。

“那是自然。”郗璿放下笔,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又从袖袋里掏出一只银丝木盒,递给阿蘅。

“今日时间紧,我化的急,这里面是我已经调好的妆粉,如果二郎路上妆掉了,你用这个帮他补一补。”

“是。”

阿蘅应言接下木盒,贴身收好。

她可是知道这物件的金贵,据说当年夫人年轻时与谢家主母斗妆,靠的可就是这件秘器。

“好了,阿蘅,你快带二郎出门去吧,莫让主君等的久了。”

就这般,阿蘅拉上了还有些带上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王凝之,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