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报复
- 洪武诏狱起步,永乐权柄加身
- 落红声旻
- 2203字
- 2025-04-27 13:17:02
范廷献踱步回到书房,环视四周,目光在满地狼藉与散落的匣子上缓缓掠过。
竟然,他嘴角微微勾起,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缓步上前,拾起那只空空如也的匣子,拂去尘灰,神色间却不见半分焦急,仿佛早在意料之中。
旋即,他负手步出书房,来到庭中。
院中井水清凉,映着天上一轮明月,水面无波,仿佛连天地间的风声也静了下来。
范廷献俯身探望,井底深处,清波荡漾中,倒影着他自己的面孔,模糊而又诡秘。
忽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人影自府门狂奔而入,未及近前,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紧抱住了范廷献的小腿,声泪俱下:
“父亲!父亲!听闻府上遇刺,孩儿心急如焚,特来探望!”
来者,正是范廷献独子,范修。
范廷献低头看了儿子一眼,眼底微动,终是叹了口气,将他扶了起来。
“怎么才回来?”他的声音温和,却隐隐透出一丝不悦。
范修满脸委屈,连声道:
“父亲有所不知,孩儿在应天府,遭了奇耻大辱!”
他便将先前在街上受辱之事,一一道来。
范廷献听罢,面色终于沉了下来,双目如刀,寒意隐现。
“你又给我惹事?不过,好一个张辅,竟敢欺我至此!”
范修趁机添油加醋道:
“他还带着一女子,当街骂您是狗官,残害百姓!”
范廷献眸色微凝,低声问:
“那女子是何来历?”
范修连忙答道:
“孩儿的护卫认得,好像是柏家的逃婚女!”
听到“柏家”二字,范廷献眉头紧锁,须臾后,低笑一声,笑意却寒冷刺骨。
“好,好得很……这十年来,我敲打柏氏,步步紧逼,竟还未彻底磨尽他们的骨气。”
他抬头看向范修,声音低沉而坚决:
“修儿放心,此事为父记下了。欠你的,我自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次日一早,范廷献一纸命令下达,封锁苏州府水陆两路城门,令捕快昼夜巡查,搜捕刺客。
而另一边,他亲自遣人送上请柬,邀张辅赴宴。
凌盛亲手将请柬递到张辅面前,张辅虽心有狐疑,却也不敢抗命,只得随行而去。
二人穿街过巷,直至花楼。
引入楼内,转至一间偏僻静雅的包间。房中已有三四人落座,数名捕快分立两旁,神情冷肃。
张辅目光一扫,心中微微一震。
正座之下,一道熟悉而厌恶的身影赫然在列——范修。
范廷献见张辅进门,立刻起身招呼,笑意和煦:
“来来,我给张公子引见。此乃犬子范修,旁边这位是府衙的钱通判。”
说着,又向左右一指:
“再加上带你来的凌捕头,苏州府衙中可倚重的人手,几乎都在了。”
张辅暗自警觉,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一礼,道了问安。
范修亦敷衍回礼,神情冷淡。
倒是范廷献拍了拍儿子的肩,笑着解释:
“听闻几日前,修儿与张公子在街头有些小误会,孩童气性,难免鲁莽。张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张辅微微颔首,心中却越发警觉。
这等局面,实在太过诡异。范廷献今日,未免太过殷勤了些。
但他一时看不出破绽,只得顺势应道:
“都是小事,范大人言重了。”
听得张辅轻描淡写地一句“小事”,范修眸中怒意微闪,却又很快压了下去,表面不动声色。
范廷献笑着举杯,语气亲切:
“今日设宴,一是为弥补昨日未能及时接驾之失。”
张辅拱手回道:“范大人客气了。”
范廷献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谦让,继续道:
“其二,是昨夜刺客来袭,张公子挺身而出,护卫有功,本官心中感激。”
张辅谦逊道:
“树下子弟,身为将门之后,护卫大人,乃是职责所在。”
范廷献笑容更盛,语气一转:
“第三么,是为张公子一桩私事。”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在指尖轻轻一晃,声音温和:
“听闻张公子情系花魁文小姐,苦于无赎身之资。这里是一千两白银,足够替文小姐赎身了。”
张辅一怔,忙起身推辞:
“昨夜不过戏言,大人如此阔绰,晚生汗颜,此银票,断断不敢收受。”
范廷献似早料到张辅会拒绝,微微一笑,拍了拍手。
门外走进一名衣着华丽的老妇人,正是花楼掌柜王妈妈。
范廷献不容置喙地将银票递给她,道:
“王妈妈,银票收好,可够了?”
王妈妈笑靥如花,连连点头:
“够了,够了。文小姐得遇贵人,真是天大的福气。”
张辅只觉一股无形大势将自己裹挟着前行,明知不妥,却已身不由己。
范廷献又笑道:
“既如此,张公子何不亲自上楼,向文小姐报个喜讯?”
张辅勉强拜谢,只得顺势离席,心中暗自提防。
张辅拾阶而上,来到文鸢的闺房前,轻轻叩门,却无人应声。
身后,王妈妈在楼下高声宣扬:
“张辅张公子一千两赎得花魁文鸢小姐!”
张辅闻言,只觉一阵无名火起,心头不安更甚。
他再敲门,依旧无人答应。
犹豫片刻,他伸手轻推,门竟然未上锁,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屋内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地上散落着碎裂的铜镜与斑斑血迹。
张辅警觉,缓步前行,目光落在床榻上。
床被高高隆起,似有人卧于其上。
他屏住呼吸,走近一步,伸手轻揭被角——
只见一张满是血污的面容赫然露出,五官模糊不清。
张辅心头骤然一紧,倒抽一口凉气。
正要转身离开时,身后骤然传来一阵杂乱脚步。
房门轰然被撞开。
范廷献、范修率着一群捕快涌入,面色俱厉。
范廷献厉声喝道:
“好你个张辅!花魁文小姐不从侍寝,你竟痛下杀手!”
张辅心知不妙,猛然回头,却已无处可逃。
数名捕快蜂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反绑双臂。
范修走上前,一脚踹在张辅胸膛上,冷笑:
“叫你嚣张!”
张辅咬牙忍痛,挣扎间,看了眼床上的尸身,尽管面目被毁,仍依稀辨出——那并非文鸢。
他嘶声喝问:
“你们把文鸢怎样了!”
范修蹲下身,笑意森冷,低声道:
“很快你就能见到她们了。不过——我要让你先亲眼看看我如何羞辱她们。”
“她们?”张辅心中一震,还待质问,便被捕快们粗暴拉扯着拖了出去。
张辅被捕快拖入府衙大牢,重重一脚踢在后背,身子一个趔趄,狼狈地跌入昏暗潮湿的牢房中。
他咬牙撑地起身,心中又是怒又是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