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德斯当然不会像愣头青一样直接杀到布雷西亚的球员宿舍去找萧阳。
那太掉价，也太容易被媒体和无关人员捕捉到。
他用自己纵横足坛多年织就的人脉网，精准地找到了撬动萧阳的支点：布亚·萨米·马卡多，布雷西亚的首席球探，那个亲自在意大利青年联赛赛场挖掘出这块璞玉并将他带到里加蒙蒂的“伯乐”。
当门德斯那标志性、带着热情与压迫感的电话响起时，马卡多正对着训练报告抽烟。
得知电话那头竟然是足坛大佬豪尔赫·门德斯，而且目标直指自己亲手发掘的珍宝萧阳时，马卡多夹烟的手指都抖了一下，一股夹杂着难以置信的巨大骄傲感瞬间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他并不知道拉伊奥拉已经捷足先登接触过萧阳，这突如其来的“巨星级别”的经纪人橄榄枝，砸得他晕乎乎的。
这不仅仅是萧阳的荣耀，更是对他这位球探最顶级、最响亮的背书！
“眼光毒辣”、“独具慧眼”这些词仿佛在他脑子里跳舞放烟花。
所以，当马卡多小心翼翼、又掩饰不住兴奋地把门德斯要约他见面的消息告诉萧阳时，萧阳的反应平静得让他有点意外。
“哦，知道了，马卡多先生。”萧阳甚至没多问一句门德斯是何时联系的。
他刚刚和父母通过电话，父母用他们一贯的理性思维讲述了和门德斯的会面和谈话过程，重点是传达了门德斯对其独立决策权的尊重。
字里行间其实也能感受得出，萧哲和奥利维亚其实是更倾向于门德斯这边的，但萧阳情况特殊，并没有给他们明确的答复，只说先跟门德斯接触之后再说。
见面的地方是马卡多精心挑选的——一间位于布雷西亚老城僻静巷弄深处的老牌餐厅包间，厚重的木门和丝绒窗帘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灯光柔和，环境雅致，带着历史沉积的稳重感，很适合谈论重量级的未来。
马卡多作为引荐人，殷勤而略带紧张地介绍着双方。
门德斯脸上挂着富有感染力的微笑，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眼前的年轻人——年轻、沉静、眉宇间那股不合年龄的笃定让人印象深刻，绝不是资料上那个刚刚崭露头角的17岁少年那么简单。
寒暄过后，门德斯再次施展了他那炉火纯青的蓝图绘画术。
皇马巴萨的星光大道、曼城曼联的金元帝国、欧洲之巅的奖杯、亿万级的商业版图……核心依旧明确：跟着老子干，一步登顶不是梦！
当感觉谈判节奏已尽在掌握之后，他才继续深入，“那么，接下来我就详细说说，在这个伟大的征途里，我除了作为一个经纪人之外还会扮演什么角色，以及我能为你提供无与伦比的……”
“等等。”一个声音平静却有力地打断了这精心准备的叙述推进。
门德斯心头一凛，看向萧阳。
只见这少年微微抬手示意，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眼神却异常专注地锁定了他：“抱歉打断一下，门德斯先生，您刚才的演讲里，似乎提到了金球奖？”
“金球奖？”门德斯眉毛一扬，“当然！那不是目标，那是必然会抵达的终点站！相信我，萧，你有这样的天赋和潜力！你会站在那里，站在最耀眼的聚光灯下，就像克里斯蒂亚诺……或者你喜欢我用卡卡来比喻？反正就是你会像他们一样，成为金球级别的球员标杆！”
他像是在阐述一个已发生的客观事实。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包间的木质结构将外面的声音隔绝得很好，只剩下壁炉里模拟火焰的细微电流声。
马卡多紧张得咽了口唾沫。
虽然他之前也喜欢用这种话术来忽悠年轻人，但门德斯这牛逼吹得是不是过了些？
难道这就是我和大佬的差别吗？
“明白了，”萧阳点点头，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一丝笑意，带着一种穿透性的锐利，仿佛要将门德斯所有的掩饰都看穿，“那么，核心问题来了。”
他顿了顿，清晰地抛出那个足以将完美蓝图击得粉碎的问题：“倘若未来某一天，我，与您最重要的客户——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先生，因为金球奖而正面对决……”
他特意加重了“正面”二字，“请问，在这场决定最高个人荣誉的角逐中，您所掌控的资源、人脉、影响力，会为谁而倾斜？或者说——您会站在谁的身后？”
砰！
仿佛有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门德斯的心口！
他感觉自己高速运转的谈判机器瞬间卡死，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又是这招！
这该死的、直击要害的、让人完全无法回避的“金球悖论”！
门德斯脸上的那种掌控一切的自信微笑瞬间僵硬，如同凝固的石膏面具。
他第二次，在这个少年身上尝到了措手不及的滋味。
而且比在米兰面对他那父母时，更加直接、更加赤裸裸、更加不留余地！
“咳……”门德斯强行干咳一声，试图掩饰那零点几秒的失态，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个更强调“荒谬感”的笑容，“萧，怎么说呢，你给我的感觉……很特别。看看你的年龄，17岁！克里斯蒂亚诺呢？28岁了！时间！时间是最好的隔离带！你们几乎可以算是两代人，怎么可能……”
一直处在“引荐人”状态紧张观战的马卡多，在这一瞬间显得不太成熟和理智插入了对话：“呃，非常冒昧请教一下，豪尔赫先生，从您这世界超一流的经纪人角度观察，克里斯蒂亚诺这样的顶级球星对金球奖这个级别的竞争力，大概能延续到多少岁呢？”
“多少岁？”门德斯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这个问题无须怀疑！他是克里蒂亚诺·罗纳尔多！是足球史上罕见的完美自律者！他身体的巅峰性能和他对荣誉的饥渴感，我敢断言——至少还有五年！他依旧会是那个最顶尖级别的强力竞争者！”
“哦，”马卡多点点头，看向萧阳，“五年之后，你22岁，正好完美接班，不是吗？”
萧阳双手一摊，没有说话。
五年？22岁？
对别人来说已经算太早了，但对他来说，五年或许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