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鹿青崖

“姐，打钱！”顾青崖一巴掌拍在书桌上，吓得顾红缨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

“又作妖？”她扫了眼手机屏幕，“613分？P的？”

“天才的诞生总是猝不及防。”顾青崖晃了晃手机屏幕。

“屁！”顾红缨一巴掌按在他脑门上，“五模450，现在613？你当排位赛冲分呢？”

顾青崖咧嘴一笑，亮出收款码：“承蒙惠顾，九千八。”

顾红缨反复刷新页面，再三确认，最终咬牙切齿地扫码、转账。

手机“叮”的一声到账提示，顾青崖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飞快地在购物网站下单。

“真买登录器？”顾红缨皱眉，“你那个破梦想，认真的？”

“怎么就破梦想了？你难道不想打一辈子游戏吗？”顾青崖盯着付款界面，语气兴奋。

顾红缨郁闷道：“我玩了两年分币没赚不说，还氪了十多个了，想有用吗？”

“简单，把买限定时装的钱省下来不就等于赚了？”

“那玩游戏还有什么意思？”

顾青崖耸了耸肩没有接话了，毕竟玩游戏主要是为了开心，赚不赚钱什么的都是添头。

他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六月的蝉鸣，蔫软得像是前世加班猝死前的耳鸣。

十八年阴魂不散的记忆，让他给自己定下三条铁律：活着、享受、理直气壮地躺平。

明明察觉到这辈子记忆力、反应都远超常人，他却连文抄公都懒得尝试。成绩方面更是离谱，除非明显滑向吊车尾，才会临时抱佛脚稍微努力一下。

说到底，在这乏善可陈的世界里，能让他提起兴致的，只剩那个世界唯一的奇迹——虚拟网游！

毕竟，前世他三十多岁还能通宵鏖战副本的硬核玩家，电子阳痿？不存在的。十八年的等待，终于要在这款运营了二十年的游戏中得到补偿。

“买回来怎么交代？”顾红缨咬着冰棍含混不清地问，“虽然他俩当年是网恋奔现的，但你知道老妈最恨乱花钱，我充钱都被DISS好多次了。”

顾青崖转椅旋出半圈，用脚尖勾住桌沿急刹：“第一，明天开始我就是合法登录的成年人了。第二——”他反手弹了下屏幕上的613分，“六百多分的准大学生，暑假玩个游戏难道还要写申请书？”

“行吧……进今年的新区？”顾红缨把冰棍咬得咔咔响，突然眯起眼，“《伏龙》每年元旦开新区，要我说你这都落后半年，新区老区没区别了，不如来八区。”

“落后半年怪我？”顾青崖慵懒道，“法律规定的十八岁门槛，我又不能提前钻进去。至于你的八区——”

他拖长音调：“你们不是快开破界任务了？你有空管我？”

顾红缨的冰棍棍丢进垃圾桶，说道：“很有道理，那自生自灭吧！不过十区物价离谱成那样，你职业玩家梦怕是要喝西北风……”

“你对天才，一无所知。”顾青崖毫不在意。

……

晚上九点，父母带着酒气推门而入。老妈甩飞高跟鞋，老爸的领带歪成麻花——国企应酬标配，顾青崖瘫在沙发上眼皮都懒得抬。

“啥？613？”老妈在手机屏上连戳几下，突然一巴掌呼向他后脑勺：“合着五模450，是跟老娘玩战术性装死？”

老爸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沉声道：“突击一个月效果这么强？啧，当年我通宵给你妈刷好感度都没这效率。”

顾青崖起身清了清嗓子说道：“咳，我宣布个事儿。为了庆祝我18岁生日，也为了发扬咱家优秀的游戏基因，明天开始去玩《伏龙》了。谁支持，谁反对？”

“行啊，我准了。”老妈从冰箱拿出一个西瓜，一边下刀一边回忆道：“《伏龙》公测那年我跟你爸没空玩，等忙完了再去已经是一年后了，那时候满地图都是大佬了。”

顾爸一听，顿时兴致勃勃道：“要不等退休，我们再去闯荡一次江湖？”

“闯不动了，去养老还差不多。”老妈耳坠寒光一闪，“老顾，把你小金库分一半给儿子当生日礼物，闯荡江湖没盘缠怎么行？”

“啊？上周你还说充钱是——”

“是给青春补票。”老妈斩钉截铁。

“……”转账提示音响起时，顾青崖盯着余额82357元发怔——前世猝死的孤儿，此刻正躺在真皮沙发上，看父母为“该充多少钱”吵架。

穿越，果然奇妙。

第二天上午东西就到了，由主机和挂脖式神经交换器组成登录器，看起来科技感十足。

讲道理顾青崖现在有些心潮澎湃，这玩意儿他可是从小就惦记，毕竟这玩意儿在上辈子只存在于小说中，要变成现实还差得很远。

但这世界操蛋的法律，让他之前只能看视频看攻略解馋。穿越十八年，他终于可以进入这个运营时间比他年纪还大的虚拟世界了！

《伏龙》作为运营二十年的虚拟网游，早已超越游戏范畴，承载着两代人的江湖梦。其本体所在的“龙域“接近玄幻世界，战力体系完整但门槛较高。

游戏第十年起推出“新区机制”，即每年开放一个独立秘境作为新区，各区设定迥异——如主打大漠风情的八区“瀚海龙吟”，以及诗画江湖的十区“风花雪月”。这种设计既保持新鲜感，又避免新手直接面对龙域的高难度内容。

OK，开始安装……当接驳器扣上耳廓的刹那，意识瞬间坠入黑暗，系统提示响起：

【脑波频率校准中……校准完成！】

【欢迎来到《伏龙》，请输入江湖名帖】

取名字这事儿，让顾青崖犹豫片刻，最终输入ID：“白鹿青崖”。

取自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倒也没什么特殊的意义，就是喜欢这几个字凑一块。

【请选择出身】

“市井游侠。”他毫不犹豫。这个影响不大，类似西幻网游的种族，但限制比种族小。

【请设定外貌与体型】

“随机。”应政策要求，游戏美颜效果最低设置为15%，最高为50%。身高加减最低3cm，最高10cm。

反正游戏里是绝对没有100%还原的，避免直接开盒。

【请进行痛觉反馈设置】

“13%。”游戏的最大能达到2级疼痛，顾青崖想拉到零的，但低于 13%的话，战斗中可能都察觉不出受伤了。

【角色已生成，欢迎来到《伏龙》十区，祝你武运隆昌，不负侠心。】

随即，眼前一黑。

然后几乎是瞬间又恢复了光亮，随即嘈杂声入耳，眼前已经是一片热闹非凡的集市。

顾青崖猛地睁眼，足底硌着青石板的粗粝。

晨雾未散，卖炊饼的梆子声混着马蹄铁敲打石板路的脆响，空气里浸着渠河的水汽，黏糊糊的。

他抬起手，掌心纹路里跳着碎金般的阳光，腕骨转动时的滞涩感比现实更清晰——不是错觉，是真真切切的触感。

“客官，新蒸的蟹黄包——”店小二肩搭汗巾，托着蒸笼凑近，热气裹着蟹黄香扑进他鼻尖。

顾青崖摸出三枚铜钱：“来一笼。另外……”

他压低声音，“听说醉仙楼最近在招‘特殊人才’？”

店小二闻言一愣，然后悄悄往西边巷口一指，神秘兮兮道：“顺着青石路走到头，挂红灯笼的就是了。”

不得不说，如果是一个完全不看攻略的萌新，可能真就被这小二给带入气氛了。

但很可惜，侠客镇上不存在隐藏剧情，任务虽然茫茫多，但凑不出一个正经的剧情。

这是一个通用单人剧情本，纯粹是给玩家熟悉游戏用的。

顾青崖点点头，摸出枚系统送的初始铜钱抛过去：“赏你的。”

铜钱在空中划出弧线，店小二手忙脚乱去接——没接到。

钱币“叮当”砸在青石板上，弹了两下滚进排水沟。

“……”

“……”

小二干笑：“客官手滑了？”

顾青崖蹲下来，扒着沟沿往里看。排水沟里除了他的铜钱，还有几枚反光的……等等，那是？

他猛地伸手一捞——

【你获得「锈蚀的钥匙×1」，当前收集进度1/5】

“嚯！”顾青崖乐了，举着钥匙朝小二晃了晃，“这玩意儿可不好找，谢了。”

小二表情略微有些僵硬：“客官说笑了，定是前日暴雨冲来的……”说完扭头就往回跑，连赏钱都不要了。

顾青崖笑了笑，把钥匙揣进怀里。

新手副本当然不会有让玩家一飞冲天的隐藏剧情，但会有不错的彩蛋。

比如侠客镇的五把钥匙，集齐能兑换一贯钱。

可惜的是，开服时一贯钱值两千多，花两三天找都划算。现在市价稳定在一百块，再费时去找就显得傻了。

不过顾青崖隐约记得，曾在某个冷门攻略帖里看到过对这五把钥匙的考据——发帖人详细拆解了它们的锁芯结构，甚至考证出钥匙纹路暗合古代机关术的某种流派。当时那帖子还感叹，说一个新手村的彩蛋道具，制作组居然埋了这种级别的细节。

不过那都是后话，现在还是先搞定商战任务。

醉仙楼的红灯笼在风里晃悠，对面状元楼的鎏金牌匾亮得刺眼。两家店中间的空地上，几个乞丐正为争半只烧鸡打得不可开交。

完美，任务要素齐活了。

顾青崖整了整衣领，大踏步走向醉仙楼。刚迈过门槛，掌柜的就从账本里抬起头：“应聘伙计？月钱三百文，包吃住。”

“我选状元楼。”顾青崖转身就走。

“等等！”掌柜的地合上账本，“四百文！”

“五百。”顾青崖头也不回。

“成交！”

半刻钟后，顾青崖已经系着围裙在醉仙楼后院劈柴了。别问为什么商战要从劈柴开始——问就是游戏策划的恶趣味。

斧子“咔嚓”劈开木柴，碎屑溅到脸上时，他下意识闭了闭眼。

这触觉模拟的可真是细腻，如果不是画风问题，恐怕真的很容易沉沦其中，分不清现实与游戏。

劈完柴，他拎着茶壶去前厅添水，顺手往状元楼方向瞥了一眼。巧了，那边新来的伙计也正往这儿看——

四目相对，对方眨了眨眼。

顾青崖：“……”

对方：“……”

好么，双面间谍剧本。

原则上侠客镇是单人剧情副本，但会根据任务，进行联机匹配。

接下来的发展堪称魔幻现实主义。顾青崖上午在醉仙楼的鱼翅羹里撒盐，下午就去状元楼往陈年花雕兑水；半夜翻墙给醉仙楼挂“黑心商家”的横幅，天亮又帮状元楼掌柜的伪造醉仙楼欠条——而对面那位不知名的同行显然也深谙此道。

他亲眼看见那家伙把醉仙楼后院晾晒的干贝换成晒干的牛粪，又往状元楼招牌菜“八宝鸭”里塞了张字条，上书“厨子昨夜如厕未净手”；更绝的是第三天拂晓，两家酒楼门前同时出现匿名举报信，笔迹竟一模一样。

直到清晨官差冲进来时，顾青崖蹲在醉仙楼屋顶，看着对面瓦檐上同样蹲着的人影——那玩家正把最后半包泻药撒进天井水缸，两人隔空对望，不约而同比了个大拇指。

“完美收官。”

【任务完成：商战风云·结局四（两败俱伤）】

眼前景象开始扭曲，侠客镇的晨雾渐渐淡去。最后的视野里，他看见两家掌柜隔着官差的肩膀互相吐口水，而那个店小二正扒着排水沟找那枚铜钱……

渝州城的轮廓在天际浮现时，顾青崖摸了摸怀里的锈钥匙。

“这游戏……”他望着远处巍峨的城墙，嘴角不自觉上扬，“比攻略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