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起过誓的

“你可愿讲讲你的来历......”

“你现在大概是什么境界......”

两人面对面又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巫清儿闭上了嘴好似在等待自己的答案，于是吕阳开口道：

“无甚背景，乱世中求存加入了夸父部落......”

“听祖祖说大概相当于你们人族的地仙......”

两人同时张口，却又同时止住了声，气氛莫名地凝滞起来。吕阳觉得憋得直难受，急忙笑着摆手道：“没事，你先讲，你先讲。”

巫清儿那雪白的脸颊上悄然浮现一抹红晕，盯着吕阳看了两眼，这才轻声开口：“其实......原本我们祭巫一脉并不修炼。”

她声音清澈，却带着些许难以启齿的隐隐自嘲，“不过因体内自带一丝祖巫血脉，与祖巫意志相连，是最接近祖巫的存在，也因此历代祭巫多半承担着主持仪式、祈福庆典、联系祖巫等职责，在巫族内部，一直地位超然。”

她微顿了一下，语气低缓了几分：“但大概从百年前开始，各大部族的祭巫一脉陆续感知到劫运将临，尤其是祖巫气息的多次波动，让长辈们意识到，若还一味沉浸于祭仪传承中，恐怕难逃此劫。因此，年轻一代开始尝试修炼。”

“只是祭巫一脉大多先天体质偏弱，根本无法承受像你修炼的《九转元功》那般霸烈的炼体之法，只能另辟蹊径，比如箭术。”

说到这里，她缓缓从背后取下那张雪白骨弓，横放于膝，指尖缓缓摩挲着弓身，眼神中透出几分缅怀与敬意。

“于是祖祖为我请来部落中最擅长箭术的前辈教导，甚至有几次，大羿大巫亲临夸父部落时，祖祖还厚颜求他指点我一二。”

她神色平静地说着，但吕阳却听出话语中的自持与自尊，那种即便身处高位、受万众敬仰却仍坚持修炼、不甘落于人的坚韧。

“你之前在战场上见过我，那是我第一次随族人下场历练。”她抬头望着远方夜空，月光映在她睫毛上，像是落了一层轻霜，“虽然祖祖答应不插手，但我知道，他在暗中安排了战巫保护我。”

她声音低了些许，像是在叙述某种无奈的事实：“虽说我们巫族自出生便拥有神力，不像你们人族那般孱弱，但我终究修炼时间尚短，如今也不过刚刚达到相当于你们人族地仙的层次，这种实力，在战巫中只能算是垫底的存在。”

说完，她轻轻一抬手，将骨弓收起，神色再次恢复了她一贯的冷静。

“好了，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巫清儿收回骨弓，目光重新汇聚在吕阳身上，“下面该讲讲你的来历了。”

吕阳微微一笑：“无甚背景，和大部分人族一样，乱世之中流离失所，四处漂泊，为了生存下来不得不拼命修炼。

“而后加入夸父部落，在对妖族战场上建立战功获得体修功法《九转元功》，自顾自苦修数十年，偶尔参战，侥幸未死。”

他的语气寡淡，听起来像是在叙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但巫清儿能感受到他寥寥数句话语背后那惊心动魄的人生经历。

“我本以为你是巫族特意挑选来保护我的。”她低声说，“没想到，竟是人族。”

吕阳看了她一眼：“你很在意我是不是巫族？”

巫清儿摇头：“不是在意，而是惊讶。在夸父部落中，人族虽也可通过战功获得一定的权利，但远未到可以担任护卫这种重任的地步。”

“也许你祖祖另有打算。”吕阳语气平和，“也许是巫妖大劫将至，原本坚固的界限也会开始模糊。”

巫清儿抬眸盯着他，眼中浮现出几分思索：“你不像寻常人族修士。”

“你也不像寻常巫族少女。”吕阳淡然道。

这句话让巫清儿嘴角罕见浮现一抹轻笑。

“我从小就在祭巫一脉长大，没有兄弟姐妹，也少有朋友，族中人对我都恭敬有加，却又疏离冷淡。”她语气平静，“我倒希望你不是个只知点头听令的‘护卫’。”

“那我倒放心了。”吕阳双手抱臂，轻轻一笑，“我本就不是。”

这句话让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轻松了几分。

“秘境开启前这几日，你可随我走一走，熟悉行踪与气息，免得入内时配合不当。”巫清儿起身道。

“理当如此。”吕阳也起身跟上。

两人沿着小院走向偏殿，路过石桥水池，途中巫清儿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你不怕死吗？若真遇到险境，你也愿意为我赴死？”

吕阳神色平静地看着她：“我承诺过。”

“可你并非我族人。”

“我以生命为筹码向你祖祖起誓过，即便是遭逢生死危机，我亦会挡于你身前。”

“誓言已定，无论我是不是真心如此，都会在秘境中护你左右。”

巫清儿沉默片刻，忽而笑了笑：“好，那这段路，便由你陪我一起走。”

她走在前方，身影婀娜却透着一股执拗，而吕阳紧随其后，步伐沉稳如山。

......

两个时辰后，夜色深沉，一轮弯月高悬天际。

夸父部落最深处的一座幽静庭院内，灯火微弱，虫鸣低回。巫清儿踏着轻盈的步伐走到最里间的石门前，轻轻敲了三下。

“进来吧。”

大祭巫的声音从屋中传出，低沉而平静。

巫清儿推门而入，只见室内陈设极为简朴，案几上摆着古木香炉，青烟袅袅，大祭巫则背对门口席地而坐，长袍垂落在地，仿若静石不动。

“谈完了？”他语气平和，像是在问一件极为平常的小事。

巫清儿轻声“嗯”了一句，但随即便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快步走到大祭巫身侧，蹲下身来，双眸灼灼望向祖祖那张年迈却威严不减的面庞。

她从石墙后暗中旁听时便积压了许多疑惑，但碍于吕阳在场她没有直接开口发问，此刻终于有了倾诉之机。

“我知道现在别的战巫请来只会出工不出力，请他实属无奈之举。”巫清儿声音温和，却隐含担忧，“可您为他开出的条件，是不是......太重了些？他只是一人族天仙修士，但祖祖你在部落中的地位可是仅次于大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