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乞巧节

下午申时，无数香车缓缓停在李府的西门。

李家的管家带着几个老妇人等在门口。

来一个小娘子，管家上去问清楚是何身份后，立刻有仆妇上前，带着小娘子进入内宅。

很快，下人跑过来在管家身边耳语几句，管家吓了一跳，“为何？”

“小人不知，郎君让你去前门迎接。”

管家不敢怠慢，从西门跑去了正门。

边跑边说道：“速速告诉小郎君，请小郎君出门迎客。”

此刻，李家正门口快堵车了。

“小人李福，见过公子爷。”

王钰笑道：“不请登门当了恶客，没打扰李制诰和校勘大人吧？”

李福也懵的一批。

本来今天是小娘子们搞乞巧活动，怎么把王曾的侄子王钰招来了？

“不敢不敢，王公子请进。”

“好，外间传言，今日贵府上有人要当众对出去年那一首绝对，我心下好奇，想来听一听到底是哪位大家对出来的下联。”

不止是王曾的侄子，吕夷简的大公子吕公绰和二公子吕公弼也来了。

过了会，天圣二年状元宋庠、榜眼叶清臣，以及余靖，都来了。

天色擦黑，更是了不得，汝州防御使赵允让、右千牛卫将军赵允初也来了。

这两人的到来，惊动了李迪。

李迪带着儿子李柬之一起迎客。

赵允让和赵允初的穿着很类似，都是身穿红色交领长袍，头戴交脚幞头。

“赵防御使和赵将军莅临寒舍，当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赵允让拉住李迪，笑道：“听闻府上今晚要解开一桩一年多的‘疑案’，我心下好奇，等不得他们传回去，就不请自来了，还请李制诰见谅。”

赵允初冷哼一声，他这个堂哥，最喜欢装作礼贤下士的样子，实际上，内心阴暗无比。

“下官不敢，二位，请。”

李迪心中也跟明镜似的。

如果不是最近有人在力推自己上位，估计赵允让连自家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华灯初上。

前院挂出了几十盏描金宫灯，把整个院子照的亮如白昼。

院子里，十几张案子分列两边。

前方，三张案子算作上首。

李迪居中而坐，赵允让和赵允初分坐两边。

其下则是吕公绰、宋庠、叶清臣等人。

东首琴案旁，着藕荷色襦裙的女乐师低垂杏眼，指尖在焦尾琴上勾挑出《霓裳》碎音。

女子姿色不俗，惹得不少年轻人纷纷看过去，露出淫亵的表情。

几个穿褐色短打的仆役捧着鎏金食盒疾行，将精致的菜肴一一放在案上。

“诸位，请听我一言。”，李柬之一开口，立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本官代家父感谢诸位莅临寒舍，今日乃是乞巧节，舍妹本想约三五好友一起拜月，没想到惊动了诸位，不过，听说今晚上有人要对出去年的一对绝对，今日，也算是文坛幸事。”

大家一边听，一边摇头晃脑，好像李柬之说的很对一般。

“不过，我们得听后院小娘子们安排，咱们再着急也无用，咱们边喝边等，请。”

“李修撰，请。”

“谢李制诰。”

音乐再次响起。

舞女穿着薄如蝉翼的丝纱在院内缓缓起舞。

偶尔传来一阵热风，掀起来舞女的裙底，惹得男人们哈哈大笑。

内宅凉亭内，小娘子们也围坐在一起。

这里就比较安静，毕竟都是才女，熟读圣人经典，也看过《女诫》等书，知书达礼，一笑一颦皆有规定。

只有晁敏最是活泼。

但大部分小娘子都不屑于和武夫之家的小娘子说话，所以慢慢的，晁敏也失去了玩闹的兴趣。

晁琼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她非常担心妹妹因为说话不注意，得罪了达官贵人家的小娘子。

为了进入这个圈子，晁琼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千万不能让妹子搞砸了。

少女们先是一人做了一首拜月诗，十来个小娘子，只有晁敏没作诗了。

大家纷纷看着晁敏。

晁敏仿若不觉，自顾自的喝酒吃肉。

晁敏是练武之人，饭量本身就大。

“晁家妹妹，可有诗词？”，李莲问道。

晁敏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说道：“我不会做诗词，我提前说了，我要作对子。”

李莲噗嗤一笑。

“好吧，前院的郎君们也在等着妹妹的下联。”

李莲一挥手，侍女们抬过来一扇屏风。

屏风上挂着上联：一叶孤舟，坐了二三个学子，启用四桨五帆，经过六滩七湾，历尽八颠九簸，可叹十分来迟。

字体娟秀，一撇一捺非常规矩，但少了三分灵气，多了一分匠气。

旁边还有一张白纸，等待着晁敏写下联。

“晁家小娘子，请吧。”

一个小娘子嗤笑道：“诗词都不会做，能对的出这千古绝对？听说连上一科的状元宋庠都说此乃绝对。”

“就是，我听说，出上联的举子都说没有下联，她怎么可能对的出？”

晁琼只是微笑不语。

晁琼的脑海里，想象出王延睿的形象。

三十岁左右的年龄，一米七的个子，身姿挺拔，身穿白色儒衫，手拿金色团扇，头上戴着鲜艳的牡丹花，站在岸边眺望远方。

一阵微风吹来，吹得王延睿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

好一幅绝美公子的画面，听说王延睿尚未婚配。

小女子的心思动了。

哪怕两人差了十几岁，晁琼都觉得不是问题。

如果王延睿知道晁琼把他想象成三十岁，估计要笑喷。

一阵爆笑声传入耳中，晁琼回神一看，妹妹正用她狗爬一样的字体，在书写下联。

晁琼感觉今天要搞砸了。

晁敏也知道何谓羞耻。

只见她脸色涨红，双手掐腰，嘴巴气鼓鼓的，把小酒窝都气没了。

“琼姐姐，我忍不了了。”

“妹妹，不可乱来。”

晁敏轻轻一跃，便站在了凉亭内，随手翻找了一下自己的包袱。

小娘子们一阵惊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晁敏。

再一次轻轻一跃，晁敏又跳出去。

随手一抛，一张白纸缓缓展开。

晁敏不做他想，将王延睿书写的下联挂在了屏风上。

少女们倒吸一口凉气，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屏风。

“皇天，这是什么字体？”

“我曾见过，听说这叫草书，当年怀素和尚最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