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关系山西存亡。”李自成喃喃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
在他身后不远处,几名将领正在低声议事。宋献策手指着地图,向众人分析道:“润州的四万精锐骑兵已经准备就绪,只待号令一下,就能从怀庆府、卫辉府、彰德府、永德府一路北上。”
“田见秀、李过二将领兵北上,直取真定府,这一招确实够狠。”刘宗敏抚须点头,“玄军后路受威胁,必然坐立不安。”
李自成转过身,走到众将面前:“这支奇兵不求与玄军决战,只要威胁其后方,迫使他们从固关撤退即可。”
“皇爷说得对。”宋献策附和道,“玄军在关内地盘本就不大,仅有南直隶一带。就连明朝最鼎盛的万历年间,南直隶的田土也不过五千万亩,税粮更是少得可怜。”
“确实如此。”刘芳亮接过话头,“据探子回报,南直隶每年粮税连六十万石都不到。这点粮食,如何能养活十几万清兵和数十万八旗家眷?”
正说话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骑士正策马疾驰而来。
“是陈川!”有人认出了来人。
青壮营副将陈川在山脚下勒马停驻,翻身下马后快步登山。他的铠甲上沾满尘土,显然是一路快马加鞭赶来。
“皇爷!”陈川单膝跪地,声音因奔波而略显沙哑,“潼关那边传来捷报!潼关伯已经击退吴贼三次进攻,现在正在应对第四波攻势。”
李自成眉头微皱:“吴三桂的军心状况怎样?”
“明显低落,完全不复从前的气势。”陈川答道,“据守军观察,敌军补给困难,士兵们已经连续几天吃不饱了。”
宋献策冷笑一声:“这些兵将在明朝时,每年都有几百万粮饷养着。如今跟了鞑子,连草都吃不上了,这就是背主求荣的下场!”
刘宗敏上前一步,抱拳请战:“皇爷,末将训练的一千铁骑已经准备就绪,请让我带兵出击!这些逆贼,也该尝尝我们的厉害!”
“我的两千铁人兵也已整装待发。”刘芳亮也跟着请战,“只要皇爷一声令下,今夜就能给敌军一个惊喜!”
这两支精锐,都是李自成为这场决战特意打造的。打从五月撤回山西境内之后,他就在不断扩充老营,将中权亲军、左营、右营、后营等四部扩充到了十万人。每一个士兵都经过严格挑选和训练,装备也是最精良的。
李自成沉吟片刻,目光在两位将领身上扫过:“黄虎的铁骑暂且按兵不动,等吴三桂撤退时再给他致命一击。一定要为死在青龙岭的兄弟们报仇!”
转头又对刘芳亮说:“明晚你可以行动,但要见好就收。虽然吴贼的兵马不足为惧,但他背后还有数量不明的满洲兵,不可轻敌。这是初战,必须告捷!”
自从青龙岭之战后,大顺军对吴三桂是恨之入骨。那一战损失惨重,许多老兄弟都永远留在了战场上。但对满洲兵,他们却始终心存忌惮。那些骑射娴熟的八旗军,确实是一支劲敌。
与此同时,玄军大营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无论是盘踞太原的农民军,驻扎在大同的明朝军队,在他们眼中都不值一提。多尔衮甚至扬言,只需三个月就能平定山西。
唯一让玄军高层头疼的,是朱慈烺在登莱的兵马。建州第一猛将多隆在他们那栽了跟头,而且登莱明军不仅有坚城海州,还在沿海诸岛上建立了城寨。更令人忌惮的是,海州水城中还驻扎着一支连朝鲜都无可奈何的东海水师。
不过这些都不是豫亲王多铎现在需要操心的。
此刻,他正率领两万八旗劲旅和孔有德、尚可喜的一万汉军,穿行在燕山与太行山之间的群山中。他们走的是云岭八隘中的飞狐陉龙岭古道,从紫荆关出发,一路向西直指平型关。
这条路上有五处险要:龙泉谷、铁壁峡、烽火岭、玉簪岭、仙霞山城。每一处都是易守难攻的要塞,本该由大同明军把守。只要他们据险而守,就能让没有携带红夷大炮的多铎部陷入困境。
如果大同明军能与李自成联手,在任何一处设下伏兵,玄军这支奇兵必将全军覆没。然而事实却是,两个时辰前,多铎的中军已经顺利通过了最后一道险关仙霞山城,离平型关只有三十里了。
夕阳西下,多铎立于马上,回望灵丘城池。暮色中的古城巍峨壮丽,却显得格外寂静。
“这些愚蠢的尼堪,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多铎长出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飞马而来,穿过重重护卫,来到多铎面前:“王爷,恭顺王已到平型关下,发现守军毫无准备,正准备发起进攻!”
“果然不出所料。”多铎冷笑,“看样子闯王的抢掠和分田政策,确实把大同的这些人得罪透了。”
他立即下令大军原地休整,自己则带着亲兵向平型关疾驰而去。连城门影子都没瞧见,就听见阵阵火铳声传来。
一个从大沽口逃回来的白甲兵听到声音就浑身一颤:“王爷,前面有尼堪的火铳!”
话音未落,就被多铎抽了一鞭子:“胡说,那边是恭顺王麾下的乌真超哈正在冲杀!”
多铎策马前行,心中暗自盘算。这一战若能拿下平型关,就能切断大同与太原的联系。到时候,就算李自成想支援大同,也是鞭长莫及。
曹木炭立于阵前,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前方。晨光微熹,寒风呼啸,他身上的铠甲在晨曦中泛着冷冽的光芒。作为恭顺王孔有德麾下的牛录章京,他此刻正带领着精锐火铳部队,准备给大顺军一个惊喜。
寒风吹起他的战袍,曹木炭眯起眼睛打量着远处的地形。这片开阔地形正适合火器作战,让他不由想起当年在山东时的往事。那时他还只是个普通的火铳兵,每日跟着葡萄牙铳手学习操练。
“大人,您看那边。”亲兵指着远处,压低声音道。
曹木炭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远处升起的尘埃上。透过晨雾,隐约可见敌军的旗帜在风中招展。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火铳,这把随身的斑鸠脚火铳陪伴他征战多年,是他最得力的伙伴。
“传令下去,按计划行事。”曹木炭沉声道,“记住,一定要让他们以为我们是明军。”
三百名火铳手迅速列阵,按照平日训练的阵型排开。最前排是身材魁梧的刀牌手,他们手持特制的大盾,将后方的火铳手严密保护。第二排是曹木炭最引以为傲的斑鸠脚火铳手,每人都配备了最新式的火铳和精良的火药。最后一排则是操持火枪的老兵,他们虽然装备简陋,但经验丰富。
“大人,敌军开始移动了。”斥候快马来报,“他们似乎真的把我们当成明军,正在调整阵型准备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