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摊的油烟熏得人睁不开眼。林深又灌了口啤酒，玻璃瓶底重重磕在塑料桌上：“你说这人啊，怎么就越活越回去了？”
我夹起串烤茄子放在他面前：“设计院那群老梆子早该被整顿了，你那方案我看过，比姓张的强十倍。”
他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强有什么用？人家有个当副局长的岳父。对了，你那快递站最近怎么样？”
我往辣椒面里掺了点孜然，看着烟雾里他胡茬丛生的脸：“就那样，昨天有个姑娘来寄行李，哭得稀里哗啦的，说要回老家结婚。”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晓雯发来的消息：“今天去产检，医生说宝宝很健康。”我盯着屏幕上的B超照片，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最后只回了个笑脸。林深突然用肘子撞我：“发什么呆呢？再来十串腰子？”
夜市的喇叭突然响起《光辉岁月》，卖唱的瞎子抱着吉他在路灯下摇晃。林深跟着哼了两句，声音越来越低：“当年我和晚晴......”
他没说完的话被一阵争吵声打断。穿短裙的姑娘正和中年男人拉扯，包带断落的瞬间，口红、钥匙、孕检报告撒了一地。我看见那报告上的名字——李梦雨，孕12周。
“你说要娶我的！”姑娘的哭声里带着绝望，“现在说我逼你？”
中年男人掏出钱包甩在她脸上：“玩玩而已，还真当自己是回事？”
林深已经冲了过去。他扯住男人的衣领时，我看见他后颈的旧疤——那是大学时为了帮我挡酒瓶留下的。男人的拳头挥过来时，我抄起桌上的啤酒瓶砸在旁边的垃圾桶上，玻璃碴飞溅的瞬间，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报警了啊！”我举起手机，看着男人铁青的脸，“家暴加遗弃孕期女友，够你喝一壶的。”
姑娘蹲在地上捡东西，指尖碰到孕检报告时突然啜泣起来。林深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声音软得像棉花：“没事了，我送你去医院。”
凌晨三点的城中村巷子里，路灯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姑娘说她是培训机构的老师，男人是她学生的爸爸。林深听着听着突然停下脚步，从钱包里抽出张名片：“我有个朋友在法律援助中心，明天你打这个电话。”
我落在后面，看着他在月光下的背影。这个曾经扬言要让自己设计的建筑照亮整个城市的男人，此刻正蹲在地上帮姑娘系散开的鞋带。远处传来环卫工扫地的沙沙声，天边已经泛起淡青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