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缪斯

即使是这样无聊的暑假也不是全无好事发生的。

我在一次进城时遇见了我的缪斯。一个有着棕红色长卷发的女孩,鼻尖、睫毛卷翘,肌肤白皙而富有弹性,脸上有少许雀斑,身高中等,腰肢纤细,胸部丰满。

我常常约她进城里吃饭逛街,我们几乎不怎么聊天,只是吃喝。我就看着她,构思如何根据她美丽的律动设计一套时装或作一幅速写;她也不在乎,只是淡淡的笑着。

大约在第4周,姐姐提出加入我们的聚会。

我当然十分乐意,一来让姐姐看看我的缪斯有多么美丽,二来也让姐姐增加一些社交。

我可怜的瑜,在家乡的学校时就交不到任何朋友,总是独来独往,像她这个年纪的女生都在忙着打扮,她却从不在打扮上下功夫。 

我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孩,每周都能从母亲,爷爷甚至姑妈那里得到不少零花钱,足够我出去大吃一顿,再买张游泳券,毫不吝惜的游一个下午把满肚的能量挥霍出去,最后买几本书回家。

但姐姐只是守着她不多的零花钱,有时突然买很多书,把钱花光。

这回她跟着我来了一趟“瑕式的出行”,饭桌上,她哭笑不得:“你们真的完全不交流啊。

“不,因为我很清楚我们没什么共同话题。”我答道。

“那你们不成了酒肉朋友了。”

“我不在乎啊,”我努力的咽下一大块牛排披萨,“我只在乎如果没有她,我就只能吃到牛排或者水果披萨,”我切下一大角菠萝披萨塞进嘴里,“而不是两者都能吃到。”

这恐怕是我和姐姐最有分歧的地方了,不过我们都懒得去管。

她跳过我的话问缪斯:“你呢?不会感到无聊吗?”

缪斯露出可爱的招牌抿嘴嘴:“”笑不会啊,一起吃饭逛街,难道不是最幸福的事吗?我和所有朋友都这样。”

姐姐被牛排上一小颗没磨碎的胡椒崩到了:“和所有朋友都这样!天呐,那得多……寂寞。”

她向来这样没礼貌,在人前不论褒贬的用出她认为最贴切的词。

缪斯显然很有教养,并没有被她激恼,而是慢条斯理的用小银勺挑起一点冰激凌,反问:“那你觉得怎样的关系才是‘不寂寞’的?难道我会比从不社交的你寂寞吗?”

姐姐用大调羹掏了一大勺冰激凌塞到大脑下的嘴里:“这是什么话?只是吃喝玩乐的交情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我并非不社交,只是我的朋友很少……

如果彼此之间谈的不是对某一事物的分析、对自己或对方的见解、对世界的思考、艺术创作之类的,那谈话将毫无意义。我们不是生来只负责工作和享乐的机器,我们应当探索创作,不断看清这个充满谜团的世界……

而朋友是我们的战友,为我们提供思路,交流想法,纠正错误的人。……怎么能只是一起吃喝玩乐,浪费时间呢?”

缪斯冷笑了一声,全然不记得小勺上的冰激凌正在融化:“照你说的,如果所有人都把精力浪费在你所谓的创作探索上,那谁来负责重复劳动?……我们这些在重复劳动之中的人就应该用得来的钱,好好吃喝,享受当下。……你没有工作过吧?要知道当你经过重复又漫长的工作之后,是无力去思考你那些‘关于世界的谜团’的。”

姐姐更用力的挖了一大团冰激凌,放在嘴里咬得沙沙作响:“重复劳动,那不过是科技不够发达带来的暂时性落后。……如果在机器代替人类前严格实行8小时工作制,8小时工作,8小时休息,8小时做自己的事,难道人们就会去探索和创作了吗?……不会,我见过太多人,即使只工作8小时,甚至更少,他们也是不愿意去创作的。……

这和工作根本没关系,是习惯和视野造成的,他们习惯了‘我不懂’就‘问别人’或者‘懒得去懂’的思维模式,于是休息时间便只剩下吃喝玩乐了,因为他们没什么需要学习的……”

她像电量耗尽一样倒在椅子上,扶着头,一定是被冰到了。

缪斯淡淡的吃掉已经化成水的冰激凌,垂眸咕哝:“机械化就是为了增加玩的时间,减少工作的时间啊……就不能老老实实工作后享乐吗?想那么多,脑子不累吗?……”

姐姐的声音幽幽地从椅背上升起:“工作,享乐,工作,享乐……仿佛日子永远会这样下去,而你永远不会离开……”

饭局很不愉快的结束了,姐姐说对缪斯非常失望,我笑笑,无妨,我喜爱的只是她的容貌,对她的内在知道的再多也不会有任何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