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谷的灵心兰开得正盛,淡紫色的花瓣沾着晨露,顺着灵泉边的石阶一路蔓延,连竹亭的栏杆上都缠满了细弱的藤蔓,开出星星点点的小花。沈砚坐在亭中石凳上,指尖捻着片刚摘的蓝莲花瓣,看着苏清寒在不远处的药圃里忙碌——她正蹲在新开辟的田垄前,将灵心兰与蓝莲花的花蕊小心翼翼地对接,指尖的丹火凝聚成细如发丝的金线,一点点牵引着两种灵草的灵气相融。
“这片共生兰的根须又壮了些。”沈砚扬声喊道,目光落在田垄尽头那片新苗上。那是他们耗费半月培育出的新品种,叶片带着灵心兰的淡紫纹路,根茎却泛着蓝莲花特有的莹白,清晨时会渗出晶莹的露珠,据说能中和轻微的蚀灵邪气。
苏清寒直起身,额角沾着点泥土,闻言笑着挥手:“等结了籽,就送去断尘崖试试。慕言师兄说锁脉阵的镇脉石总泛潮气,或许能用这露珠擦擦。”她转身从竹篮里拿出块手帕,刚要擦汗,谷口突然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惊得药圃里的蜂蝶四散飞起。
阿竹一身尘土地闯进来,粗布短打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背上,怀里紧紧抱着个油布包,包角处隐约透出淡淡的黑气。他跑到竹亭前,连喘几口粗气,将布包往石桌上一放,声音发颤:“沈师叔!苏师叔!西域……西域流沙河出事了!”
油布包解开的瞬间,一股腥甜的邪气扑面而来。里面裹着株黑紫色的草,叶片边缘卷曲如蛇信,表面泛着诡异的油光,根须上缠着层灰雾,正是蚀灵草。但与断尘崖见过的不同,这株草的叶脉里隐约能看到血丝般的纹路,用树枝轻轻一拨,灰雾竟像活物般蠕动起来,散发出的邪气让亭边的灵心兰瞬间蔫了半片。
“是归墟的残息。”沈砚的指尖刚触到草叶,手腕的胎记就猛地发烫,像是被烙铁烫了下,“而且这邪气……比墨尘的蚀灵咒更烈,里面混着活人血的气息。”
苏清寒立刻从药篓里取出个小瓷瓶,倒出几滴灵心兰汁,小心翼翼地滴在蚀灵草上。草叶“滋滋”作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却在彻底干瘪前发出尖锐的颤音,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尖叫。“不止这一株。”她皱紧眉头,将瓷瓶重新盖好,“阿竹,流沙河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漫山遍野都是!”阿竹抹了把脸,汗水混着泥土淌下来,“弟子三天前接到消息,说流沙河的河水突然变黑,岸边的草木全枯死了。等赶到时,河床上已经长满了这蚀灵草,有个牧民不小心踩了一脚,脚腕瞬间就黑了,我们带的醒脉丹根本压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气往心口爬……”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最后还是用了沈师叔当年留在断尘崖的灵韵符,才勉强把人救回来,但那只脚……彻底废了。”
沈砚的手猛地攥紧,青岚剑在鞘中发出低沉的嗡鸣。他能感觉到,这蚀灵草里的邪气虽弱,却比墨尘的残息更顽固,显然是有人用禁术刻意培育的,而那混在其中的人血气息,说明培育者为了催熟邪草,不惜残害生灵。
“清寒,你立刻炼制‘清灵散’。”沈砚站起身,目光扫过药圃里的共生兰,“用共生兰的根须做药引,越多越好,我去通知凌枫和慕言师兄。”
苏清寒已经转身往丹房走,路过田垄时,脚步突然一顿——刚才被蚀灵草邪气熏蔫的灵心兰旁,那株新培育的共生兰正轻轻颤动,叶片上的露珠滚落,滴在灵心兰的根部,蔫掉的花瓣竟缓缓舒展开来。她心中一动,弯腰摘下片共生兰的叶子,捏在指尖:“或许不用等清灵散。阿竹,你看清这草的样子了吗?流沙河那边有没有类似的植物?”
阿竹凑过来看了看,摇着头:“没有,那边除了蚀灵草,就是枯死的沙棘,连狗尾巴草都长不出来。”
“那就带上它的种子。”沈砚已经将青岚剑佩在腰间,“昆仑派的镇灵镜能照出邪草聚集点,青霄剑派的锁脉阵可以暂时困住邪气,但要彻底净化,还得靠这共生兰。”他看向苏清寒,眼底带着笃定,“你跟我一起去流沙河,你的丹火能护住我们不被邪气侵扰,而且……这共生兰的反应,说不定就是破解之法。”
苏清寒点头,快步走进丹房,很快提着个更大的药篓出来,里面装满了共生兰的种子、灵心兰汁和刚炼好的固灵散。路过竹亭时,她顺手拿起石桌上的蓝莲花瓣,塞进药篓深处——那是沈砚刚才捻着的,她知道他总喜欢在剑穗上系片干花。
两人跟着阿竹往谷外走,阳光穿过兰草花海,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砚的青岚剑偶尔闪过淡蓝灵韵,与苏清寒指尖跃动的丹火相触,激起细碎的光点,像撒在地上的星子。
“你说,会是夺脉派的余孽吗?”苏清寒轻声问,脚下的石阶被晨露打湿,有些滑。
沈砚伸手扶了她一把,目光望向远处的戈壁——流沙河就在那片黄土的尽头,此刻想来,定是被蚀灵草染成了黑紫色。“不管是谁,敢用活人血养邪草,就不能放过。”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当年墨尘说守护是枷锁,可他不懂,正是这枷锁,才能护住身后的花海与人间。”
苏清寒看着他的侧脸,晨光落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手腕的胎记透过衣袖,隐隐透出淡红的光。她握紧了药篓的背带,里面的共生兰种子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回应着什么。
前路或许有迷雾,有邪气,有隐藏的敌人,但只要青岚剑还在,丹火未熄,只要他们并肩走着,就没有跨不过的坎。流沙河的蚀灵草在等着他们,而他们,带着青岚谷的兰草与信念,正一步步走向需要守护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