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危机四伏

羊啸没有再梦到静静,早上醒来时还感到奇怪,为什么不来找我呢?那一世的爱情苦痛没法还了!静静,你过得好吗?妈妈你过得好吗?珠珠,你乖吗?想着想着泪已涌出。那一世二十六,这一世十六,倒退十岁,重新来过,必须得过得精彩。哦?不是十岁,是一千岁啊!

”昨天没发现黑汗贼在城里,是目标错了吗?接着去探查,包括党项人”,崔头领匆匆出门时,悄悄吩咐着石靳。石靳到房中叫起四人,要来回鹘人的服装,都装扮停当就出门了。

还是漫无目的的瞎逛,街市,城门,马市转了一大圈,到了中午才回来,没有发现可疑人。吃过中饭正准备出去接着逛,崔头领回来了,叫石靳和羊啸随他到房中,崔头领先问道:”城东有可疑人没?”石靳答道:”未发现可疑人,下一步怎么走?”

崔头领沉思一会儿,说道:”索将军只是说,到了甘州再行商议,他不认为是夏州的党项贼人,可我还是担心,穿行凉州地界,如果党项人与吐蕃部落勾结,我们犹如自投罗网。不得不有所防备呀!”

他停顿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就问道:“你说的摩尼教的院主,是从蜀中西行至此的?可知他是否有绕过凉州到长安的路径,我听说有条路经凤翔、秦州,可到长安。可是这么多年贪图顺路,从未绕行,你去探探口风,如果能成,咱们绕道六谷蕃部,穿过西海到凤翔,大不了多给他们些金银玉石等物。”临走又交待道:“石头啊!你只带羊啸去,不要再出什么问题了。”

还是那间屋,三人席坐在地毯上,石靳开门见山问道:”我哪?想问问路?请院主给指点迷津。”刚说到这儿就被院主打断:”二位,请不要称呼我院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摩尼教僧侣,虽然教徒众多,但不敢越级,如果能随行回中原,我愿抛下一切,回到故乡。”

他看着石,羊二人的目光,似有为难之色,恳求道:”虽然远离家乡,却未敢忘本!我本姓许名宣,越州会稽人。父讳寂,只知在蜀中为官,如果还在世,当到杖朝之年了。当年我父为求仕途,浪迹中原,多年杳无音信。五岁那年家母接书一封,说他在蜀中定居,让我母子去与他团聚。谁知不幸,从此两隔,我的心,无时无刻不怀念家乡亲人啊!”

石靳把汗巾递过去让他擦泪,沉静的说:”那我就叫你许先生了,你从蜀地远奔千里到此,可知此间路途如何?”

许宣面露欢喜之色,忙接道:”不敢忘,不敢忘,在蜀地时,师傅他因相貌不敢出山,我年龄小依赖于他,也不敢出山与人说话,等逃到汉中时,才知那两年与父亲如此之近,悔恨当时懦弱,就把回时路途刻于心中,发誓成人之后再回故乡,谁知一晃就是三十余年啊!“

许宣突然想起一人来道:”有一人家乡在秦州,贩马为生,更熟悉路径。”

”秦州人,可是唐人?”石靳疑惑的问道:”是唐人,只因前年到此地卖货,病倒在驿站,恰逢我路过,施药将他救活,便入了本教了。“

听许宣说完,石靳忧虑道:”贩马之人,他来此作甚?”,那许宣急答道:”他从中原带的货来此间卖,回去时从六谷蕃部买马带回中原。啊!那人姓王名重,性情豪爽,正在后堂养伤,可否见一面?”

石靳大惊,心下盘算:”那王重怎么这么巧就在此间,还有伤?莫非是个探子?”许宣看他生疑:”昨日与吐蕃恶僧争斗之时,他正好来看我,就出手相帮,所以带伤。”

羊啸听说是一条好汉,遂起好奇之心。向石靳递了个眼色,起身向外边走去,转到后堂,是一院落。见一汉子半边脸乌青,两人走个迎脸,都是一惊,那汉子认出羊啸,俯身一礼道:”光明神使大人,弟子莽撞,还望见谅!”

羊啸观此人必是王重,就肃容道:”王重,你伤情怎样?”

那汉子更是惊讶,慌乱间,忙匍匐在地:”弟子无恙,弟子王重见过神使大人。”

确认王重无疑,就厉声道:”王重,你从秦州来此行商,所仗何势?”

那王重更是惊出一身冷汗,不敢迟疑地答道:”回神使大人话,家主乃秦州名士,王姓讳仁裕,命我等家将十人,来往贩货、买马。家主之名六谷蕃部头人尽皆知晓,且常年市易,无往不利。”

羊啸见他诚实,遂起喜爱之心,便和颜悦色的说:”你且在此养伤,有事再唤你。”便转头回屋。

王重觉羊啸去远,才敢抬头起身,擦去半边脸的汗迹,退身回房,再不敢出门,看样子昨日一战他看清羊啸身手,就是十个王重,也是无法相抗。

回到驿馆,已是掌灯时分。崔头领听说还有这巧合之事,考虑再三后便吩咐古兴与二兽,去寺里通知许宣与王重明早启程,让他们早做准备。

商队迎着东方的朝阳就出了肃州城,索将军没有来送行,可能是怕贼人盯梢,头领与羊啸走在最前面,石靳叔他们押后。

羊啸感觉很遗憾,两天时间竟然没有到酒泉去看一下,去瞻仰一下冠军侯的风采,回望东城门楼那三层的鼓楼上的”东迎华岳”四字越来越模糊,心中升起一阵惆怅,还会回来吗?应该不会回来,这里并不是故乡,来自后世的记忆,已经把中原的某地定位故乡了!

走不多时,崔头领说到酒泉了。顺着头领的手指方向看去,有一座碑立在一个方池旁,四周绿草萋萋,稀稀拉拉几棵柳树迎风立着,就像是战旗呼啦啦的飘。

羊啸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作为大汉后人而骄傲,可是大汉雄威已去千年,大唐盛世也过了百年。生在这偏远西域,竟不知现在中原是个什么样子。

收回目光后向崔头领问道:”大头领,中原是个什么样子呀?”崔头领苦笑了一下,和蔼的说道:”羊啸啊,你以后就叫我崔叔吧!中原吗?是个富庶的文明之地!可是经过多年的战乱,也是地广人稀,千里无鸡鸣了!”

感叹了一会儿崔头领又说:“这些年,沙陀人李嗣源,临朝称帝,铁腕镇压,各军镇节度使才稍稍平静一点,不敢轻举妄动,多多少少恢复了一点元气。富豪之家都跑到江南了,北方就剩武装门阀横行。如果有可能带你到江南转一转,那里安定得多。”

听头领的口气,是极有拉拢之意,羊啸就亲切的叫道:”崔叔,沙陀人不是唐人吗?”

崔叔顿了顿又说:”大唐盛世,包容万方,各民族臣服于朝廷,就是唐人。那于阗王李圣天是吐蕃人,那李彝超是党项人,那李克用是沙陀人,还有些羌人都被赐李姓。现在都以唐人自居,称霸一方,真正的华夏人偏安在江南。现在北方是战乱频繁,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无力南征,如果有一天北方雄主出现,江南危矣!”

羊啸惊讶崔头领为什么不用汉族这个词,却称华夏人。难道说此时的民族概念还未形成?后世的晓晨历史学的不怎么样,更没有这个概念、还有那李嗣源又是谁?以后只能实地学习了。

正在马上沉思着,就听背后有马队奔驰而来。羊啸立马警醒,立刻调转马头冲向商队后方,就见石靳叔与护卫们正列队待敌。马蹄之声渐近,领头之人的面目正是那王重,许宣紧随其后,马队有十几人,二十几匹马,没有骆驼,更没有货物,只是每人背上背了一个包袱。

那王重怯于威压,不敢近前,只有许宣催马至近前高声呼道:”尊使大人,弟子奉约前来会合。”

羊啸威严地向他点了点头,石靳带他去前队与崔头领相见,留下王重众人,打眼扫了一遍就吩咐道:”各位如约前来,就请在后方压阵随行吧。”

商队重新启动,羊啸看着王重等人有人拘束,有人不忿儿的表情,就对王重说道:”王重,出了城就不要依教中规矩了,把弟兄们都介绍一下吧。”

第一个上来见礼的头上脸上都包着,拱手道:”在下王石,神使大人的风采小的见过,以后还请大人多指教。”王重安排人一一上来见礼毕,也上来抱拳拱手道:”小的以后就叫你大人了,如何?”羊啸也一一还礼道:”好,你的队伍你带好,出了问题我拿你试问,你可明白?”王重大声答道:”小的遵命,大人放心,我定会约束好弟兄们。”

羊啸交代完转身向古兴他们使了个眼色,催马来到队前。由于这几天羊啸的表现太抢眼了,商队各个人都心服口服,都把他当首领看待。见到这帮人,羊啸有点失望,本想着都是似王重一样壮实,能挥杆套马的汉子,却发现其中有几个似书生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绕过一座小丘,又是一座小丘,一条路就在这些小丘之间蜿蜒。有羊群出现在坡上,放羊的汉子躺在小丘顶上歌唱着,偶尔看一眼羊群。发现有商队经过,就嗷一嗓子,却并不下来。这里是沙漠中的绿洲,满眼的绿色,使人很舒服。

羊啸催马立在一座小丘顶上,向四周望去。那些优美的线条勾勒出的画面,近处是艳丽的小野花,远处是浓绿的重彩,起伏不定的小山丘,挡在白云的前面,与蓝天相接,蓝天净得一尘不染,有不知名的鸟群,飞过时留下一串串长鸣。

这一天很安静,所有人都像踏鼓点一样的前行,没有打破这宁静,都很享受这方宁静。当夜幕拉下之时,队伍走进一处牧人的居住村子,这里有白色的帐篷,还有低矮的石头房子。

村子里出来一位中年汉子,竟然说着流利的汉语,招呼商队可以在附近驻扎。入夜的时候,一群回鹘人由那个汉子带着来到营地,挑选需要的物品,虽然交易量不大,但他们还是很高兴。

人们在营地东边,点起一堆篝火,叫来几个姑娘,围着火堆唱着跳着。崔头领挑选出一些玉石送给姑娘,舞会由此进入了高潮,个个举着马奶酒,互相祝福着什么。

羊啸虽然酒量不错,但是很理智地没有多喝。生皮早就扎在姑娘堆中,兴奋的忘乎所以。二兽也姐姐妹妹的叫着,欢快的跳着。忽然在不远处的山坡传来幽怨的羌笛之声,像是在诉说着离乡的情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