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基维利见巫王的长子陷入沉思,上前说道:“你的仆人刚好有一个提议。”
巫王的长子眼中充满怀疑地看着他:“你有什么提议?”
他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巫王的长子若有所思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这里有迷锁,可以放心说话。
马基维利点点头,贴近巫王的长子,在他耳前低语,只是刚好能让他听到的程度,他讲述起有关龙皇的秘闻。
迷锁可以最大限度的阻止谈话被敌人感知。不过任何直呼其名的行为必然增加风险。
“那位作为人类曾在沿岸地区活动,他以劫掠者的身份洗劫过城市。当时一些人就知道,他具有惊人的灵能,超越很多强大的萨满。他存在的时间甚至更久远。据几位已经死亡的先知预测,早在人类尚不存在有组织的宗教时,如今的那些巫王就已经以人类的形态活跃在世界各地,他们隐藏不死不灭的秘密,不断地在人类社会中更换着自己的身份,因为他们的灵魂虽然不灭,身体却是会被时间所腐朽。”
巫王的长子若有所思。他对马基维利谈到的那些陌生地名兴致索然,但这不妨碍他继续听下去,了解龙皇的事迹。
“早在格里高利历还没有颁行的年代,我在伦敦的威斯敏斯特修道院见到了他。我看到他健壮的身躯仍未衰老,意识到他的灵能亦比过去更强大。我隐藏的很好,他那时还未意识到我的本质,竟然还与我交谈起来,我们谈到地中海以东的地区。他要前往世界的东部寻找力量。自从主肉身成圣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能让他感到威胁,他渴望再次见到那些伟大的力量。”
说到这里,马基维利特别看了一眼巫王的长子,他总感觉迷锁不是太可靠。
巫王的长子却不想他停下来,问:“他找到那些力量了吗?”
马基维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选择相信迷锁的力量:“一百年过去,他什么也没有找到,地球上早就不存在他想象中的超然力量。于是他选择离开,前往地球之外的星球寻找他渴望见到的力量。
而我更进一步的选择离开我们这个宇宙。当我再次回到这个宇宙的这颗星球,他早已经先一步回来,而我也确信他早就疯了。我作为一名观察者接连目睹世界大战所造成的毁灭,相比我曾见过的毁灭不值一提,对于人类来说却不是,战争重塑了他们的秩序。
正是在那个时期,那位发现了魔法的奥秘。这种古怪而神秘的技术此前从未在地球出现过。起初,他甚至无法掌握其中最粗浅的知识。
在一个偏远的岛屿上,他不受任何打扰的进行实验。直到他真正掌握了从生命抽取能量来强化魔法的新技术。同时,那片岛屿也因此变成不毛之地,而我们熟知的龙皇就这样诞生了。
在之前的实验里,他把魔法和灵能合二为一,由此开始了变身为魔龙的过程,这种龙与我在其他宇宙中见到的善龙不同,即使是那些邪恶的龙也完全不能与这种腐败亵渎的生物混为一谈,他很快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变身,正是受到他的启发,又有几位强大的灵能者进行了这种转变,他们无一例外都想利用当前正在进行的战争。
在那个混乱的时期,任何死亡都无法引起怀疑。
他们混迹在大屠杀发生的地区,参与其中。他们出现在粮食短缺的地区,制造死亡。他们散播疾病,意图带来更多的死亡。不仅是人类,动物和植物也遭到他们的屠戮。在战争中他们肆无忌惮的吞噬一切生命。这让他们的力量变得异常强大,而人类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存在。
他们应该算是最狂热的人类至上主义者了,但在涉及自身时,就对人类的生死表现得漠不关心。到了后来,他们已经丧失了人性,被魔龙取代。等到人性暂时回归一丝的时候,他们没有后悔,并且毫不犹豫的把残余的人性抛弃,那时他们实际上已经不是人类,对人类的屠杀并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负担。
战争结束的时候,他们也满足的停止杀戮,继续隐藏在凡人当中。之后的两百多年,世界变得混乱无序,同时孕育辉煌。
再之后,辉煌的时代来了,人工智能与人类共同迎来了大发现的时代,然后,就是持续到今日的巫王的统治。巫王的统治曾经遭遇过三次巨大的危机,第一次是人类的起义,第二次是与其他智慧种族的战争,第三次是人工智能的大叛乱。
他们打赢了这三次战争,第一次战争是对人类的屠杀,这是他们极力隐藏的一次战争,他们以后从未提及过这段历史。这次战争之后他们的力量极大的衰退了。
第二次战争是对其他智慧种族的屠杀。从精灵到巨人,众多智慧种族无一例外的遭到巫王的屠杀,其中一些种族永远的从地球消失了,现在他们都被宣传成是异界的入侵者,实际上有很多非人类的智慧种族一样是在地球诞生的。
第三次战争最为惊险,有两位巫王战死,龙皇在受到重创后取得对机械神的胜利,把它连同那些机械大军封印在阴影位面中。”
马基维利这时更加谨慎起来,他还是无法确认龙皇是否会察觉他接下来要说的每一句话。
巫王的长子问道:“所以接下来才是整个故事最关键的部分?”
马基维利的眼中映出一座城市:“龙皇一直在守护封印,他每年从其他巫王的城市索取奴隶,目的就是加强封印阻止机械神复活,这是他最关心的事情。如果封印出现必须让龙皇一直待在原地才能继续维持下去的问题,他还怎么去管泰拉的事情?”
他的脸色已经比最冰冷的钢铁还冷。
“我的决定必须建立在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的基础上。”
巫王的长子特别加重了实话。
马基维利微笑道:“圣者大人,我居然还在想你拒绝的原因会是担心机械神真的跑出来危害世界。我可以保证,上述这些话里的人名和地名都是真的。”
“但是这整个故事,可信度不会超过三成。”之所以说是故事,就是因为其中编造的部分远远大于实际。
“关于他们的事迹,有一些是我道听途说,真实度有折扣是难免的。”马基维利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说谎的指控。
巫王的长子没有如他所想的恼怒,而是用一种十分平常的语气说道:“这件事还有另一种更安全的办法。”
“是什么?”马基维利问。
“我宁愿悠尼丝成为又一个龙皇。然后在她的庇护下,母子和睦相处。”
马基维利一时间真的不确定这位巫王的长子真实的想法了,他有些迟疑地问:“你不会真的这样想,对吧?”
他淡然笑道:“不对,我刚才真想过。”将所有的顾虑像骰子一样抛掷出去。
巫王的长子决定赌一把,做出他生命中最为冒险的决定,飞越盐海。
马基维利提醒他:“就算你打算冒着百死无生的风险,可是别忘了,你没有黑暗透镜。”
“一定要用那东西吗?”巫王的长子眼中充满了一个赌徒应该有的疯狂,同时他的语气又十分冷静。
马基维利张着嘴巴陷入沉默,一共有几秒的时间,这之后他对巫王的长子露出苦涩的笑容,说:“主人啊,我原以为你是个冷静的人,现在看来悠尼丝的儿子果然继承了她的疯狂,你大概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死。
即使你能突破极限飞越盐海,这其实是有可能的,如果你真能把自己逼到极限,成功的机率可以超过四成。但是没有黑暗透镜,你打算直接暴露在太阳之塔的能量之下吗?没有任何人能够承受这股力量,这还需要我再提醒你吗?从来没有人试过,甚至没人这么想过。”
“比起悠尼丝,我还算不上疯狂。”说这句话时巫王的长子想到的却是,泰拉到时可能会有十几万人,因悠尼丝的疯狂而失去生命。
“主人,泰拉的巫王也没你疯狂,她为了激活黑暗透镜,可以面不改色的牺牲十几万的生命,这对一个巫王还算不上十分疯狂,在他们看来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而你居然要拿自己的命去冒险?你或许还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很多人要为你难过。”
“如果我将永恒的生活在母亲的阴影下,如果我在乎的人死了,甚至就在我的眼前死去,我会更难过。”巫王的长子下定决心,就不会听从任何劝告,马基维利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苦笑:“一家都是疯子。”组成他意志的众多灵魂中,三分之二都在嘲笑,剩下三分之一则为这种疯狂感到不寒而栗。
通往会议大厅的路上,无数信徒朝他投来虔诚的目光。光芒之中也有阴影存在。
巫王的长子似有深意地看着一个默默接近他的前公民,他感受到一种敌意的靠近。
他很快就把思绪放到别处,这个人太过弱小,根本不存在威胁他的可能。
靠近到足够的距离时,这名前公民突然向他发难,朝他的心脏位置猛刺,巫王的长子只是用手抓住了刀刃,似乎忘记他可以操纵灵能。最终灵能聚成的刀子割伤了他的手掌,一根手指几乎断掉,巫王的长子没有反击,只是目睹袭击者被路过的两名军士控制起来,其中一名军士把他打翻在地,然后另一名军士立刻压在他身上。
不断有人围上来,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嘈杂。数十名军士看到这边的动静,也从远处过来。
“大人,您的手,这真是个该死的杂种。”控制男人的其中一个军士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打掉了男人的几颗牙齿。
“没关系的,很快就会恢复,不要在打这个可怜人了,他神智已经快要不清,我还要问他为何要这样做。”他阻止了军士的暴行。
巫王的长子从上衣的口袋里抽出一张刺有黑色花纹的白色手帕,擦拭自己沾满鲜血的手,一边不解地问:“为什么袭击我?”
“你心里不明白吗?伪善的人啊,你绝对不是圣人,何必要侮辱了我们所有人?巫王的儿子,你的真面目迟早要被揭穿。”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一时间连空气都仿佛静止,只有微弱的喘息声和心脏跳动声。
巫王的长子点了点头,“这是你的动机。”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没有大碍,已经快要恢复如初。
“你不想解放任何人,你只是假装解放了他们,不过是换一种方式的奴役,身体上的奴役还不够,还要把心灵也奴役了。”
周围所有人都被这个口出狂言的人吓到,怀疑这是巫王派来的间谍,很多人继而愤怒地高喊:“卑鄙的袭击者,杀了他。把他杀了。把巫王的间谍杀死。”
巫王的长子对他说道:“我们生下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强者奴役弱者,你刺杀我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只会令自己沦为罪犯。根据法律,现在你可以向我主动认罪,我会原谅你这次不理智的冲动,这能减轻你的罪行。仅此一次。”
他厌恶地吐出口水,如他早已知晓的那样,伪善者不可能被这口唾液沾到,灵能化作屏障,确保了这个人能够继续从容地俯视他。所有人都被他的行为彻底激怒,人群中不断有人发出死刑的呼声。
他讥笑道:“你刚才怎么不这么做呢,还被我伤到了?”
巫王的长子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分心了。”他手上的鲜血已经停止流淌,伤口也在慢慢愈合。
“你既然不愿意认罪,我没理由宽恕你。按照法律,你袭击我会被判死刑,不用经过任何审判。”巫王的长子离开时对军士淡淡地说道:“你们执行法律吧。”
那个男人冷笑道:“随便你处置,我既然敢来杀你,就没指望自己能活过今天。”
“别废话了,说出你的遗言。”一名军士说。
“我祝所有人能够得到他们的自由与幸福,暴君屠夫除外。”
军士举起刀利索地砍下他的头,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这些发出欢呼声的人一拥而上把亡者的身躯扯得到处都是。其中既有把巫王的长子当作首领的本地部落成员,也有从泰拉来的追随者。他们普遍对巫王的长子抱有狂热的情绪,经由马基维利的暗示,这种狂热已经深深印在他们的灵魂上。
至于那些没有发出欢呼声的,他们心中不认同刺杀者,也不想侮辱死者。
图里努斯仔细地观察着一名挖矿的工人交给他的雕像,形象是身披铠甲,双手把剑竖在胸前的女神,女神的面容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美得令人震惊,女神的眼睛仿佛带有魔力,吸引着图里努斯想要将雕像上的铠甲给扒下来。抛开这些亵渎的想法后,他继续思考着这个雕像的秘密。
他为此着迷的时候,根本没有听到敲门的声音。大约过了五秒,门被从外面推开,巫王的长子随后走了进来。
“大人?”图里努斯把雕像小心地放在桌子上,起身迎上去。
巫王的长子看了一眼雕像,他突然感受到雕像散发出的无尽诱惑,一瞬间竟有些失神,腐渎的魔力和灵能,瞬间被激起,他从迷惑中恢复过来,很快正色道:“这个雕像哪来的?”
“是矿工在地里发现的,起初他把这个雕像隐藏起来,在我发现他的罪行后,才主动交出来请求我给他减轻罪行,不要阉割他。我从未想过要阉割他,但他既然这么想,我就收下东西,然后对他说,你没罪了。”
图里努斯和巫王的长子都笑了一下。
“他做了什么?”巫王的长子拿起雕像仔细观察。
“与一名本地人的女儿发生关系,而那女孩已经被她的父亲卖给了别人,并承诺过是处子。”
他皱眉问道:“父亲贩卖女儿,这恐怕与我们现在制定的法律起冲突。”
图里努斯解释道:“法律还没有颁布,而按照传统,他作为父亲确实有权力这么做。”
巫王的长子把手从雕像上移开,他打了一个响指,雕像便自己飞回到桌子上。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要多久?”图里努斯的眉皱在一起,他预感到巫王的长子很可能一去不返。
“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要半年,我无法确定。”
图里努斯没有说让他路上小心之类的话,只是点头:“你离开之后,我会让一切保持的井井有条,绝对不出乱子。”
巫王的长子点头,随即转身离开这里,还顺手把门关上。
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最让他感到头疼的,如何安慰缪斯菲尔德。
“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法师的眼神暗淡,语气忧郁。
“放心,我答应你,不会就此一去不返。当我们牵着手走在新泰拉的街道上,没有奴隶,没有饥饿,没有愤怒,没有人会向我们投来怨恨的目光。”他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法师赤足坐在窗户上,此时的她应该更能点起男人的热情,风吹起她的头发,她任由自己金色的发丝肆意披散,湛蓝色的眼睛看到的世界正在慢慢褪色,最终只剩下一片灰暗。
缪斯菲尔德抬头望向天空,仿佛看到一条魔龙,它无视周围狂暴肆虐的闪电,扇动翅膀向着更加狂暴的区域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