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枯离琴(四)

所谓同构,就是通过逆向工程,把自己作为材料通过反向思维,采取最主动的方式把自己强制献祭给对方从而成为对方不可拒绝的构成材料,凭此绝命,能在对方的自我体系建成的瞬间得以瞥见构建力量拥有者的构建者的真面目,目标是只要见到了更高的存在纵然虽死无悔,而在此瞬间,利用浑仪天然的建构本性可以在最后一瞬间选择作最后一搏:趁对方消化未完成伺机竞争控制权!

这简直是异想天开的做法,无异于杀身成仁,可以说几乎是注定的死局,对于更高的存在来说,这根本是以卵击石,试想体系力量的拥有者居然被掣肘者反过来掌控,简直岂有此理!若是如此,那祂也不会是体系化力量的拥立者了,这是一层自身悖论,根本难以实现。

但有一线可能,就要做万分的努力;更关键的是,纵然这种可能已经化为虚无,却更要有超凡的胆魄和决绝,这可以说,是神圣凡俗的根本区别,有之必定不凡,无此不能成神。

杀身殉道,本来不是悲哀的事情,作为浑仪,这本就是自身探寻真相的至高使命,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更何况为了老主人共工的嘱托,也为了新主人救赎自己的恩遇的回报,这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对墨蝶而言,这不需要哪怕一秒的思考。

更不必说,那本来就是自己的道,本就是自我要追寻的路,而如今,要追寻的东西已经来到了身前。一句话,她绝不会就此错过。

但见浑仪以自己为中心向周延推送开金色的光浪,经天纬地散发出无数微小的光尘,随着光浪边际的扩展,光尘越加细微不可察见,与此同时,浑仪的形体逐渐弥散殆尽,若不是消失前的一道红芒虚影持存了几刹那的时间,甚至都不会有人知道在虚影消失前后曾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

虚影消失后,整个空域变得燥热起来,燥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但也就是一瞬,一瞬过后,随着燥热的消逝,整个空间都变得异常清明爽朗,满是欢乐和喜悦的快乐分子充盈其间。而燥热和喘不过气,似重来都没发生过。

天空干净整洁,空气沁人心脾,四野秩序井然,目光所及尽是一片和谐。

远处的大地上,岿然屹立着的一块界碑似横空出世,它好像从来就在那儿,它似乎傲视宇宙间的一切,仿佛它们从不配知道它的姓名,正如它从不屑于让它们知道一样。

而要看清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似乎感觉和视觉都不怎可靠,似乎眼睛和感知都是赘余的东西,显得从来不曾重要过,却在几个闪烁过后,它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凝定下来——

是的,那确实是一块古碑,因为上面并未发现有任何已知的语言和符号,甚至连一个凸起都是没有的,而且从材质上看似乎也和人间的材质没有相似的,又看这碑也是奇特:

无论从任何角度去看,看到的样子总是黑色的,可从地上的白色倒影却分明说明它本是白色的古碑,最神奇的是,黑色的背面竟然像镜面一样光洁,甚至照出来周遭之物的影子比周遭之物本身还要真切几分。

古碑挺立在这一方世界,将一切定格在其投影之下,而在其笼罩之中,一切仿佛呈现出某种奇特的秩序,似乎,这是一种排演好的默契,至少也是某种有意的交流和沟通。

浑仪的气息完全没有了,古碑才是此方空域中的唯一至尊,一切服顺在它的脚下,看起来一团和气,仿佛它本就是一方玲珑有致的世界。

造化是一种所有存在者的根本秩序,或者说,造化不外乎诸存在物的心照不宣的默契,即使它们从未进行过任何形式的沟通!!!

这古碑笼罩下的世界,看起来空无一物,隐隐中又似乎充盈着各样的存在,它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空虚,越是深沉的凝视,越是恒久的关注,越是能够发现这“虚空”的表象下,绝对蕴藏着不可估量的巨大能量。

忽而,古碑的中心,一朵红色的莲花开出,俄而转黄,渐次褪却能见的颜色,逐渐变淡变透明,一瞬间,在碑身上绽放出莲花图文——随着莲花图文的扩展,整个碑身上都布满了造型奇特而又相互勾连的莲纹。

“没用的,上古的天恒石确实足够强大,虽然一时之间我也无法将其完全炼化,但要想轻易逃出我的声海,却也是绝无可能!”一个奇异的声音响起。

古碑身上的莲图仍在尝试着彼此融合勾连,可连接的速度却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刹那慢了下来,不仅如此,先前那许多即将勾连成功的也突然被迫中断而难以为继、损失重大,以至于较之这一瞬中失去的曾取得的一切都显得一钱不名。

俄而,在古碑的黑色身躯上,纹路逐渐内敛,化入了它的壮硕的黑色肌肤之中。

“这……这不可能……”那声音再度响起。

却不消片刻,一帘帘五重光网向石碑扑去,分为红白黄花紫五种颜色,光网交替缓和,最终凝成一道密密无间的光之囚室——谁能想到四周如虹的精晶之中,竟然是一种不可名状之物。

光网如绳,劲道结实强韧似可豁万物;随着光敛不断聚合,那物最终坍缩成一颗珠粒,渐次颜色转浅,似径直消散于虚空之中,却似乎又有所不同。

万有存在大抵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随流转链条生死寂灭,如花鸟虫鱼人间一切生命烟景莫不如此;另一种是寄寓重生,生死寂灭的链条被打断后,凋零残缺的存在基元攀附团结成块,以某种宇宙间未知的方式可以维持一种类似生死寂灭的存在,但谢落很快,它的生死流转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甚至是在转瞬之间,前物已经为后物所代,很难被发现。

一般情况下,宇宙洪荒中的万有不会凭空消失。这个世间存在着一种宇宙万有难以理解的神力,这种神力不仅维持着此间一切的存在,也同时严格决定着他们相互的命运流转,既往过去此时此刻,甚至是包括将来的一切过去现在和未来,都统御在其羽翼之下。

要想打破这种状态,只有两种可能,或者更严格地说,是一种根本的不可能和另一种更根本的不可能。不可能在何处?当然是因为这至高无上的神秘力量。

此话何解?凭空消失意味着脱体神游,临虚独御而不受神力的辖制——

一、代神而立,成为和这神力同样的存在;

二、在更高的位面俯视一切规则辖制,成为超越神的存在。

——这便是根本不可能以及更根本的不可能!

实际上,作为一个在此间的存在者,作为一个受其支配者,怎么可能逃脱其前置呢,根本的原因乃在于,这实际上是在要求你同时必须是你而又根本又是另一番模样——自己同时又是凡俗又是神圣,是非神圣的凡俗以及非凡俗的神圣。

这也倒没什么,人间最智慧的头脑总是有办法兼顾极难调和的两者,一代代修道者之前赴后继莫不说明此理;而根本的问题在于,在之中,作为凡俗的此间存在者所能借助的,除了一段对自我的蔑视的想象之外,再无又可借助的力量,而这,从历代修道者鲜有成功更是不消证明。

若是如此,墨蝶的情况不仅无咎反倒很好?

不然,还有两种极端不妙的情况:一,主宰一方界域的神秘存在,可以决定其辖域中的存在,若此方主宰威杀之下,有权将辖域中的存在从界域中除名,此时被除名的对象将灰飞烟灭再无存身之处,亦不再流转生起;二,落入界域的狭缝中,游离在界域之外。

游离在界域之外,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洪荒的源头本没有界域之说,洪荒源头处生死流转都难以维持,世间难以凝成任何一物。甚至维持万有的时间空间都维持不了一丝一毫,直到一位上古大帝领悟出洪荒之力,才在偌大的宇宙中化出一方极小的安居之所,修理完善万亿劫才成全界域的初阶模样。

而界域创出后,历代大贤人不断在此基础上修缮改善,才成立相对稳定的一方小世界,而此间万物才得以在之中成型流转,可以说,在洪荒的角度看,一切界域存在的最根本的理由都是一条:界域庇护此间万有,而万有托庇界域之下。

因此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界域守护者都是极为神圣的存在,受到宇宙万有一致的尊崇,而成为界域守护者更是宇宙万有的最高荣誉。

却不知从何时起,守护者最终成了主宰,一切才变成现在的模样。总之,游离在界域之外,意味着比界域内更残酷的境况,甚至就算是抹杀除名,也只是被驱逐到界域边际,尚且又界域之最低保障,而游离在界域之外,则连这层最低的保护都不会有。

歘歘歘!突然一道闪念划过苍穹,一瞥无尽苍凉的回眸里,生出来一副清瘦美丽的面庞,她容光整洁精神,对眼前的一切并不表现出丝毫不陌生。

这道幽影似的闪念不知受何盗印,自己飘忽来到古碑的位置,少却竟自己消失了,一点波澜都没有掀起。

而不消一刻功夫,闪念消失的地方,一道新的石碑离地生成,上面光网密布、幻彩晶莹,但似乎光网也不很稳固,竟不消一会便一泄如注破碎为虚无。

随着闪念的到来和光网的破碎,新碑也越来越结实紧固,越发坚不可摧,似乎更胜从前了,它强盛的气势令人目眩,不觉让人隐隐地产生出一种特别的幻觉,以为这石碑中有极大的光明,沐浴着它就能获得无上的神典和恩遇。

“院长,就在里面!”清风小院的大门外,徐璐璐才下云头,已急不可耐地推门而入,慌乱的神情中不无指使催促,似乎,凝樱子一路上展现的神迹都不足与屋内之人之事可比起来,似乎其它的一切都是可以暂时忘怀的。

凝樱子对此并无回应,任凭风吹云动,眼前的事再还不足以让她浩瀚的心海掀起哪怕一丝的波澜。就如眼前寥落的数枚松针,根本不能靠近她的身体一尺之围。

她凝凝地向那风声传来的地方,高空落叶之处,一颗鬼头闪瞬之间消失不见,引起的风旋则又卷落下几颗。

徐璐璐急切中不忘殷勤,前去引路开门。

而凝樱子却一副初来乍到的面容,假意弄出声来,“恩!”引得徐璐璐回身过来,是时小院的禁制依旧稳固,一道温默的气浪感应着来人自动轻柔地涌来,但随着凝樱子的靠近,待徐璐璐察得并无意外回头继续推门的一瞬,禁制已自动散去。

凝樱子顺手,倒是自家香肩上一触,滑到下颚时绕指柔的收势还有造型,突然若有所思的样子。却不知为何,自己小声嘀咕起来:“原来,师兄还有这安排……”

“院长……”徐璐璐此时已站定在院内,向门外恭敬招引,恭请也似咦问也似二者不知属谁。

“好……我们进去吧……”凝樱子反客为主,不受诘问。

徐璐璐隐隐感觉到了一丝迟疑,却不知道究竟意味着什么,想来院长这样的人物见惯天风皓月,随她来此已经恩德无限了,此番青禾最为要紧,一切准此才是,遂也并无太多思想。

待入得院后,一路并未停留,徐璐璐在前忙着指引,凝樱子也徐步向前,全程顺利。只一样,适才路过中庭时,几枚松针恰好在她眼前垂落,细看又正是原来高处那几颗,不觉暗中使了法决,倏忽之间将一方空域隐隐地笼罩起来,而这一切,徐璐璐竟浑然不觉。

稍时,二人皆入了室内。

雨青禾冷冷地躺在床上,似无一点温热,而凝樱子、徐璐璐与她仅仅一尺之隔,表情十分凝重。

这里的情况有些复杂。徐璐璐一路担忧过来,再见青禾当然矜持不住,内心的不安已经逐渐上升为隐隐的惧怕,她不停地胡思乱想着,不时向凝樱子探望着什么,加之静处下来后,先前不觉的凝樱子一路的神奇施为也于此刻间全都回想起来,胡思乱想的水闸便天倾海泄般任尔恣肆了。凝樱子稍不一样,虽则从绕指柔的反馈显示已明确雨青禾定无大碍,可眼前的情况也足足让她意外,原本是代青禾考验徐璐璐故布了些疑阵,没想到后来的情况也超出了控制,一则是神识中毕竟探查不到雨青禾的踪迹,情况不明,不确定她究竟遭遇如何,二则眼前的这幅冰躯着实有些怪异,绝不似寻常的寒气入体那么简单。

可若是以为这就难倒了凝樱子,那就太小看这一方神秘莫测的女天骄的本事了。

但见凝樱子也是不声不响,随手向前一挥,雨青禾的上方数尺的空间就显示出一团透明的人形光幕。

那光幕似受驱发,一时光彩绽放,在重要脏腑和经脉运行处浮现出许多光点,而后光点自由扩散,竟然释放出道道奇异符文,最终一一化入雨青禾对应的肉身之中。

“天枢、零风、地阙、商谷等隐秘官窍活跃,经脉运行极为晓畅,周身气象十分浑厚,各项指标都处于极佳状态,却不知为何脏腑器官选择休眠,独独留有一道生力维持体态,这等状况不像是出神,也绝不可能是悟入实相,更像是……”凝樱子一路检查下来,突然想到了什么。

“快掩好门窗,绝不可令其投入哪怕一丝光进来,否则影响就大了”凝樱子一指射出,顷刻间门窗全部封锁,一道道帘幕垂落下来,屋内骤然黯淡下来,但还是有些缺损或不严实的地方有细微光点需要重新堵住,她吩咐徐璐璐的便是指此。

“是”,徐璐璐恭得其令。

但屋内骤然无光,徐璐璐一回身差点就失去了重心和方向,原本娇弱的身躯本能颤动,险些撞倒了器具,但走惯夜路的人,尤其是多次跟踪“神秘人”的经验这时就突然发挥起作用来。

她想做些什么,或者说,她不想因此再面对些什么,总之,她的心中已经有所决断。

她的瞳孔很快就适应了光线的变化,也不知何时竟有了很大的力气,将那还未“站稳”的器具扶到一旁,稍时就搬来两节屏风作为遮挡。

屏风树立后,里侧的光线更加黯淡了,甚至有些黢黑,而那光幕在这黢黑的房间内十分清晰,却一点也不耀眼,似乎这种光线的性质与外面的光线完全不同,甚至它本来就不是任何光线。

很快,徐璐璐就为门窗掩上了一层麻布——实在是雨青禾太过素净,竟然找不到密实的布帛。

“怎么还没好……”凝樱子手法不断捏出,一道道浑厚的真力疯狂涌入雨青禾的四肢百骸,见一番操作仍受到光线的很大限制,也直接苛责起来。

“快,二十息之内将漏洞完全堵住,然后取一瓯松果腺来……”前言还未落定,又一道严厉的苛责就已经再次传来。

徐璐璐领命答是,此时又要上哪里去找那密实的东西,她回头扫了一眼,尽是些粗布麻衣,廉价装饰以及极端朴素的笔记簿子——全不堪大用。

扫出去的眼神收回来时,又自动扫了一遍,她捏了捏纤手,瞬间就作了决定。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凝樱子一回头,才出声:“你……”

“马上好了……就来……”徐璐璐仓促迎接道。

凝樱子轻呵一声,嘴角露出一丝月牙,原来是轻解罗裳舞翩跹的故事,而自己竟然成了催促“工期”的恶吏,原本她只是想说“光线其实也没什么影响,只是自己不喜欢这俗气的光线而已,对诊治一点影响也没有,大可不必如此”但也只是一瞬,凝樱子就又投入诊疗之中去。

“奇经八脉十分流畅,排除了走火入魔的可能,各项体征状态极佳,说明并非是肉身的问题,而一身气象浑厚,生力和神识必定十分充沛,适才用蕴灵感脉之法上探七神窍、下察四大穴,皆无伤痕或外力引动迹象,甚至是天枢、零风、地阙、商谷四大隐秘官窍都一一巡视过了,竟然也无任何线索……青禾应该无碍,但为何不愿醒来呢?难道……”

凝樱子继续推算着,直到完全确定青禾的情况属于自身愿力问题,也就是她自己不想醒来人间,因此,神识和意识至今不在体内,去了一个介于此世间和神域乃至实相世界的一个极为隐秘的中间地带,在那里,应该有她留念的东西。

恰这时,徐璐璐捧着一瓯松果过来,急切地问:“院长,我只找到了这些松子,只是不知那松果腺是什么,要怎么做……”

凝樱子没什么好气量,明明叫她做成松果腺,却仅仅是拿了些最原始的松子,刚想说她,却见徐璐璐凌乱的发丝下一脸无辜的关怀急切模样,顿时气消了三分,又见她褴褛的衣衫十分不整,差点没笑出声来。

不过确实也不怪她,要怪也怪自己,这“松果腺”乃是修行者的称谓,需用道法将松果中的果香炼化为汁水,而后经浓缩固化成流状,才是松果腺。哎,她毕竟不是修行者!

“行了,你放下吧!”

绕指柔的手法瞬间捏出,那一瓯松子便如流水涌到凝樱子的身前,以一道太极的形状运转起来,而后,一丝丝松香从鱼眼中凝实出来,彼此缠绕化为汁水,竟然逐渐凝结成表面沟壑纵横纹路复杂的圆球之体,最终宛然一副心神样貌,令人悸动。

的确是跳动了一次,宛如真人的心跳神念一般,却也只停留了一瞬,那心神之球第二次跳动的瞬间即刻消失于无形,这时,徐璐璐才发现,凝樱子似乎是向松果腺中输入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完全看得痴了。

如此反复,一瓯松子也迅速消耗一空,也仅仅产出了四个松果腺。

“闻到了吗?”说时,凝樱子看她看得出神,将第四个松果腺推送到徐璐璐的鼻尖。

徐璐璐一个激灵,回神过来,才作闻的动作。

“松香?不,又不太像,这更像是某种极为熟悉的味道,但却始终想让人不明白是什么!”

徐璐璐又将神思汇聚于鼻尖,才发现那松果腺的轮廓和构造逐渐有了一丝清晰的明悟,再度仔细嗅地闻起来。

凝樱子点点头,将一丝细微的神识打入松果腺中,观察着徐璐璐的观察:“现在,你再试试!”

一股沁人心脾的力量袭来,松香味逐渐散去,最核心的味道彻底暴露了起来:“是……竟然是……”徐璐璐僵住了嘴巴。

“是什么……”

“竟然是——人味!”她轻轻地说出来,虽然确信地知道那是什么,但仍旧不敢相信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孺子可教!放心吧,青禾没事,松果腺乃是能沟通意识世界与世间事物的神奇所在,是人味其中的一道根基,我以此腺作筮骨沟通了她的命蕴,已扐算出她此间并无大碍,命蕴平实沉着,不会有问题的。”凝樱子尽量用通俗的话解释,尽量避免了神识神域、命蕴星图等难以理解的概念。

徐璐璐一头雾水,感觉好似听明白了,却又似乎总不踏实。

没办法,凝樱子一抹将光幕收摄去,又向前一指,绕指柔即在原来的位置显现出一片莲池来:“这就好比是她的生命气象,虽偶有清风拂过,却始终生力旺盛!”

正说时,凝樱子向前吹了口气,顿时见雨青禾面色红润过来,身体脏腑吐纳如常,而一道牵引之力徐徐从莲池灌输下去,竟然充当了维持生命机理的能量之源。

见此,徐璐璐的神情彻底和缓下来,见道理不如见气象,见钦差不如见官老爷——总之是只有到了手里的才真个踏实,一时喜逐颜开,心念十分活泛,满是殷勤的期待。

“青禾?青禾?”徐璐璐连忙照护起来,却一连几声都不见反应,才又转而看向凝樱子。

没想到堂堂清风学院的院长,修行道巅峰的高人,竟然也不能免得被人怀疑的下场。也罢,也罢,看来,只有亲自走一趟了。

虽然凝樱子知道,用不了一天半天雨青禾准醒转过来,可这到底为何不愿醒转也的确是个未知之谜,正好自己也在疑惑,那就不妨走上一遭,她倒是很好奇,那中间地带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而青禾到底因何而执着。

主意打定后,凝樱子反而一脸洒然,找了一把扶椅端坐了起来,而突然后拂袖一抹将门窗放出,让光线透露进来——此时,徐璐璐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她谨记着凝樱子“不要放入一丝光线进来”的叮嘱,生怕“影响大了”的事情最终灵验,不知如何是好,搂起身子下意识遮挡了起来,将屏风都撞倒了个“翻身”。

只是她自己,就没那么好看了——衣衫残破之下白皙的肌肤极既然地流淌出来,或许是用力过大,咔嚓一声,大腿也撑破了衣裙,灰头土脸之下,四肢大开大合竟然稳稳当当摆出好一幅怪异的造型。

凝樱子也忍不住浅笑了一下,看着她道:“你……干什么?”

“这光……这光……”徐璐璐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却不知为何竟仍旧不动,艰难地维持着。

“这光没什么影响,之前说不要放光进来,只是本尊——本院长不喜欢光线太亮罢了……”

“……”听得这话,徐璐璐整个身子耷拉下来,再一次忽略了当前的问题,任思绪和风物在世界中凌乱乃至不堪。

良久,等她反应过来,一番遮掩整理的工作结束后,才发现院长已经离椅而去,大笑出门只余空饷。门被打开后,光线整个透露进来,前途被照耀得格外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