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伏从文大失所望的是,师傅白隐所谓的训练就是跑步。
马不停蹄地跑。
机械无聊地跑。
一圈又一圈地跑。
训练场位于织桂宫以北,越过一座巨大的山脉天籁山后,即是一片宽阔坦荡的平原。平原被如同帷幕般的的彩色光幕划分出数十个不同类型的训练场。
光幕将训练场内遮掩,外面看得模模糊糊。但伏从文从每个训练场的入口处还是窥见一二,只见有上百个不同颜色衣服的侍卫和侍从们,正在其中刻苦训练。
或身背巨石负重前行,或全身绑满沙袋在沼泽中奔跑,或跳着或高或低的木桩,木桩下全是明晃晃的利刃,同时头顶来回摇晃着带尖刺的大铁锤……
伏从文不禁被眼前情景惊呆了。
“这也太不……”
他想说“怜花惜玉”,没说出口。
见那些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孩,一个个进行着连大部分男人也坚持不了的训练,伏从文的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怜惜之外,是惊悚和恐惧。
她们对自己都这么狠,对男人呢?
伏从文忍不住浑身打个激灵。
而令伏从文更没想到是,自己的训练是跑步,而且只是跑步。马不停蹄地跑。一圈又一圈地跑。机械无聊地跑。
这一跑,就跑了半个多月。
半个月后,伏从文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师傅,我现在能连续跑一万米不喘一口气,什么时候能换其他训练啊。”
白隐轻啜茶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伏从文,说道:“小文,所谓‘欲速则不达’,装备人的训练更要有耐心,不可贪多冒进。只有通过日复一日的严苛训练,一方面增加身体机能,使身体能够承受装备带来的巨大能量;另一方面,也只有经过严苛训练,才能真正增进装备与人体的磨合度,这不是可以投机取巧的事。”
“跑,继续跑!”白隐挥挥手。
呼呼呼!
伏从文又跑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白隐终于给他换了训练,虽然仍是跑步,但与先前稍有不同。
他们来到一个满是沼泽的训练场,白隐让伏从文背起一个一百斤重的沙袋。
沙袋上有个针眼大的小孔。
细碎的沙子一粒一粒往外漏。
白隐对伏从文说:“小文,现在开始在沼泽中跑步,何时袋子里的沙子漏完了,何时可以停下来歇息。”
我擦!
伏从文听到这话,立刻垂头丧气,还以为换了什么好玩的呢,不还是跑嘛。
只得硬着头皮跑。
每当他的速度稍微慢一点,就听见白隐严厉喝斥:“怎么,这就跑不动了?”
然后是“啪”!
长鞭破空的警戒之声。
伏从文只得撒开脚丫疯狂跑。
也不知袋子里的沙子漏了有多少,也不知跑了多久,伏从文开始喘气,再后来呼哧呼哧喘粗气,心跳急速。
师傅白隐,则悠闲地坐在软绵绵的摇椅上,一边吃着香蕉,一边看着从图书馆借来的哲学书。
眼角余光却仍不时地瞥向伏从文这里,稍一懈怠,长鞭啪啪!
“师傅,要不要我给您揉揉肩啊。”
伏从文喘着粗气,额头大汗淋漓。
白隐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白隐看了眼身旁的羡青和慕紫,两人立刻会意,上前给她左右肩捶打揉捏。白隐微微闭上眼,神态甚是享受。
呃……
伏从文心中一百个羊驼奔腾而过。
也罢也罢,谁叫我想当英雄呢。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冲啊!
“扑通!”
一个不注意,伏从文栽进沼泽里。
“哎呀!”
他从泥水中爬出来,脸上、手上皆是乌黑八糟,不成人样。
白隐身后的羡青“扑哧”笑出声来。
“师傅,我得休整下。”伏从文说。
“继续跑!”白隐朝伏从文喊。
“啪啪!”
又是凌厉的皮鞭破空之声。
“是,继续跑!”
伏从文声嘶力竭地喊。
随即摆动双腿,继续跑啊跑。
十圈,二十圈,三十圈……
纵然伏从文此时的身体能力已非比寻常,但在沼泽中跑步原比在平地上艰难,身上又背着百斤重的沙袋,这样一圈一圈下来,直累得双腿如同灌铅,双肺像塞了棉花,喉咙里似堆满了干柴烈火,咽口吐沫都是疼的。
白隐身后的羡青不禁暗替伏从文担心,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会让人吃不消的。
作为侍从,她每天也有训练,但无论强度和训练量,远远无法与此相比。
眼前不像是训练,倒像是……折磨。
更令羡青感到惊讶的是,平时温柔如水的皓望使者,一旦进了训练场,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严厉,且无情。
羡青想恳求皓望使者,能否降低训练的强度。虽说公子是个S级装备人,但终究也只是个刚成年的男孩啊,怎么能经得住这样非人般的训练呢。
可她不敢。
羡青看向慕紫,发现慕紫望向训练场的目光永远是灼热的。
羡青知道,她这个姐姐本就是个训练狂,想让她和她一起求情,门儿也没有。
而对于慕紫来说,眼见着伏从文一会儿摔倒一会儿开玩笑,此她恨不得在场上训练的人是自己。无论面对什么困难,她都是那种咬碎牙也会坚持下来的人。
对白隐来说,她又不是铁石心肠,当然心疼伏从文。某个时刻,她甚至觉得他就像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
可越是亲近,越是心疼,就越严苛。
无论做任何事,想要成功,都有一个颠扑不破的道理:“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小文他既然拥有S级装备,必须要付出与此相等的努力。
她需要做的,就是逼他一把。
白隐仍不断地挥动着鞭子,空中时不时传来裂空之声。沼泽中的伏从文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汗涔涔如雨下。
伏从文亦是明白,明白师傅的良苦用心,也知道自己想变得强大,就需要这日复一日地刻苦训练。
可坚持这种事,不是说坚持就能坚持的。又过去一天,两天,三天……
伏从文终于有些松懈了,前世那套偷懒耍滑的本领,此时不自觉就运用上了。
比如跑步时尽量往内圈跑,那样每圈的长度至少缩减十分之一;手指在沙袋上戳个窟窿,二十圈下来袋子的重量能减少五分之一……
这一切,白隐看在眼里,却不挑破。
年轻人嘛,她懂。
谁还没有过这时候呢。
想当初自己刚成为装备人开始训练时,也是叫苦叫累,如果单纯地只是靠外力来催促,是永远也成不了大材的。
白隐在等,等伏从文的自我觉醒与纠正。因为这样的训练会持续一年甚至更长时间,她不可能时时刻刻监督他。
自强者,才能不息。
伏从文虽然也明白,也不断地拿这道理说服自己,无奈身体不听使唤啊。
他脑子里满满的都是令狐冲山洞里学孤独九剑、张无忌山崖下学九阳神功这种天马行空的奇遇,眼前这重复机械的训练,带给他越来越多的是不耐烦和沮丧。
好歹是S级,不能来点高级训练么?
伏从文想起影视剧里被关监狱的人,不怕被人打,不怕被罚各种苦力,唯一怕的就是被关禁闭。一关六七天,不知白天与黑夜,那是怎样的孤独和无聊啊。
他觉得自己这现在的训练,就像在关禁闭,机械,枯燥,乏味。
幸而师傅白隐因为事务繁忙,每天在训练场呆一会儿就走了,留下羡青与慕紫监督。
慕紫固然严苛,可是羡青可爱啊。
不待伏从文自己想偷情,羡青早已备好糕点与茶水,向他招手:“公子,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伏从文便跑过来躺到摇椅上,一边喝着香茶吃着糕点,一边同羡青逗乐,然后享受着她恰到好处的按摩。
“对对对,就是这边。”
“轻点,再狠点,哦……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