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周五晚上齐思沅没事，寝室又是十二点熄灯，漫漫长夜想要看点什么轻松的时候，忽然听到澹韵诗在旁边叫：“《霸王别姬》又出海报了。”
霸王别姬？
齐思沅有些呆愣，而后反应过来澹韵诗说的是张国荣出演的那部电影，不是自己想的那出京剧《霸王别姬》。
“可不是张国荣演得那个《霸王别姬》啊。”
齐思沅的脑海里突然想起当年选这出戏时老师的调侃，要不就看看这部电影吧？齐思沅想，就当是看看这《霸王别姬》和自己学的那出戏到底有什么不同。
其实在此之前就有很多人向齐思沅推荐过这部电影，不仅仅有澹韵诗这个张国荣的铁杆粉丝，还有她之前的京剧老师，就连她最喜欢的京剧演员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也推荐过这部电影。
从小就有人在齐思沅的跟前和她详说当年江湖流传的关于张国荣拍这部电影的传奇，说他非京剧科班出身可为了剧里带戏妆的身段，日日苦练，最后竟让人看不出有丝毫的错处。
可听说不一定是真，齐思沅决定自己眼见为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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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霸王别姬》，寝室已经熄灯了。齐思沅一个人坐在桌前摸着黑盯着早已经暗下去的平板屏幕，满脑子都是蝶衣最后拔剑自刎的场景，半晌都缓不过神来。
“大王，快将宝剑赐与妾身。”
“千万不可！”
“大王，汉兵他，他，他杀进来了！”
“在哪里？”
“咣当！”蝶衣拔剑自刎。
“蝶衣，小豆子！”
最后竟然是那把剑，怎么会是那把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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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那把剑的时候，还是戏班主的那爷总是一边小心翼翼的把剑收鞘，一边叮嘱：“哎呀，当心呀我的小爷儿。这可是把真家伙。”
后来陪袁四爷在院子里醉唱这出霸王别姬，他从四爷手中抽出宝剑横在脖子上，惊得四爷酒醒了大半：“别动，那是真家伙！”
那把剑伴了他十几年，见证了他和师兄小楼的屈辱和辉煌，他怎么舍得，用这把剑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他怎么舍得？
自齐思沅看完这部电影她就一直在哭，即便是后来爬上床准备睡觉的时候，她依然是红着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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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衣说：“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师父说:“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那爷说:“您说这虞姬她怎么演，她都有一死不是？”
他喊道:“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师哥说：“蝶衣，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呀！唱戏得疯魔，不假，可要是活着也疯魔，在这人世上，在这凡人堆里，咱们可怎么活哟？”
他问师哥:“虞姬为什么一定要死？”
师哥怒道:“蝶衣，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呀！可那是戏！”
师哥说:“你也不出来看看，这世上的戏都唱到哪一出了。”
他唱了一辈子的虞姬，演了一辈子的戏，到头来却是霸王再无用武之地，自己年华老去不返当年。
不正是那出霸王别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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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姬唱:“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不知为何，齐思沅此时眼前的虞姬与程蝶衣重合，他们一起抽出宝剑，横在颈上，用力一划，然后魂飞魄散。
迷迷蒙蒙间，齐思沅又听到虞姬唱:“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
再然后是耳边凄切地属于段小楼的哭喊：“蝶衣！小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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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段小楼这会儿是后悔的吧，他也许真的希望蝶衣还是当年的小豆子，这样，段小楼自然就还是那个小石头，仍旧是那个狂傲至极还没有被现实打垮的楚霸王。
“人纵有万般能耐，可也敌不过天命啊！那霸王风云一世，临到头……就剩下一个女人和一匹马还跟着他！霸王让乌骓马逃命，乌骓马不去。让虞姬走人，虞姬不肯，那虞姬最后一次为霸王斟酒，最后一回为霸王舞剑。尔后拔剑自刎，从一而终啊。”
“从一……而终吗？”
夜幕四合，宿舍上下寂静无声，也没有人能在此时回答齐思沅梦呓一般的喃喃。只有窗外的蝉依旧凄厉地叫着，日复一日，从一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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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宿舍里的其他三人总能看到齐思沅反复捧着自己的平板看那部《霸王别姬》。
“这人……是魔怔了吧？天天看，不觉得烦吗？”
“不知道，可能，找什么东西呢吧。”
澹韵诗看了看齐思沅，又看了看把目光投向自己的成明雪和温筱倩苦笑：“别问我，我也没这么疯过。”
然后三个人对视，异口同声地评价：“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啊。”
许是她们的声音大了点，这会儿齐思沅已然摘了耳机看向她们：“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三人都尬笑着摆手各自回了位置，“你继续，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