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沁人心脾的晚风中,越来越多的青色玄蜂至花海中的各个角落飞出,于万千花蕊间穿梭不止。
一时间,薄翼震动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青光点点,似荧似幻。
白衣僧人看着秦啊鲁,没有问他为什么会问起有关星屑精石的事情,他略微迟疑了刹那,笑着说道:“以莲华寺为中心,南北东西各走上八十里,皆有秦师弟想要的东西。”
“不过……”
白衣僧人顿了下,眉间微凝,似乎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迟迟没有开口。
法情师兄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这让秦啊鲁下意识的就皱了皱眉,说道:“法情师兄是想要告诫我……什么事吗?”
法情看着他,朱唇轻启了下,眉宇间透着一抹严肃,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秦啊鲁越加疑惑,他不难看出法情师兄好似在担心着什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
一片飞花轻轻飘落在白衣僧人的指间。
秦啊鲁乖巧的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的看着他的这位师兄。其实早在秦啊鲁的心里,他早就已经将这个白衣僧人当做“哥哥”来看了,不同于在其他师兄面前的肆意说笑,此刻秦啊鲁本能的怀着一颗敬畏之心。
畏,并不是惧怕,而是他在乎自己在法情师兄的眼中,是什么样子的。
法情两指轻粘花瓣,眉眼低望着手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直到这片花瓣从他指间再次飘飞而起。
法情笑道:“秦师弟,你还记得那篓‘泥巴勾’吗?”
秦啊鲁怔了下,随后说道:“我记得,法情师兄还说那是‘泥龙’。”
法情又道:“那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秦啊鲁皱眉,道:“我记得,法情师兄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是它们的生存法则。”
“而我即大鱼,却又非鱼,吃它们不过也是为了生存。”
秦啊鲁说完,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五年前自己初次与法情师兄相见的那一幕,随之,亦浮现出他与几个玩伴在湖边上捉天阴的场景,最后没出意外,那一夜的惨绝人寰仿如就发生在昨日一样,再一次清晰的浮现在他脑海中。
父亲、奶娃爹、吴风爹、念瑶爹、泥猴爹,一同大喊着奔向他与几个玩伴时的那一幕,成了秦啊鲁对小渔村的最后一抹记忆,后来发生的事情,还是法情师兄一点一点的告诉他的。
恶龙兴浪,吞没了整个渔村,所有人都葬身在了湖底,永远的沉眠不醒了。
此刻,身在万千花海中的秦啊鲁,眼中无神,空洞洞的,毫无一丝色彩,他全身的精力都深陷在过往中,一副呆愣痴怔的模样。
“秦师弟,你要时时刻刻记住,你是个人!”
“回去吧。”法情说道。
秦啊鲁惊醒,迟疑了片刻,只听到师兄让他回去,便也没有再久留,颔首行礼道:“那就不打扰法情师兄静修了。”
秦啊鲁转身离去。
法情看着他缓慢远去的背影,轻合上了眼眸,低语说道:“稚子童心,本无善恶,不过一念。”
“而你已非孩童,这一念,就需要你自行决断了。”
“师兄相信,你仍然还是那个好孩子。”
不久后,万千花海中,开始出现了一道道白月光,皎洁明亮,吸引着成千上万只玄蜂环绕在其中,它们沐浴月华,轻声低鸣,同飞花作舞,好不自在。
秦啊鲁独自行走在林间,法情师兄的话让他有些疑惑,南北东西各走上八十里若有星屑精石的话,那为何不曾见过其他师兄在修炼时使用星屑精石,不只是如此,其他师兄甚至都不曾与他提及过星屑精石。
“这又是为何?”
秦啊鲁琢磨不明白,既然星屑精石有助于修者修炼,那其他师兄都不用吗?
还是说其他师兄也同自己一样,在今日之前,没有人知道星屑精石有助于修者修炼,甚至都不知道还有星屑精石的存在。
可,法情师兄既然知道星屑精石,那为何在静修的时候也没有用呢?
这一连串疑惑在秦啊鲁的脑海中挥之不散,而人在行走的途中想问题,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就放慢了脚下步伐。
此时,林间走兽大多也已回到自己的“地盘”,但仍有一些喜欢在夜间出没的,它们看到秦啊鲁就忍不住低吼了起来,很显然,它们不喜欢秦啊鲁,却又没有任何的办法。
当秦啊鲁回到他平时用来静修的山洞里面,已是过去了三个时辰。
在这三个时辰里面,秦啊鲁就如同一副行尸走肉似的,全然毫无察觉到周遭的一切。
明王石像下,秦啊鲁盘膝而坐,他试图静下心来,开始修炼莲华心经。
然而,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因为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星屑精石。
“或许其他师兄的资质都是上乘,无需借助星屑精石来修炼。”秦啊鲁这样说道。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任何一个理由了。
秦啊鲁叹了口气,又苦笑着道:“我们不一样啊!”
一句话就道出了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心境。
限于资质,滞于资质,早在一年前秦啊鲁就已经达到了云泥四境,可这一年转眼又要过去了,他依旧还处于云泥四境。
破境一刻好似遥遥无期,正如秦啊鲁觉得像一百年那样漫长。再加之柳三奇今日所言,无疑是让他感受到了雪上加霜的滋味!
“资质……到底是什么?是指我笨吗?我笨吗?”秦啊鲁皱着眉头,忍不住轻声质问着他自己。
最后,秦啊鲁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有多么的笨吧。要知道,当年在小渔村里,除了吴风,就数他秦啊鲁最聪明了。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秦啊鲁顿时就像泄了气的鱼球,干瘪瘪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要不,现在就去看看?”
他决定不等了,起身走出山洞,站在洞口犹豫了片刻,最后朝着北边走去。
区区八十里路而已,对于秦啊鲁来说,半个时辰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