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珍贵的莎草纸

1

猫月之夜。

许多动物又聚集到鲣鱼之丘公园来听我讲喵尔摩斯的故事。

观众形形色色,有猫,有狗,有鸟……哎呀,连蛇都盘成一团藏在其他动物中望眼欲穿地等着我讲故事。

猫月之夜实在神奇,在这天夜里,既没有捕食者,也没有被捕食者。那么今晚就讲讲那个案子吧!

那个案子是在喵尔摩斯听说“在生命与废弃物之间”一案中的巴斯卡被捕杀后患上“猫闲症”时发生的。

通过这个案子,我对人类有了一些新的认识,而喵尔摩斯则充分地展示了他作为幸运猫的实力——将普通的莎草纸变成了“珍贵的莎草纸”……

这段时间,喵尔摩斯似乎得了猫闲症,这种病类似人类会得的抑郁症。

因无法拯救巴斯卡而受到刺激的喵尔摩斯整天唉声叹气,他食欲全无,外出减少,总是待在他最喜欢的安乐椅上咕哝一些毫无头绪的数字。

喵尔摩斯没完没了地念叨的数字其实是圆周率,好像并非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对我来说,这倒也没什么。

“总体来说……”

“嗯?”

“没什么……”

“喵尔摩斯?啊……”

他又开始咕哝圆周率了。

我烦透了,便全神贯注地听起一直开着的收音机来。

在一个叫《平安医生》的节目中,我听到“给动物打针”这几个字,我不禁颤抖起来。

随后,夫人和她的手提包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又舔起了爪子。

哎呀,真是的!

“啊,那种事儿……”

“那种事儿一瞬间就结束了,喵生。家猫必须打疫苗,忍耐一下就好。”

“我当然知道家猫必须打疫苗,但是那种紧张的气氛……”

说到这里,我的后背窜起一股寒气。

他怎么知道我刚刚回忆过自己以前在医院打针的事?

“喵尔摩斯,你在读我的心吗?”

“你太大惊小怪了,喵生,这不过是简单的推理。你想让我揭开谜底吗?”

“说给我听听!”

“视线。”

“视线?”

“嗯,你刚才在竖着耳朵听收音机……这是个医疗节目,对吧?你听收音机时联想到了兽医。”

“没错。”

那是个恐怖的日子!那兽医是个白发老者,我以为自己肯定能挣脱掉,结果我大意了,几个年轻男人突然出现,硬生生地将我固定住,老者手上的注射器慢慢逼近……喵!我不愿再想起那一幕了,那是我心头的一道伤疤。

“接着,你一脸厌恶地看看外出用的手提包,又将愤怒的目光转向夫人,由此可见,你在回想那天被带到兽医那里的事儿。”

“原来如此,按你这么说,读心倒是挺简单,不过……”

“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打针的事儿的,对吗?因为刚才你一脸悲伤地盯着自己的爪子狂舔起来……我想,那里应该是你最后被注射针剂的部位吧。”

“啊,确实如此……”

他的推理能力真令我震惊!他尽管情绪低落,但仍不愧为猫侦探。

喵尔摩斯只是追踪着我的视线便窥探到了我的所思所想。

“真受不了你那种惊讶的表情。”

喵尔摩斯突然站起身来。

看到我这种惊讶的表情后,他像是有了点儿精神。

虽然我的心里有点儿不痛快,但好友的精神好起来了,对我来说也是件喜事。

太好啦!

我缓缓地躺下。

“你能打起精神来,真是太好啦!”

“喵生,你真是只老好猫!脑袋里的想法被窥探,你应该会觉得不痛快吧……”

“也许吧……”

我倒是挺开心的,我应该不痛快吗?

“去散散步吧!”

喵尔摩斯将夫人买点心时商家赠送的一个约三厘米长的玩具烟斗藏在了皮毛下。

“在古埃及,莎草纸被当作纸来使用……你在听吗?”

“在听……古埃及,莎草纸,就是纸,听到了!”

公园里,喵尔摩斯一边摆弄玩具烟斗,一边嘟嘟囔囔地唠叨着一些极其难懂的话,我适当地附和他。

这家伙说的话我大多理解不了,这令我有些惭愧。

像我这样的猫根本……不,不光是猫,我觉得应该就没有动物能说出跟他同等水平的话来。

除了莎草纸,他还提到了“摩天塔”和“英语”。

摩天塔好像是喵尔摩斯以前的主人住的地方,那里没有鲣鱼之丘这样的乡村,几乎都是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英语则是一个遥远的国家使用的语言,那个国家在大海的另一边,既不是城市,也不是乡村,而是一个国家。日本人虽然不是那个国家的人,但日常生活中也会用到英语。我们猫通过听人们说话或通过看电视(夫人家里没有电视机,但有收音机)听到英语,在不知不觉中,也学会了几句英语。

这真令人难以置信,但如果属实,那可就真是“unbelievable”[1]了。

“顺便说一句,摩天塔的英语是Tower Mansion[2]。”

“总之,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语言,这样说对吧?”

虽然这只是相当笼统的概括,但喵尔摩斯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他点点头说:“说得对,语言这玩意儿也还是个谜。”

“可那摩天塔实在令人难以置信,那是几乎顶到天上的高楼大厦。人住在那么高的地方不害怕吗?人类又不是鸟,人类在地面上没有天敌,为什么要住在那么高、那么不方便的地方呢?”

摩天塔上有空气吗?有吃的吗?有水源吗?

如果让我去住,无论房间多么舒适、主人多么和善,我恐怕也撑不了三天。要爬上去,不管有多少体力都不够,光是这么想象一下就让我摇头叹息了。

“哈哈,喵生,你又在唉声叹气了,你脑袋里的东西又都显露出来了啊。我是靠非凡的脚力和观察力过上舒适的生活的。推理需要观察与认知,你在这方面有所欠缺。你有信心在这方面提升一下吗?你可以试试,相信我。”

“没那么简单吧!现在开始学习观察、获取新知识对我来说太难了,喵尔摩斯,我已经不年轻了。”

对四岁的我来说,积累新知识是种痛苦。

现在再从头学起太晚了。再说,脚力跟推理也没什么关系吧!我就是单纯地不喜欢这些东西,太麻烦了。

“并不是要你走遍全日本去获取知识,只在鲣鱼之丘附近转一转,了解一下自己住的地方,你就会有很大的进步。”

“不会吧!”

“你还不明白吗?比如,你总是从公寓的门口跳上紧挨着的台阶进屋,对吧?你可以偶尔改变一下回家的路线,看看结果会如何。”

“那样做会怎样呢?”

“你会体验到不同的乐趣,然后你就会知道,稍稍改变一下日常生活,其实是一场巨大的冒险,你刚才的那些疑问也会迎刃而解。”说着,喵尔摩斯又叼起烟斗。

对特别喜欢吃洋葱的喵尔摩斯来说,戒掉吃洋葱的习惯可能是极为痛苦的,于是他只得吸这只玩具烟斗。

“不说这些了,喵尔摩斯,戒洋葱还顺利吧?”

“啊,有你严格的监督嘛!不过,我觉得不嚼嚼洋葱条,这脑袋就……”喵尔摩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再迟钝也能明白他将这恳求的目光投向我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他是在请求我废除“洋葱禁食令”!

“很遗憾,喵尔摩斯,别再吃洋葱了!显然,猫吃洋葱百害而无一利。戒掉吃洋葱的习惯后,你的毛色也变得更好了……再坚持一下吧!”

“啊……是的,喵生,这就是观察与认知啊!”

说服喵尔摩斯并使其听从我的安排固然愉快,但我也觉得他有点儿可怜。

其实我也正在考虑是否该取消洋葱禁食令。

戒掉洋葱的喵尔摩斯风度翩翩,可以说是一只“拥有梦幻般眼睛的绝世美猫”。别说母猫了,连人类都对其外貌赞不绝口,这使得经常与他一起出门的我颇为不爽。

但是他的健康是最重要的事,还是让他继续戒洋葱吧!

我的忌妒不足挂齿。

“对了,夫人最近好像也总算安稳下来了,试试夫人缓解精神紧张的方法如何?”

夫人这几天总是带着书和锅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不过,她最近看起来安稳了不少。

本以为给他出了个不错的主意,没想到喵尔摩斯却慢慢摇了摇头。

“不该劳烦夫人,喵生,你不觉得她最近生活更拮据了吗?”

“生活?”

我跟夫人在一起的时间还不长,无法评价其生活的变化。

“唉,你观察不足,没注意到也情有可原,她似乎相当缺钱。”

“嗯……可我们的生活不是一点儿也没变吗?食物的质和量都一如既往。”

“你还没明白啊,喵生,为了让我们吃饱喝足,她甘愿节衣缩食啊!夫人总是穿那几件衣服,吃饭的次数和饭量都减少了,你没注意到吗?”

“哦……”

人类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生物。

人类无视大自然的安排,执念于钱财这种蒸不熟煮不烂的东西,通过购物让别人将获得的猎物和衣服让给自己,丧失野性、忘记狩猎方法,甚至无法自己获取猎物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喵尔摩斯说,这种状态下的人类尽管可怜,但也隐藏着诸多可能性,是令他兴趣盎然的存在。

而此时,我只觉得人类很可怜。

在夫人熟睡后的深夜,我曾观察过。

房间里只挂着三套衣服,回想起来,夫人的确翻来覆去地穿这些衣服。跟以前相比,她的脸也消瘦了许多。

书架、厨房……

消失的书都回来了吗?那个墙边的空当,以前放着什么东西来着?还是本来就没放东西?我不记得了。

灶台上有两只锅摞在一起……原来那里是两只锅还是三只锅呢?我不记得了。

曾经将我死死卡住、使我无法挣脱的锅是哪只来着?这里虽然是我每天生活的地方,可这里被我忽略的事情实在太多,震惊不已的我只好向喵尔摩斯求教。

“少了一只锅吧?摆在那一排有关猫的两本书都回来了,另一本叫《动物治疗基础》的书还没回来。”

“哦……”

我问喵尔摩斯:“你能理解文字的意思吗?”

他回答:“不理解的居多,但把文字和图片对照一下,有时候也能看明白。”

啊!他真是一只聪明得可怕的猫!我倒是能看懂诸如“1”“11”这种简单的数字,但文字中的平假名、片假名、汉字[3]等在我看来都是一个模样。

正在我感慨的时候,又有事情发生了。

“喵尔摩斯先生!有事商量!”

“啊!”

不管经历多少次,我都习惯不了警部这突如其来的登场,我的心猛地一揪,差点儿吓趴下。

我“扑通”一声向后摔倒。

从远处跑来的迷你雪纳瑞犬警部突然从猫瓣门探进头来。

他是动物警察的优秀成员。

“喵生先生,您好!好像吓着您了,我忘记敲门啦!”

“没什么……”

他总是吓到我,跟忘记敲门关系不大,他的敲门声比猫的敲门声大好几倍,就算他敲门,也能吓得我浑身哆嗦。

“有新案子发生吗?”

夫人在睡觉,我们不能在她面前吵吵闹闹,喵尔摩斯叼着烟斗走近警部。

“你慌成这样可真不多见,有什么案子?”

“喵尔摩斯先生,至于案子……这算是案子吗?这不是谋杀案或盗窃案,而是动物得到了救助的案件。这实在是不可思议,应该是您喜欢的案件。”

“哦,那太好啦!”

警部虽然是位优秀的动警,但一兴奋起来就啰啰唆唆地说个没完。

“我现在的感觉是震惊还是感动呢?是震惊吧!这件事的确太不可思议了!先生,这案子除了您应该没人能弄明白了。我们动警全体同仁一致认为,应该由我来请您……”

“哦,你们作出了正确的决定。”

喵尔摩斯确实是只善于倾听的猫。

警部又讲了五分钟“他们有多么震惊”,才进入正题。

“我就说说蚬贝高冈集体公寓的奇迹吧……”

警部讲的蚬贝高冈集体公寓的故事足以令我后背发凉了。

2

“这是两周前的事了,事情从一只受伤的公猫获救开始。”

“猫?”

“是的。听说那只猫好像是被人类的孩子用破玻璃瓶砸中,腹部出血,意识模糊,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便用尽全身力气,摇摇晃晃地爬到了‘蚬贝高冈集体公寓1-5号房间’这个空房间前,而房间的门正巧开着,他打算死在那里。”

“这种事真是令人无法容忍!”

我还是流浪猫的时候也多次被人类的孩子袭击过,他们或是用力拉扯我的尾巴,或是围着我又揉又摸……

我知道有些人就是以虐待毫无抵抗能力的动物为乐,可再听说类似的事,我还是觉得怒不可遏。

一想到那只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寻找能够静静死去之处的受害猫,我的心就隐隐作痛。

见我气得呼呼直喘,喵尔摩斯将爪子放到我的肩上说道:“喵生,冷静!”

我总算冷静了下来。

“空房间是1-5号房间吧?那住在隔壁房间1-4号房间和1-6号房间的人知道这件事会不高兴吧?他们应该会介意公寓里出现动物尸体。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件事,不是吗?”

“不,喵尔摩斯先生,1-5号房间跟1-3号房间、1-6号房间这两个房间隔了一段距离,奇怪的是,蚬贝高冈集体公寓里没有1-4号房间。1-3号房间隔壁是1-5号房间,1-6号房间好像在1-5号房间对面,中间隔着楼梯。”

“嗯。”喵尔摩斯点点头,好像全都明白了,而我还没跟上他的思路。

不知警部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每次一和我对视,就把话题转移到跟案件无关的闲聊上。

趁这工夫我把线索理顺了一下:

1-3号房间旁边隔了一段距离的房间是1-5号房间,1-5号房间隔着楼梯的对面是1-6号房间。

好!

“1-6号房间的位置确认清楚了吗?”

“什么?1-6号房间?1-6号房间跟这次的案子没关系啊!至于1-5号房间……”

“也许你的观察不够啊……请接着说。”

“就算不观察,房间的门牌号排序也自有其法则吧!他说1-5号房间是个很简陋的房间,连窗户都没有。房间的门本来是开着的,他进去后,门突然自己关上了。随后发生了大地震,他因剧烈摇晃而失去意识。苏醒过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有很多书的人类的房间里。”

“什么?”

房间门突然自动关闭,那只猫被关在里面经历过大地震后,从1-5号房间这个陋室到了有书的房间……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别说大地震了,最近这附近连普通的地震都没发生过,而蚬贝高冈集体公寓里面却发生了大地震,这也太可怕了!

“那个有书的房间里住着一个人,好像还有另外一个人也经常去那个有书的房间。”

“他们给那只猫做治疗了吗?”

“是的。伤口愈合后,那只猫被装进瓦楞纸箱,放到了外面。喵尔摩斯先生,他是一只能看懂数字的猫,在瓦楞纸箱的盖子被盖上的瞬间,他看到了有书的房间的房间号好像是5-5号,不过5-5号房间的门牌字写反了。”

“难道那只猫穿越到了‘异世界’?”

“他本应在1-5号房间,却到了5-5号房间?这太荒唐了!喵尔摩斯,你刚才说什么?‘异世界’?请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喵尔摩斯似乎还有心情开玩笑,而我最受不了这种可怕的故事,我的后背发凉,毛发全都竖起来了。

“异世界”……我在城市街头商店橱窗的电视画面上见过。

“异世界”里好像有史莱姆[4]、飞龙等可怕的“怪物”。

我不相信真有那种“怪物”。虽然我不相信……

“喵生先生,我很理解您的心情。”

在那之后,他立刻向动警报了案。

接到报案的动警们对此事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应对。大家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因为报案者没受到什么伤害,所以动警们做完记录,就草草结了案。

“信任并保护动物市民是我们的工作,可这件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啊!除了受伤的公猫之外,还有位奇迹见证者……太太,请!”

“来啦……”

“咦?”

警部的头顶上突然出现了一只麻雀。她刚才可能一直屏息藏在某个地方。

“初次见面……”麻雀扇动着翅膀,落到地上后,她慢慢地朝我们走过来。

哦!那种一小步一小步一蹦一跳的走法实在令人难以克制想扑上去的冲动!

“喵——”

“啊!”

“喵生君!”

“喵!抱歉!”

麻雀这样的小鸟是猫最好的猎物,年轻时代性情粗暴的我,也有过数次咬住小鸟的脖子并将其叼回家的经历。

可能想起了那时的情景,我盯着她,两眼放光。我的状态转为狩猎状态,脸上现出一丝狞笑。

如果没有喵尔摩斯的一声断喝,我可能会做出很危险的事。

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遗憾。

“这是皮丘鲁太太,她的孩子也生病了。皮丘鲁太太,请您跟喵尔摩斯先生讲讲您的经历吧!”

“呜呜……”皮丘鲁太太像是被我的狞笑吓住了。

我心里满是歉意,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今天怕是很难听到她的讲述了。

怎么办?我必须有所表示。

“皮丘鲁太太,请放心,我和他都是猫绅士,绝不会因为贪玩而伤及无辜!喵生,对吧?”

“他说得对,是这个意思!”

说实话,我真想咬住皮丘鲁太太的喉咙将其甩来甩去,但我克制住了。

我克制着想咬住她喉咙的欲望,在地板上跪下来。

“哎呀!你这是……”

皮丘鲁太太如此吃惊也并不奇怪。

猫向麻雀下跪这种事儿,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下跪道歉的举动,成功地减少了皮丘鲁太太内心的恐惧。

我为自己恶劣的态度表示歉意,这与物种差异无关。

“请吧,皮丘鲁太太!”

“好的,喵尔摩斯先生,我这就跟您说说事情的经过。”

在喵尔摩斯的注视下,皮丘鲁太太似乎放松了下来,她开口讲述起来。

喵尔摩斯的声音与目光具有使动物安静下来并对其产生信任的力量,跟我的狞笑带来的影响大不相同。

“我的儿子皮琼病了,他一直发抖,于是我就把在街上捡的纸衔回巢里,盖在皮琼身上……”

“哦?是莎草纸?”

“莎草纸?”皮丘鲁太太诧异地看着我。

“对,是叫莎草纸吧……”

我把刚从喵尔摩斯那里学到的词儿拿出来卖弄,胡乱使用,仿佛自己早就知道这个词儿一样,无视一旁目瞪口呆的喵尔摩斯。

“原来如此。您把莎草纸盖在孩子身上,但他的症状并没好转……这时,您从动警那里听说了能带来奇迹的1-5号房间和5-5号房间。”

“是的。我想,就这么置之不理的话,皮琼肯定没命,索性碰碰运气吧!我请动警先生们带路,将巢和皮琼都带到了传说中的1-5号房间。”

“这是‘雏鸟营救行动’啊!结果怎样呢?”

“喵尔摩斯先生,就在我愣神儿的当儿,1-5号房间的门就紧紧地关上了!”

“啊!果然是这样……”

鸟妈妈被关在门外,雏鸟孤零零地身处一个没有窗户的简陋房间之中,这情形一定很可怕吧!

“我稍微想了一下,赶紧飞上5楼。我飞上去一看,1-5号房间的上面,5-5号房间没有人,好像是个空房间。”

“嗯。”

“啊!”

喵尔摩斯淡淡地随口附和着,我却大为震惊。

听到如此不可思议的描述,喵尔摩斯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呢?

“确认过房间号了吗?”喵尔摩斯问道。

“没有,我当时心里太乱了。不过我的心里既感到绝望,又充满了希望。我的孩子皮琼再也回不来了吗?不,说不定他真的在有书的房间里接受治疗呢……”

“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喵尔摩斯先生,您不要惊讶,不要害怕,请继续听我说!”

“我知道,我不害怕,请继续说吧!”

喵尔摩斯伸出爪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皮丘鲁太太继续讲述起来,那神奇的经历像决了堤的洪水从她口中喷涌而出。

果然,被困在1-5号房间的皮琼听到了谜一般的巨大声响,感受到了大地震般的震动。

惊恐至极的皮琼闭着眼睛、身子紧紧缩成一团。突然,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暖暖的东西包裹了起来,又经历过一次地震般的震荡后,他便来到了有书的房间。

接着,有两个人为他做了治疗。痊愈后的皮琼跟那只猫一样被装进瓦楞纸箱,放到了公寓外面。

皮琼也从瓦楞纸箱的缝隙里隐约看到了房间的门牌号,是5-5号,但门牌上的字好像写反了。

有书的房间,也就是“幻境5-5号”。

我吓得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了,而喵尔摩斯却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说……您真的不怕吗?”

“是的,说好不怕的嘛!”

我想,恐怕喵尔摩斯是心里早就有数才不怕的吧!

皮丘鲁太太似乎感到有些无趣。

可看到我目瞪口呆的傻样,皮丘鲁太太好像又得到了满足,她小声地笑起来。

“如果您对谜团有所期待的话,那失礼了,我已经知道事件的大部分真相了。”

“你说什么?”我、警部和皮丘鲁太太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

“喵尔摩斯,别说些不负责任的话!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算你再聪明,也不可能光听听别人的讲述就能弄明白吧!”

喵尔摩斯拿如此严肃的话题开玩笑也太过分了!这家伙肯定是在虚张声势,我觉得他是羞于在公众面前表现出惊慌或困惑的样子,其实不懂装懂更不像样。

不可思议就是不可思议,不明所以就是不明所以,自然地作出反应就好,何必伪装呢?

“喵生,我不是说过吗?推理要靠观察与认知。我可没说不负责任的话……要我给你们看看证据吗?”

“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们看!”

“警部!”

“请讲!”

“现在1-5号房间外拉着警戒线,旁边贴着写有‘禁止入内’的告示吧?”

警部和皮丘鲁太太闻言大惊失色。难道被他说中了?

“是……是啊!您怎么知道?”警部诧异道。

他果然说中了啊……这小子!

我总是被这小子吓到,我偶尔也想吓吓他。

“现在还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当今时代‘穿越到异世界’的事件已经不罕见了。”

“穿越到异世界!”我不禁叫出声来。

这多么令人毛骨悚然啊!

“我说,喵生君……”

“怎么了?”

喵尔摩斯用爪子指了指瓦楞纸箱,我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该换上“猫侦探助手的正装”了!

头上扣上帽子,项圈系上番茄红的领结……这确实是我的正装。说实话,我很抵触这身行头,但我深知喵尔摩斯对此毫不让步,只得勉强换上它。

喵尔摩斯已按我的要求戒了洋葱,我要是连这点儿事情都将就不了,就谈不上朋友间的公平了。不管喵尔摩斯如何聪明,既然我们已经做了朋友,相处就必须公平——这是我的原则。

我极不情愿地将番茄红的领结系在项圈上。

“嗯,番茄红果然很适合你!”喵尔摩斯说道。

番茄红很适合我……我感觉不到这句话有夸奖的意思。

他不会说恭维话,却很会说玩笑话。

“皮丘鲁太太,您有皮琼的羽毛吗?有的话,请给我一片。”

“羽毛?啊,有的,在我的后背上,在这里。”

喵尔摩斯将粘在皮丘鲁太太背上的皮琼的羽毛摘下一片,塞进自己的毛里。

我们坐上警部准备的两辆犬车——迷你雪纳瑞警部和年轻的西伯利亚哈士奇——来到蚬贝高冈集体公寓。

“喵生,你看,那边是蚬贝大学,学校里也有兽医。你知道这里吧?这里就是你记忆中的地方。”

“喵尔摩斯,眼下我们要做的事跟蚬贝大学无关吧?快走吧!”

我连兽医这个词都不想听。白墙上满是血渍、只有几个房间亮着灯的蚬贝大学校舍仿佛有“幽灵”出没,实在让人害怕。

大多数动物都不相信“幽灵”之说,我也不太相信,但就算“幽灵”不存在,可怕的东西还是可怕,恐怖的东西仍然恐怖。恐惧是动物的本能。

“怎么会没关系?夫人不也在这里上学吗?蚬贝大学附近的蚬贝高冈集体公寓嘛……好啦,走吧!”喵尔摩斯说道。

“啊,喵尔摩斯先生!我去送皮丘鲁太太,让我的同事留在这里,有需要请尽管吩咐!”

“哦,那太好啦!警部,辛苦啦!皮丘鲁太太,您多保重!还有你,有点儿事情想麻烦你。”

“汪!”

喵尔摩斯让留下的年轻动警西伯利亚哈士奇去蚬贝高冈集体公寓的周围巡视,年轻动警接到任务,乐呵呵地跑远了。

“有麻烦的话,大声叫我!”

“汪!”

“1-3号房间旁边的1-5号房间在这儿啊……喵尔摩斯,这里的气氛还真是让人不舒服,我觉得这里充满了不祥的气息和难闻的气味,我总觉得后背发冷……你不相信‘幽灵’之类的东西吧?”

蚬贝高冈集体公寓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快。

不祥的气息,难闻的气味……别说发生奇迹,在这里待久了,就连心情都会变差吧。

“喵生,你看,是蚬贝大学的校徽!这里由蚬贝大学管理!嗯,这些好像都是多人房间。这是入口,在这儿脱鞋、换拖鞋……鞋的尺码和拖鞋的尺码都挺大啊!这些粉色小码拖鞋是给访客用的。也就是说,这里是……”喵尔摩斯在入口处一边仔细观察一边唠叨着。

蚬贝高冈集体公寓的入口眼下无关紧要吧!喵尔摩斯连这些细节也不放过,真是只好奇心旺盛的猫!

“果然不出所料……那我们去1-5号房间看看吧!”

“要去吗?我不太想去。”

“要去,没事的。只是去打扰一下‘异世界有书的房间’而已,没什么可怕的,事情的经过你也听到了嘛!”

“好吧……”我不情愿地说道。

我们走到一个开着门的房间前面,房门上方有块写着“1-5”的牌子。

跟传说中的一样,房门开着。房门是拉门的式样,左右两侧仅露出一点点银色门扇。

人类世界里代表“禁止入内”的带黄黑两色条纹的警示带对我们来说毫无约束力。

喵尔摩斯从警示带上方飞身跃过,我则匍匐前进,从警示带下面钻进房间。

“好可怕……”

“是吗?我感觉还好啊!”

这只怪猫!在我的爪子够不到的地方有几个圆形小灯,点亮的灯光忽明忽暗。除了灰尘,这房间里也没有什么东西了。

没有厕所,没有浴室,没有猫抓板,没有自来水,没有猫粮。

我想起小时候,老婆婆曾把我扔进没注水的浴缸里,又在上面盖了盖子,作为我做坏事的惩罚。我想起那些被惩罚的日子,心里难受极了。

“咦?”

“啊,不好!”

我们刚进入1-5号房间,左右两边的拉门不知怎的突然发出机械声,开始缓缓关闭,被吓坏的我打算逃出房间,被喵尔摩斯抓住项圈,按在原地。

“冷静!小心,别被门夹到!”

“喵尔摩斯……地震啦……大地震来啦……我们要被带到‘异世界’去啦!我感觉到啦!”

门一关,房间旋即剧烈晃动起来。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在密闭的空间里遭遇地震,对动物来说,精神压力太大。

我的耳朵嗡嗡地鸣叫起来,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不,整个房间都在向上飞去。我确信这一点。

现在我们不会是要进入“异世界”了吧!

“啊……喵尔摩斯……对不起……我……已经……撑不住啦……”

太丢脸了,我快要昏过去了,最后映入我的眼帘的是喵尔摩斯平静温和的脸。

“啊,喵尔摩斯没事的话,我应该也没事吧。”我心里这么想着。

我看着他,安心地晕了过去。

3

“嗯……这是哪儿?”

“喵生,你终于醒啦!”

我差点儿又昏过去。

“不会吧?喵尔摩斯,这里就是有书的房间吗?”

破旧不堪的地板上摆放着深褐色的书架,这里除了一股难闻的霉味之外,还有一股令人不安的怪味。

“是的。你看这个!是莎草纸!”

喵尔摩斯给我看了两张脏兮兮皱巴巴的莎草纸,然后将事先从皮丘鲁太太那里要来的皮琼的羽毛,跟莎草纸上粘着的毛进行对比,让我观察。

毫无疑问,这是皮琼的羽毛。

原来如此……

“莎草纸……难以置信……那只受伤的猫和皮琼就是在这里接受治疗的?”

“这就是观察与认知的重要性啊,喵生!”

喵尔摩斯叼着烟斗在房间里缓缓踱步。我觉得他的样子很奇怪。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我试着仔细观察了一下,却什么也没发现。

“你看那两本书,那本红色的书和那本白色的书,还有,书架空出来的地方放着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红色的书的书名是《如何追求心仪的女生》,白色的书的书名是《动物治疗基础》!锅的焦煳程度、书上的污渍、书签的数量……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本白色的书和这口锅是夫人的!”

我出神地听着喵尔摩斯说的话,脑袋涨得厉害,什么都没听进去。

夫人?夫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我出现幻觉了吗?

“呃……这样一来,事情基本上就真相大白了,必须跟皮丘鲁太太和动警说明一下。警部的调查不够充分,皮丘鲁太太则过于仓促地下了定论。警部住公馆,鲣鱼之丘也没有高楼,动物们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房间,也绝不会主动进去吧!喵生,你还要迷糊到什么时候?这房间没上锁,你昏迷的时候,我是背着你擅自闯进来的,我的心里满是罪恶感,咱们还是回去吧!”

他嘴上说心里满是罪恶感,脸上却是满不在乎的表情。

此时我还没意识到,这是喵尔摩斯充满理性的好奇心时才会有的表情。

“咦?”

来到房间外,我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儿。有书的房间门口,立着一面陈旧的大穿衣镜,似乎它的主人打算丢弃它,临时把它放在楼道里。

这里的确是有书的房间,但这里不对劲儿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对了,有书的房间不是5-5号,而是5-6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里真的是“异世界”吗?我苦思冥想,却只想起今天的早饭和点心。

我的脑袋好像完全崩溃了,棘手的问题被全部屏蔽,能想起来的只有开心的事。

“我来解释,到这边来!”

我跟着喵尔摩斯走了过去。

我穿过楼梯,看到了我第一眼看到的那个房间,我那崩溃的大脑受到了新一轮的神秘冲击。

1-5号房间就在那里!表示“禁止入内”的警示带也在那里!

1-5号房间在5楼?对了,为什么有书的房间是5-6号房间?

“喵……喵尔摩斯?这是什么意思?”

“喵生,保持意识清醒!摒弃固有的观念!1-3号房间旁边是1-5号房间,所以5-3号房间旁边是5-5号房间,5-5号房间对面是5-6号房间,对吧?”

我被彻底搞糊涂了,我放弃了!

“我想说的是,按照民间迷信的说法,4这个数字跟‘死’字同音,有‘死亡’的意思,人类很忌讳,所以蚬贝高冈集体公寓里没有4号房间,连4楼都没有。这些你能弄明白吧?”

“啊,明白了。4是‘死’的意思?哈哈,真可笑!”

这也太可笑了。4是“死”的意思,有些人讨厌4,因此就没有4号房间。哈哈,人类也有其可爱之处!

这件趣事足以治愈我卡了壳的脑袋。

人们要是怕用“xi[5]”字,那带“xi”字的好吃的东西也不敢吃了,连笑都不能“xi xi”地笑了。真拿人类没办法啊!

“所以,没有1-4号房间,1-3号房间旁边就是1-5号房间,对吗?”

“嗯,这个嘛,喵生,所谓的1-5号房间其实是个名叫电梯的机器啊!”

“电梯?”

“嗯,这个1-5号房间其实是在1楼和5楼之间运行的电梯。喵生,你刚才就是在电梯里晕倒的。简单来说,电梯就是个上下移动的房间,那只猫和皮琼应该都是乘坐这个电梯被送到5楼的。有大地震的感觉是因为运行中的电梯在摇晃……无人时门一直开着、摇晃得跟大地震无异的危险电梯,应该是因故障被禁止使用了,我就是通过这一点作出推理——1-5号房间和5-5号房间是上下运行的电梯。而5-6号房间是在5-5号房间对面的有书的房间,皮琼和那只猫从5-6号房间门口的陈旧穿衣镜里看到了5-5号房间的门牌,误以为有书的房间是5-5号房间,而且门牌的字写反了。警部没有发现这一点,所以我说警部的观察不够。”

“原来如此……是电梯啊……移动用的房间,它没有窗户当然也就不难理解了。”

制造出整个房间都可以移动的机器,人类这种生物可真能偷懒啊。他们能做出这种事来,自然不会自己捕获猎物了。他们竟然连自己抬腿爬楼梯都不愿意,懒惰程度可想而知!

“咱们要再乘坐电梯下去吗?”喵尔摩斯问道。

“不必了!”

真不必了,那东西太可怕!就别再让屁股产生那种轻飘飘的感觉了!要是出发前没去过厕所,我说不定会失禁。

“观察与认知很重要啊,喵生!我顺便把咱们聊摩天塔时我揣测到的你的想法也说说。那时,不知电梯为何物的你大概会想,住在那么高的地方,光是上下楼梯就得累趴下,不用三天,身体就扛不住了。我说得对吧?”

他说得一点儿没错。

虽然他说得一点儿没错,但我不想承认这一点,不想让他得意。于是我哼了一声说道:

“我要是也知道有电梯这种东西,这个案子的谜团早就解开了!”

“在认知方面偷懒的人是解不开谜团的,这种假设毫无意义,因为我们住的公寓里也有电梯。”

“什么?这是真的吗?”

“只要稍微改变一下回家的路线,你就能注意到这一点。我跟你说过许多次了,推理要靠观察与认知,而且……”

我想起了喵尔摩斯对我说过的那段话。

啊,别冲我露出那副得意的嘴脸。

我拼尽全力作出的抵抗最终失败了,我只得听他接着往下说。

“稍稍改变一下日常生活模式,其实是种极大的冒险……”

“嗯……”我彻底败下阵来。

“不过,不知道未必是坏事,那里的电梯比这里的电梯摇晃得更厉害。我们顺便也去拜访一下‘异世界’的居民吧,说不定会遇到‘怪物’呢!”

“别取笑我了……”

连我惧怕“异世界怪物”的念头都被他看出来了……

“啊!”

“哎呀!有人回来啦!”

我们藏在墙后监视5-6号房间这个有书的房间时,房间的主人突然回来了。

“是那家伙!我被人打了两针的时候,他也在场……难道他是兽医?原来如此!蚬贝大学的兽医就是他!因此,他才能给动物看病啊……”

他的样子跟给我打针的那天不太一样,他的胡子比那天长了一些,他穿着皱巴巴的衣服,右手拿着一件白大褂,沾在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他脚上穿的鞋子破破烂烂的,但他即使外表变化了,我也能认出他。

一点儿没错,他就是按住我的那个男人!对我来说,他是比“怪物”还可怕的仇敌!

“嗯,你说的算是对了一半吧。”

“喵尔摩斯,你太过分了啊!”

他抢先说出“对了”一词,我觉得很别扭。难道就让他一次次地在嘴巴上占上风,而我就只能看着他那得意的样子吗?

“他是学生。”

“啊?”

“他是蚬贝大学的学生。你打针的时候,他在场是为了学习吧!你觉得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兽医会特意在自己的房间里读《动物治疗基础》之类的书吗?这里是学校的男生宿舍,这是根据蚬贝高冈集体公寓前面的大学校徽及放在玄关的鞋的尺码和拖鞋的尺码推理出来的。他把进入电梯并且升到5楼的猫和皮琼带进房间,靠自己的医术救活了他们……这就是真相!”

“啊……”

正因为如此,喵尔摩斯才那么仔细地观察玄关啊!

做出让喵尔摩斯佩服的事,现在对我来说似乎还有些早。不过,我早晚有一天会让他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你说书和锅是夫人的?她的书和锅为什么会在他的房间里呢?”我向喵尔摩斯请教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给猫和皮琼做治疗的两个人中有一个人是夫人。她之所以带着锅和书外出,忙得不可开交,是为了把书借给他,给他做饭,支持他吧。最近她安稳了不少,应该是因为治疗结束了。怎么样,明白了吗?”

“哦……”

解开一个个谜团的快感令我身体发颤。

我也开始渐渐被他“毒害”,似乎也能感受到因求知欲得到满足而获得的快感了。我甚至天真地想:“总有一天,我也要当个破解疑案的猫侦探。”

“不过,夫人和他是在哪儿认识的呢?”

“喂,你的脑子留在家里了?我刚才说过了,她也是蚬贝大学的学生,他们互相认识并不稀奇。”

他说得有道理,我感到羞愧难当,耳朵眼儿里都在阵阵发热。

这样下去,对我来说,当上猫侦探破解疑案只能是场白日梦了。

啊,太丢脸啦!

“不过夫人也太不够意思了,至少带咱们去一次大学也好啊……”我这么说道。

“她大概知道你不喜欢兽医,你光是嗅到兽医系学生身上沾着的兽医气味就吓得浑身发抖。把这副模样的你带去大学,实在是……”

我哑口无言。

来到此地后,我一直觉得气味难闻的真正原因原来在这里。

刚才就够丢脸了,这样一来,我更加抬不起头来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吧!

“感受到人类的善良之处了吗?他和夫人虽然都穷得叮当响,却把动物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生活还重要!”

“嗯……我对他们另眼相看了!”这是我的心里话。

“喵尔摩斯,还有一本书是《如何追求心仪的女生》,对吧?那是什么书?跟治疗没关系吧?”

“那本书应该是他自己买的。”

“那本书跟案子没有关系吧?”

“跟案子没关系,不过这也是个谜。”

“叫人摸不着头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稍微动动脑子嘛!也就是说……”

喵尔摩斯叼起烟斗,他似乎相当喜欢这个玩具。

“这话是说恋爱这个谜团太复杂。如果猫具有像人类那样恋爱的高超本领的话,可能也会被我当成研究对象了。来,坐上小犬车,去动警那里说说案情吧!喂——”

喵尔摩斯喊了声“回去啦”,远处传来“汪汪”的叫声,等了一小会儿,哈士奇就跑过来了。

“好!这小伙子真不错!”

“汪!”

西伯利亚哈士奇的后背上坐两只猫有难度,我们只好紧紧抓着他的后背侧身而坐。

“活像哈密瓜上放着生火腿。”喵尔摩斯摇摇头说道。

虽然不明白他这个比喻是什么意思,但看着喵尔摩斯稍显难为情的表情,这次行动中寸功未立的我不禁暗笑:“你活该!”

这家伙最好也能体会一下我出丑后的心情。

4

第二天晚上,蚬贝大学兽医系青年速水公辉带着锅、书和“莎草纸”来到夫人的公寓。

“这是给我的吗?”

“嗯。前些日子,咱们救的那只麻雀总是啄我的窗户,我就将其放进屋。麻雀一次次地将这两张彩票推给我,可能是要送给我……因为有两张,所以我就想给播本小姐一张……”

“哦……这是麻雀报恩吗?”夫人笑了起来。

“喵尔摩斯,皮琼巢里的莎草纸好像是彩票……这是怎么回事呢?”看到上面一幕的我问喵尔摩斯。

“哦,我忘记跟你说了。”

接着,喵尔摩斯跟我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了解全部真相后,皮丘鲁太太想送夫人和速水公辉一点儿礼物表达谢意。喵尔摩斯说:“把巢里的那些莎草纸送给他们如何?说不定那些普通的莎草纸能变成‘珍贵的莎草纸’呢!”

“那我就让皮琼把那些纸送过去吧!”

“不用多久就知道了,那莎草纸会给这两个穷得叮当响的人带来好运的!身为带来幸运的猫,我在这方面多少还是有些自信的!”喵尔摩斯讲完事情的经过,便叼起玩具烟斗。

“速水君,这本《如何追求心仪的女生》是怎么回事?”

“啊!错了!这本书……我买错啦……”

“哦,前辈有意中人了吗?是谁呀?难不成是我?”

“这个嘛……啊……嗯……是播本小姐!”

“什么?”

两个人的脸都红了。

哦?怎么啦?要出什么事了吗?接下来会怎样?这简直就像收音机里播放的故事的情节。

他们接下来要接吻了吧!

我真想见识见识!我竖起尾巴,睁大眼睛,打算把这一幕分毫不差地收入眼中。

喵尔摩斯突然抓住我的尾巴拽了拽。

“你也太不识趣了,咱们出去散会儿步吧!”

“怎么啦?喂!喵尔摩斯!”

“恋爱这件事就像一个连答案的影子都不让我们触摸到的谜团,这是最难解的谜团。这个谜团就交给所有恋爱中的人去解决吧!他们的爱情可比猫们相互嗅嗅屁股上的气味那点儿事情复杂多了。希望速水先生能好好表现!”

“你说什么啊……”

我钻出猫瓣门时,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满脸通红的速水先生正颤抖地将自己的脸凑近夫人的脸。

几秒钟后,我听到“啪”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拍打了一下。

出了什么事?

“被拒绝了啊!速水君,别放在心上啊!”

“被拒绝了?”我睁大眼睛看着喵尔摩斯。

“人类失恋后好像是相当痛苦的!靠本能活着的猫应该跟这种感受无缘。我的修行还不够吗?不过,夫人也是个有罪之人,虽说她进男生宿舍是为了给动物做治疗,可不断进出男人的房间,难免令纯情男青年误会嘛!这下子可完蛋了!”

“呜哇……嗨!呜哇嗨!”

尽管夫人总是很吵闹,但她今天格外吵闹。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就将喝下去的奶全吐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她赶紧把穿在身上的T恤脱下来擦地板。

我总是搞不太清楚人类的年龄,但夫人应该还算年轻吧。

于是我冲她叫了一声:“不成体统的小丫头!”

“看了好几次,竟然真的中奖啦!”

她反复对比着皮丘鲁太太给她的莎草纸和手机屏幕。

“有钱啦!我要跟速水君说说!啊,可那天晚上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太难为情啦!”

“嗯……好像那些莎草纸从普通莎草纸变成‘珍贵的莎草纸’了……”

喵尔摩斯在安乐椅上无比畅快地伸了个懒腰。

他伸出锋利漂亮的爪子。

伸完懒腰,他用爪子梳理着脸上的毛发,发出“唰唰”的声响。

这些动作任何猫都会做,但他做这些动作,却比任何猫都优雅。

“喵尔摩斯,解释一下嘛!珍贵的莎草纸到底是什么?”

“……”

“怎么了?”

喵尔摩斯摆出了一个招财猫的姿势,然后又闭上眼睛,洗起了脸。

“就是这样!明白了吗?”

“不明白!”

虽然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从第二天开始,猫罐头在房间的角落里堆成了山,夫人还买了新式电饭煲——这是个能把我牢牢困住的有趣的玩具。

播本忍小姐的饭量变大了,胃口变好了,我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我觉得她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太棒啦!看来,我也不必再替她烦恼了。

“推理要靠观察与认知……原来如此……”

有天早晨,我起床较晚,喵尔摩斯已经外出,我躺在他的安乐椅上时,发现了藏在毛毯下的一些切成小碎片的洋葱。

“怪不得他那么喜欢吸烟斗呢!”

通过仔细观察,我成功地发现了他将切碎的洋葱塞进烟斗里不时拿出来偷吃的秘密。

这是我的第一次推理。

“我是不是对他太严格了呢?嗯……那么我就对他更严格一些吧!”

他一回来,我就做出可怕的表情。

我把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我以为这足以令他慌了手脚,然而,喵尔摩斯却说了句:“有什么好事发生吗?你的样子看起来很有趣!”

他的话让我立刻泄了气,就像我被困在电饭煲里挣脱不出来被夫人发现后怒斥“不许在电饭煲里玩”时那次一样,我闹了一整天的别扭。

注释

[1]unbelievable:原文为英语的日式发音,意思是“难以置信的”。

[2]Tower Mansion:意思是“高层公寓”或“塔式公寓”。

[3]平假名、片假名、汉字:日语文字表示方式。“汉字”指日语中的“当用汉字”,而非汉语中的“汉字”。

[4]史莱姆:一种果冻状“怪物”,多出现在电子游戏和动漫中。

[5]xi:日语中“4”和“死”的发音同汉字“西”的发音,用汉语拼音表示为“x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