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神药

夜黑下来了,这一夜,对武昌府里里外外药铺和芥菜作坊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药铺中药材摆放讲究“一味药材一只匣子”。

腌制芥菜讲求“一层芥菜一层盐巴”。

而夜幕下,芥菜作坊和药铺都成了“一户作坊一队兵马”。

熊百瞳带着府卫军,几乎把全城将这些地方掀了个底朝天。

武昌城里鸡飞狗跳,张仨家里却是包子管饱,

餐桌上放着八九个大盘子,香菇馅、韭菜馅、豆腐粉条馅、豆沙馅、三珍素馅、大头菜馅、猪肉馅……各类包子琳琅满目,冒着丝丝热气。

“王爷,您来得突然,莫怪招待不周”,肖黎儿又端着一个大盘走进来,大盘上又放着一个精致的小木桶,桶里满满当当都是热气腾腾的包子。

肖黎儿将小桶推到朱桢面前,笑道:“按我们肖家庄的规矩,搬入新宅得敞开了吃一顿包子,所以馅料今早就预备下了。”

朱桢吃惯了山珍海味,吃起包子来感到别有一番风味,边吃边问道:“吃包子可有什么说头?”

刘全已经赶回来了,还带回了大量的冬虫夏草等物,他还私自加码,每样都从府库中多取了两斤。

张仨从小木桶中取出一个大包子递给刘全,刘全捧着一个大包子笑道:“王爷,您有所不知,按老辈人的规矩新婚之后搬入新居的确要吃大包子,包子圆圆滚滚象征团圆美满,而且不同馅也有不同的说法,豆腐粉条寓意风调雨顺,香菇馅寓意着家宅是书香门第,豆沙寓意着多子多孙。”

朱桢大笑,用筷子从小木桶中夹起一个包子,笑道:“豆沙馅寓意最好,只是为何要以木桶中来装包子呢?”

刘全答道:“‘桶’谐音为‘通’,意取‘心心相通’和‘四通八达’之意。”

朱桢点点头,脱口道:“有没有‘通宵达旦’之意?”他这话明显是嘲讽张仨刚当新郎官,估摸着贪欢夜夜到天明。

张仨嘿嘿直乐,向朱桢一抱拳:“王爷,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肖黎儿大窘,剜了张仨一眼,端着空盘子走出门外。

眼见肖黎儿走出门外,朱桢放下手中的包子,脸色一沉对张仨道:“仨儿,我看这包子,还有另一层‘狗胆包天’的意思吧?”

张仨一愣,心道难道他知道我是个冒牌货了?却见朱桢道:“王府里那么多丫头,你调戏谁不成,非要调戏容儿,她是老夫人的贴身丫头,我可不好给你要出来?”

张仨心下落下一块大石,暗想你没发现我石西贝货就好,此时正是顺杆儿爬的好机会,他换上一副猪哥模样,道:“你就说帮不帮吧,不帮的话……咦,我爹那退烧和治疮疡的秘方,我咋突然想不起来了?让我再想想……”

朱桢笑骂道:“他妈的,老子给你把容儿这事办了就好,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张仨笑道:“王爷一说话就如同春风化雨一般,哪有想不起来的事儿呀,哈哈!”

朱桢也笑了,又吃了一个包子,摇摇头问道:“仨儿,我咽不下这口气,你可有办法帮我出了这口恶气?”

张仨早就等着朱桢这句话呢,以前向方长信说要收拾廖家,那是信口开河,但自从他知道廖钺在背后诋毁肖黎儿名声时,廖钺就上了他心头的“追杀令”。

张仨假意推辞道:“王爷,我一个无品无级的小官,能动知府廖家的贵公子?”

“狗屁贵公子”,朱桢头向椅子背上一靠,说道:“刘全,你说说这小子办了多少坏事?”

刘全说道:“张大人,您不晓得啊,前一阵子王爷派人搜集廖家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罪证,这一查不要紧,足足查出廖钺这小子实打实的罪证四十七件,他侵吞土地,强买强卖,光民女就强占了十六名之多,逼得十几家人妻离子散。”

张仨跳起来叫道:“抓他呀,还等什么?”

刘全道:“这却不易,别的不说,一来廖钺是廖权的儿子,身份本就特殊,二来他做的这些坏事,还有一个帮手也不好惹。”

张仨问道:“帮手,是谁?”

朱桢脸色铁青道:“邱家堡堡主邱成机,邱成机是当朝宣国公李擅长的亲外甥,手里药材生意做得不小,轻易动不得。”

张仨心道,邱成机看来是个骑墙派,刚刚送了我这栋宅院,不就是想看着风向随风倒吗?不过这宅子送得实在让自己开心。想到这儿,他故意不提邱成机,问道:“廖钺干了这么多坏事,皇上也不能治他的罪吗?”

朱桢道:“前些日子,父皇金口玉言说对廖钺‘既往不咎’,这还怎么抓?也正是因此廖家才有恃无恐,这才敢如此阴损对关棋下毒手呀。”

刘全无奈地摇摇头。

朱桢愤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本王咽不下这口气呀,真想收拾了这两个家伙。”

“王爷,这两人交给我办”,张仨阴恻恻地说道:“这口气不能就这么咽下去,廖钺是主犯,既往不咎说的是以前嘛,今后他再犯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刘全道:“张大人,您有所不知,廖钺出来后现在也学乖了,我派人查了查,这小子除了每天不过吃了睡睡了吃,只是隔三岔五傍晚流连于城东木谷楼,其他时候可是乖乖男一个。”

张仨问道:“木谷楼是什么地方?”

刘全嘿嘿一笑道:“木谷二字是沐浴的一半,那就是个男人洗木桶浴的地方,不过搓澡的都是欢场女子。”

张仨拿过一个肉包子,慢慢剥开皮笑道:“只要剥了包子皮,那廖钺就是个肉丸子。”

朱桢道:“单凭寻欢作乐这一条,可收拾不了这个肉丸子。”

“不怕”,张仨笑道:“咱们再给他加些作料”,说着一口吞下手中的包子馅,压低声音对朱桢说出了一个办法,朱桢不时点头,到最后哈哈大笑起来,一拳捶在张仨肩头,笑道:“臭小子,你他娘真够损的,哈哈,刘全这事你来办,一定要办得妥妥当当!”

刘全应承一声,挑门帘出去了,却和刚进门的熊百瞳差点撞个满怀。

熊百瞳回来了,亲自抱着好几个木匣,身后的两个军士还抱着三四个大芥菜坛子。

张仨屏退众人,自己叫上肖黎儿,来到后院开始配置“独祖传家神药”。肖黎儿初时感动,觉得夫君连祖传秘方都不对自己隐瞒,但她看到张仨只是一股脑地指挥她把山参、冬虫夏草等物塞进柜子时,却气不打一处来。

肖黎儿掐了一把张仨肋下的软肉。嗔怒道:“这是哪门子‘祖传独家神药’?”

张仨一龇牙,道:“好老婆,你有没有听过一首诗?”

肖黎儿不知张仨说什么,张仨嘻嘻一笑,吻了肖黎儿一下道:“有一首诗叫‘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肖黎儿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佯怒道:“你又憋着什么坏水呢?”

张仨哈哈一笑道:“这些人参虫草什么的,配药一样也用不到,但是必须得有,不然我这‘祖传独家神药’岂不泄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