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龙江北溪中下游地区概况

第一节 九龙江北溪中下游地区的自然环境

九龙江是福建省仅次于闽江的第二大河流,流域范围的坐标为东经116°47′~118°02′,北纬24°13′~25°51′,流域面积14741平方公里,河流干线长度285公里,由北溪、西溪、南溪三条主要河流汇合组成,水资源量为145.04亿立方米。其中北溪全长272公里,流域面积9640平方公里,西溪全长172公里,流域面积3940平方公里,南溪全长88公里,流域面积660平方公里。

一 九龙江的地理位置

九龙江之名多见于史册,爬梳史籍,条列如下:

龙溪即九龙山下水。梁大同中,有九龙游戏此江,今祭九龙翁甚盛。[1]

九龙江一名龙溪。自龙岩州漳平县流入龙溪县界,经九龙山,因名九龙江。其下流一名柳营江,又东南分为二,派入海澄县,由港以注于海。[2]

九龙江以梁大同间有九龙戏于江得名。又曰北溪,以在县北二十里,绕县之北也。[3]

六朝以来,戍闽者屯兵于龙溪,阻江为界,插柳为营。[4]

由以上可见九龙江流域开发较晚。从六朝屯戍闽地之军队“阻江为界,插柳为营”一语来看,九龙江流域应是当时南部疆界之一段。从九龙江流域作为边界所在和军事驻扎地来看,我们可以推断当时在九龙江流域定居的居民人数不多。九龙江初名柳营江,亦来自插柳为营之事。再看“九龙戏江”,我们现今已无法确证先民所见之九龙究竟为何物,但刨除神话传说的成分,不外乎蛇鼋之流,亦可反证此时此地尚未得到开发。

相对于人世沧桑,地理环境的变迁十分缓慢,宋代有关九龙江流域的记载较为丰富,不过生态环境并没有发生质的变化,请看:

九龙江在府城东北,又名北溪。源出汀州及延平沙县界。梁大同间,九龙游戏于江,因名。江水深碧,历世见有宝珠辉莹其中而不可得,宋时渔人网得之。[5]

九龙江在府城东二十五都,历二十三、四都及二十二都。旧名北溪。源出汀州上杭、连城二县及延平、沙县界,合龙岩、安溪、长泰诸水,经蓬莱峡,是为柳营江。过虎渡桥,抵到河,会南门溪之下流而注于海。梁大同间,有九龙游戏于江,因名。历代见宝珠辉莹其中而不可得,宋时渔人网得之。江中有潭,潭有五曲,深不可测。夏秋间,时有龙潜跃其中。[6]

九龙江在县北二十余里,一名北溪。梁大同间,有九龙昼戏江上,故名。其溪首受龙岩、安溪、长泰诸水东流,历柳营江至福河,与南门溪水会,以入于海。此二水为漳城锁龙水,大关形胜。《淳祐志》谓:大中祥符七年,邑民有丘者于此江网鱼得珠一颗,围三寸七分,旁有七小珠,如七曜。郡守王冕表进于朝,因名州城北门曰“贡珠门”。[7]

其古以名县者曰龙溪,亦曰九龙江,以其绕郡之北也,又曰北溪。去城二十五里。源出延汀之界,合宁洋、龙岩、漳平之水而下华峰,又合长泰诸水过香洲渡,历峡中,出峡为柳营江,与南溪会流入于海。梁大同间,有九龙游戏江上,故名九龙江。与南溪相环带,为一郡形胜。《淳祐志》称:大中祥符七年,邑民丘网鱼得珠一颗,围三寸七分,旁有七小珠。郡守王冕表进于朝,因名北门曰“贡珠门”。表见《艺文志》。明陈克聪《龙江夜月诗》:江龙潜水窟,江月自团团。影挂银河泮,光生水殿寒。钓从何处下,珠讶此时还。诗思撩人苦,江亭坐夜阑。[8]

所谓“江水深碧,历世见有宝珠辉莹其中”者,可证明此时当地生态仍处于较为原始的状态,人类活动的痕迹尚未破坏此地的自然环境。前面所引的内容主要是针对人类在水面上的活动痕迹:在南方地区,由于水网纵横,水量丰沛,鱼虾种类繁多,捕鱼必然是先民们重要的经济活动。先民们除了摸取螺、蚌、虾、蟹外,还用葛麻的纤维搓成细绳子,然后织成网,到河沟中捕鱼。[9]“贡珠门”即由渔民网鱼得珠进于朝而来。

《八闽通志》、正德《漳州府志》、万历癸丑《漳州府志》所记载的内容大概皆本于《大明一统志》,又据《淳祐志》而有所增补。

再看:

自北来者,曰九龙江,以九龙戏水故名。源出延、汀界,合宁洋、龙岩、漳平之水而下华崶,又合长泰诸水汇为潭,曰“漫潭”,两山如壁,浑弘浊极,流十余里。以其绕郡城之北也,谓之北溪。梁大同间,有九龙游戏其上,故又名九龙江,而龙溪邑名亦自此立矣。宋大中祥符七年,邑民网鱼,见有神龟负珠出游,因捕得之。其珠围三寸七分,光彩烛天。郡守危稹因改贡珠门为还珠门。[10]

群龙江,城北二十里。梁大同间,有群龙戏江上故名。宋郡守王冕所贡珠,盖得之于此。上游为漫潭,有龙潜其中,郡人遇旱祈雨多应。[11]

九龙江西北上承漳平九龙溪入,径涵口,又南为华崶溪。又东南,左合石兀山水,径下漳,左纳高层溪,右三脚灶水,入为汰溪。碧溪至香洲渡,左纳龙津溪为郭溪,又东为柳营江。南门溪上承南靖大溪入为梅溪,支津入城。又东,合龙漈山水,至三叉河歧为石码港,又东北来会,为福河。[12]

总而言之,九龙江之名先后数易,自梁至唐朝,称柳营江,入宋,《太平寰宇记》称九龙水,蔡如松《漳南十辨》称九龙江,《元丰九域志》称九溪。九龙江还曾有龙溪、北溪等其他名称,以县为名称龙溪,位于郡之北部称北溪。

北溪为九龙江干流,为闽西南重要内河航线。北溪发源于玳瑁山脉,依次流经漳平、华安、芗城、龙文、龙海,中上游河谷盆地和峡谷相间,在中游河段进入漳州地界,到华安丰山镇银塘村磹口进入下游河段,沿途奇峰峻岭,滴翠流碧,滩多濑险,雄奇刚峻。北溪上游与长泰龙津江上游之水交汇后,经浦南香洲渡,出江东蓬莱峡,到三叉河与西溪交汇,达于月港,最终入海。

按照志书记载,唐时柳营江(今江东)地“当溪之交”,为河口区,北溪潮区界在绿洲潮口(今浦南)一带。[13]九龙江北溪流域从金沙潭口到浦南,河床多属卵石浅滩沙洲;浦南以下沙洲发育,上游流水泥沙多在此河段沉淤,极易遭受洪涝灾害。浦南一带拥有全省最大的平原即漳州平原,[14]面积达566.7平方公里。漳州平原北起磹口、天宝大山脚下,南到九龙岭、鱼咀山山脚,西起南靖靖城的寨联,东以龙津溪口铁路桥、西溪桥闸,与龙津溪中下游平原、九龙江河口平原分界。

随着九龙江的开发程度加深,人口增加、粮食压力陡增,为缓解粮食压力而引进种植的番薯、玉米等农作物又对丘陵坡地造成了压力,促使对丘陵坡地进一步的开发,导致水土流失加剧,河流侵蚀,带来的泥沙含量增加,在江口一带严重淤积。海水东退,潮区界逐渐东移。今日九龙江潮区界继续向东后退:北溪大潮至郭坑篁渡铁桥,枯水期只能上溯到江东桥。[15]

二 九龙江的气候条件与自然灾害

地理环境,或者说社会经济关系赖以发展的自然基础,是社会发展经常的和必要的条件之一。[16]“任何历史记载都应当从这些自然基础以及它们在历史进程中由于人们的活动而发生的变更出发。”[17]地理环境包括前文已经提及的地形和即将讲到的气候等。

北溪中下游一带纬度位置偏低,属亚热带季风性湿润气候:日照充分,雨量充沛,全年无霜期长,热量资源丰富。由于漳州依山面海,地形呈倾斜状和台阶状,山势走向由西北向东南,西北有武夷山脉和戴云山脉作为屏障,挡住寒流入侵,东南面临开阔的大海,还有不少向南开口的马蹄形地形,冷气流难进易出,温湿气流源源不断而来,形成了一个温和湿润、得天独厚的区域性气候。这也为栽培对热量条件要求较高的南亚热带经济作物和果树提供了有利的条件。雨季集中在3~6月,高温一般出现在6~9月,其间常有台风袭来,多暴雨或大暴雨,福建地势西高东低,水系几近东西走向,梅雨季节上游暴雨,常常造成中下游洪涝灾害。九龙江流域历史上洪涝灾害十分严重。北溪流域历年洪涝灾害频繁,台风暴雨形成的洪灾约占洪灾次数的75%,造成良田受淹、房屋倒塌、粮食的大面积损失,以及大量的人员伤亡。[18]但台风暴雨也有助于降低气温和解除旱象。九龙江下游以龙溪为中心的地区,是史志所载洪涝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如果说福建省夏半年[19]的雨主要取决于台风和辐合区雷雨,那么冬半年的降水则来自冷暖气团的交汇,即锋面雨。倘若没有台风和雷雨,受单一气团稳定控制,就容易久晴致旱。气团总是大面积出现,在气团的制约下,福建省的灾情呈现为“一大片”。黄文等编著的《福建旱涝灾害》,对调查资料进行综合分析后认为:福建省旱灾比较常见的是春旱和夏旱。闽东南沿海地区旱灾频繁,龙溪地区干旱持续时间长,往往一年中发生春夏两旱。春旱中心的64%在龙溪地区。该报告中的龙溪地区包括华安、长泰、龙溪、南靖、平和、龙海、漳浦、云霄、诏安、东山,共计10县市。

古时,典籍中的叙述只涉及漳州、龙溪、北溪区域,所辑录漳州历年来的旱涝灾害,未能详细到北溪中下游一带,基于“旱灾一大片”原理,其也适用描述北溪中下游地区旱灾情况。对洪涝灾害的记述虽不尽如人意,但大体也可以呈现该地带的降雨情况,尤其福建5、6月的梅雨,本身就具有雨区广、雨量大、雨期长、降雨强度大的特点,7、8、9月多台风和暴雨,为更全面观察和思考,予以保留。

(一)旱涝灾害

宋咸平二年(999)十月,水泛滥,坏民舍千余区,州民多溺死。[20]

宋崇宁元年(1102),大旱,水泉涸。[21]

宋隆兴二年(1164),大旱,自春至八月,首种不入。[22]

南宋淳熙十年(1183)九月,大风雨,水至州城半没,坏民居890余家。[23]

宋淳熙十一年(1184),四月不雨至八月,是年无禾。[24]

明洪武二十九年(1396)五月,暴雨下,平地水高数丈,居民漂溺。[25]

明天顺五年(1461)五月,东门内外樵楼为飓风所拔。戊午夜,风雨作,飞石拔木,洪水泛滥,漂人畜甚众……[26]

明天顺七年(1463)七月,疾风暴雨,九龙江北溪洪水淹涨,平地深五丈,柳营江桥亭漂没无遗,人畜伤亡甚众,庐舍倾塌无数。[27]

明成化十年(1474)七月,虎渡桥飓风坏。戊午夜,暴雨不止,洪潦淹至,城垣几没,人物漂荡,浮尸蔽江……[28]

明成化十二年(1476),特旱。龙溪地区的漳浦、云霄、诏安自春至八月中旬不雨,大旱,岁大饥。[29]

明成化二十一年(1485),特涝。龙溪地区的漳州、南靖、漳浦春夏淫雨,田庐禾稼多坏,飓风。[30]

明嘉靖十六年(1537),特旱。龙溪地区的漳浦、云霄、东山、诏安、漳州自五月至翌年四月不雨,岁大饥。[31]

明嘉靖二十三年(1544),特旱。漳浦、东山大旱;漳州、平和大饥。[32]

明嘉靖二十四年(1545),特旱。厦门饥荒。龙溪地区的漳浦、长泰、南靖、东山大饥;漳州旱、大饥。[33]

明嘉靖四十二年(1563),特涝。漳州、南靖、龙海“夏,大水高三丈余,坏田庐,南桥址(中山桥)尽淹没,漂民居百余家……”[34]

明隆庆四年(1570),特涝。“六月初六,烈风暴雨,漂没民居不可胜数,郡南桥坏”,处于西北溪流域的龙溪、南靖、平和、长泰皆受灾(为历史上特大洪水,测算流量,8000立方米/秒~9000立方米/秒)。[35]

明万历十八年(1590),特涝。漳州六月廿一日“自卯至辰大风,撼折东北二城楼,拔木坏屋”;龙海、长泰、南靖六月廿一飓风大作,拔木毁屋,漂死无算;平和春旱,秋大风大水,溺人无算。[36]

明万历三十一年(1603),特涝。漳州、龙海、长泰、漳浦、东山八月初五未时“飓风大作,坏公廨、城垣、民屋”,漂没民居,滨海溺死者数千人。[37]《重纂福建通志》记载:“万历三十一年八月,同安大飓风,海水涨溢,积善、嘉禾等里,坏庐舍、溺人无算。是月初五日未时,飓风又作,海溢堤岸骤起丈余,浸没漳浦、长泰、海澄、龙溪民舍数千余家,人畜死者不可胜记;有大番船漂入石美城内,压坏民舍。”[38]

明万历三十四年(1606),大旱,米贵民饥。[39]

明万历三十六年(1608),特旱。漳州、龙海一至五月疫作,三至六月不雨,人凋米贵,平和春大旱,冬大熟。[40]

明万历四十一年(1613),特涝。漳州、南靖、漳浦、诏安五月廿四飓风大雨,田舍漂损甚多。[41]

明万历四十二年(1614),特涝。长泰六月大水,父老谓从未见也,八月初五大风雨,飞瓦拔木,洪水涨,田庐多入海;漳州、龙海八月初五风雨大作,暴发洪水;漳浦饥。[42]

明万历四十五年(1617),特涝。六月二十日大雨。西、北两溪水涨,“城垣不没者尺许,冲坏沿溪庐舍,溺死者不可胜数”。[43]

清顺治五年(1648),特旱。龙溪地区的东山民饥死无数;漳州等8县均大饥。[44]

清康熙二年(1663),特涝。龙溪地区记有福建各属飓风。[45]

清康熙七年(1668),龙溪地区六月十八日七邑同时大水,其中漳州南桥坏郡南水高与城齐;龙海、平和、漳浦大水,水涨三日高丈余,田庐淹没不可胜数。[46]

清康熙四十年(1701)大旱,“禾苗尽枯”。[47]

清康熙四十一年(1702),特旱。漳州、龙海春旱,草尽枯死,野无青草,五月乃雨;长泰蝗,早禾失收;平和冬不雨至翌年春。[48]

清康熙四十六年(1707),特涝。长泰六月初一大水漂庐害稼;云霄六月水没庐舍,城崩49丈;漳浦、平和六月大水。[49]

清康熙四十九年(1710),特旱。长泰、龙海大旱米贵,民多饥死,诏安、东山大旱;漳浦、漳州五月大水,淹田庐;龙海、南靖、平和闰四月十八风雨大作,龙海溪涨数丈淹庐舍4850间,五月复大水。[50]

清康熙五十七年(1718),特涝。龙溪地区的长泰八月初一大雨倾盆溪流横涨,庐舍漂没无数;平和、诏安秋大风雨,河水暴涨;东山七月廿九飓风大作,船击碎甚多。[51]

清乾隆十二年(1747),八月至次年三月旱,禾苗尽枯。[52]

清乾隆十三年(1748),三月至秋七月旱。[53]

清乾隆十七年(1752),特涝。龙溪地区的漳州七月大水田庐漂没;龙海七月初七大风雨,船尽沉没,浯屿涝尸甚多。[54]

清乾隆二十一年(1756),抗旱,知县随居民徒步祈雨。[55]

清乾隆二十二年(1757),龙海春旱田无播种;漳浦春大旱田少播种;东山旱,池塘干涸,禾既不登番薯复渴死;漳州旱。[56]

清乾隆二十三年(1758),特旱,龙海、漳浦、诏安夏旱,渠港皆干;东山旱,池塘干涸,禾不登薯渴死。[57]

清乾隆五十四年(1789)、乾隆五十五年(1790)、乾隆五十六年(1791),连年旱荒。斗米价钱九百文,斗麦价钱六百文。[58]

清乾隆五十九年(1794),特涝。龙溪地区的漳州、长泰、龙海、南靖八月十一、十二大水,郡县水积半旬不退,人口淹死,民居倒塌无数;漳浦八月水灾,七邑同,晚禾不登;诏安八月水灾。[59]

清嘉庆二十五年(1820),特旱。龙溪地区的漳州八、九月大疫。[60]

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大旱,万民上城祈雨,饥荒。[61]

清光绪三十年(1904),八月二十九日大水,水流湍急,堤堰几乎皆溃毁,新、旧桥俱垮。西北二溪水漫街巷,天宝、浦南潦淹村舍,屋倾人漂甚众。历两日夜。据当时淹及水位测算,流量为7500立方米/秒,相应频率为80年一遇。[62]

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特涝。漳州、南靖七月中旬连日大雨,堤岸冲溃十余里,田庐淹没,死五千余人,为百年罕见之巨灾;长泰九月狂风暴雨一昼夜,拔木毁屋淹没田禾,全县损失极重。是西溪二十世纪中最大的洪水灾害。[63]

民国十一年(1922),大旱半年,颗粒无收,饥荒。民国二十二年,遇大旱,三季无收,大批农民逃荒。民国三十五年连旱6个月,粮价高涨,行乞甚众。民国三十七年连旱6个月,物价高涨,货币贬值。[64]

民国二十年(1931)8月,暴雨成灾,杉巷至草寮尾、西桥至马灶路,流水湍急,街里行舟,堤岸崩溃数段,诗浦堤堰被冲,市里倒屋,一店压死三人。民国三十三年6月,一场大水未退,又再遭洪水,田亩淹没很多,米价高涨。[65]

1946年,特旱,闽南各地春旱,沿海赤地千里。[66]

九龙江水系的旱涝等情,莫不与人类历史活动息息相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人类开发活动的结果,又在一定程度上限定了人类开发活动的形式和规模。因此针对九龙江中下游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区域社会研究,就不能忽视当时特定的自然地理状况。[67]

旱涝灾害是整个南方地区都会遇到的问题,总体来看,漳州的气候还是较适宜人群居住的。北溪中下游地区,沿河两岸分布着众多的小丘陵,人们开始“择丘陵而处之”,在遇旱灾,即自然降水不能满足农业灌溉所需时,为充分利用滨河地区充沛的水源,人们转变为“逐水而居”。为了生存,人们在逐水而居的同时,饱受洪水泛滥之苦。每一次洪水都是一场噩梦,淹没禾稼,极易导致颗粒无收的惨象。不过洪水携带的泥沙在冲积平原、河流谷地所形成的肥沃土地,同样是栽种粮食作物的优质土壤,那么,洪水造成的灾害损失,就可以周期性地从丰收的粮食中得到补偿。[68]而且古时候植被覆盖率高,一旦洪水来袭可往高处撤退逃生。

(二)风灾

明嘉靖二十八年(1549)五月五日,“南河竞渡,城中妇尽出游。午后飓风作,船覆溺死者60余人”。[69]

明万历九年(1581)五月二十四日,“有龙(卷风)起于十一都卢州,渡江而上云洞(岩),禾稼损伤”。[70]

清康熙十四年(1675)八月十五日夜,“飓风又起,树木拔,屋瓦飞”。[71]

清雍正九年(1731)八月初四日夜,“龙(卷风)起,大风拔木坏屋,行人有被挟过溪者,暝晦中有光荧荧然”。[72]

清同治十二年(1873)六月二十七日,“飓风大作,飞瓦拔木,继之以雨,历有数时”。[73]

(三)寒害

最早的寒害记载始于明崇祯九年(1636),“十一月大雨雪,积冰厚一尺,牛羊草木多冻死”。[74]

清顺治十一年(1654),“冬大寒,陨霜不杀虫”。[75]

清顺治十三年(1656)正月十五日,大雪。[76]

清雍正七年(1729)正月二十七日,大雪。[77]

清光绪十八年(1892)十一月二十七日至二十八日,全省性大雪。漳州积雪尺余,四山皆白,河井俱冻。果木、牲畜冻死不计其数,贫民亦有冻死者。[78]

漳州明代以前的寒害未见记载,固然有历史久远的原因,也与漳州在此之前气候较为温暖相关。如唐代陈元光部将丁儒(?~710)在《冬日到泉郡次九龙江与诸公唱和十三韵》中写道:“正值严冬际,浑如春昼中。……天涯寒不至,地角气偏融。”[79]可见,唐时气候较为温暖,冬天浑似春天。

漳州丛林茂密,象群出没,此依据出自盘陀岭《重建无象院碑记》。无象院,前身为无象庵,始建于南宋淳熙年间(1174~1189),址在和坑社边,俗称和坑院。宋高宗绍兴年间(1131~1162),漳州知州傅伯寿以“漳南土黄人稀,瘴雨岚烟旦夕交作,百里之间,茆肖相望,居民断绝,行者病之,于是立庵于县南八都盘陀岭下,以聚居民,以憩行客”,始创“随庵立铺”办法(“铺”,即驿道上的驿站)。招募和尚吴祖华师徒到和坑设庵,兼管铺事(负责招待过往公差和传递文书)。“本庵地界象兽不时出没,居民行客往往被患”,时有潮州知州黄定路过。黄定于南宋建炎四年(1130)出生,42岁考中状元,被派往广东潮州担任知州,题写“无象庵”三字,挂在庵的门楣上,“由是象兽屏迹”。黄定“驱象以字”成为一时美谈。象群的消失,原因应该有三:第一,先前“居民断绝”,现居岭下者渐多,象迹渐绝;第二,盘陀岭一带山民有捕象取牙的传统,山下设有象牙墟(今象牙村),周边猎获的象牙,在此集中出售,随着捕猎过度,象群逐渐消失;第三,天气变冷,不适合象群生活。从12世纪开始,太阳黑子大量增加,出现全球性的气温下降,且持续数百年。总之,宋初漳州的天气还是适合象群生存的。天气仍然比较炎热,雨水较多,又多有变化,居民过旅容易得病。

(四)其他灾害

明代福州府、漳州府、泉州府和兴化府共发生大小地震131次,占福建各州府总数的79.9%。[80]成化十一年(1475),在龙岩武平、漳州市区、漳州华安、三明永安发生的延续五个月的震群活动,对当地民众来说无疑是极大的灾难。漳州府万历十九年(1591)五月也连续两次发生地震。[81]

总而言之,北溪流域地处东南沿海,闽浙丘陵之南限,山海交错,就地理而言,其相较于中原内地农耕条件恶劣,先民自古以来就存在与天争、与人争的传统,民风强悍。就气候而论,其位于北回归线附近,同纬度带大多为干旱地带,但由于有西太平洋的季风影响,其为亚热带季风性气候,受台风的影响,此地水旱灾害多发。在灾害频仍的情况下,不明所以的先民倾向于向不可知的神秘力量求助,加之闽越族人原始的宗教观,当地形成好巫尚鬼、多淫祀的环境。地域性深切地塑造了民族性,这给后来北溪流域的发展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