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争夺
- 受命于天?从县令开始,打通三国
- 玉谿山人
- 3023字
- 2025-05-17 11:14:27
“大将军!”
眼见本该在都亭整备军械,总揽平乱事宜的何进突然出现在南宫,一众三公九卿神情各异。杨赐迅速和袁隗对了个眼神,袁隗马上去看跟在何进身后的侄子袁绍,然而袁绍却只低着头,半张脸隐在阴影当中,根本没有给出反应。
曹嵩也在和张温对视,两人眼眸里俱有惊疑之色。
余下的几名中枢重臣,则没有这么多的心思,一见何进到来,便纷纷起身行礼。
然而张延却在迈步上前之时,看到殿门外面除了何进的一众掾属之外,居然还站着自家长子张范。
其人一身狼狈,满面沙尘,满脸都是急切神情,嘴巴不停张合,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直到大门合拢,张延也未能看出他的意思,只能看到他最后用力挥手,遥遥指向南方。
“张公!”
当仁不让入座上位的何进,目光在诸公身上划了一圈,脸上神情似笑非笑,最后落在张延身上,却马上变得热切起来。
“我原以为河内张氏世代习儒,族中子弟应该皆是如张公这般的饱学之士。未想到居然也有张阙张公高这等,知兵用兵,丝毫不逊色于边郡将门!不,应该是更胜一筹的子弟!”
“张氏真可谓是文武齐备啊!”
张延本就被奏疏上陌生的张阙弄得满头浆糊,加之刚刚门外长子一番手舞足蹈,更让他迷糊起来。此刻见得何进称赞,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只能苦笑着拱手,连称过奖。
“如此高功,该如何封赏?”何进目光一转,落在了太尉杨赐、司徒袁隗、司空张济三公身上,“封个侯不为过吧?”
“封侯?”
眉毛叠着眼皮,满脸衰老之色的司空张济,摇了摇头,马上出声反对,“不过是一股黄巾乱贼而已,又不是扫平天下所有黄巾,封侯太过了。以我看来,升迁为一两千石倒是恰当!”
此言一出,其余三公九卿纷纷看向曹嵩。原先一力坚持张阙奏疏是假的曹嵩,顿时涨红了脸,张嘴半天,才小声挤出一句赞同之词。
“那就两千石!”封侯之说本就是何进故意为之,要的就是这声两千石,于是赶紧接话,“我大将军幕府刚开,虽有征辟不少府掾,但府中营部武职尚且空缺……”
“大将军!此事非同小可,且不说执掌官员升迁的吏部曹尚书此时并不在场,就这等殊勋,也得放在大朝会之上,于天子面前讨论才是,岂能由吾等几人一言而决呢?”
刚刚还在说着议一议封赏的杨赐,此时却变了话风,出声打断了何进未尽之言。
何进眉头一簇,脸上明显露出了几分不喜。
而正在这时,坐在何进身后,一直低垂着头的袁绍却慨然出声,“杨公此言差矣,吏部曹尚书虽然不在,但是尚书令刘公就在此处。吏部曹乃是隶属于尚书台的六曹之一,岂有越过主官而问询下属的道理?难道刘公就不知道朝堂空缺?难道刘公就做不了吏部曹的主?”
何进眉头一松,脸上顿现惊喜,微微侧头,对着袁绍不住颔首。
同时看向袁绍的还有杨赐和袁隗,不过袁绍进言之后,就再度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完全一副身为大将军府掾,尽忠职守的姿态。
杨袁两人顿时有些失措,眼神对了好几次,却都只能看到各自的茫然。
好半晌,杨赐才闷声说道:“子奇,那你就来说说。”
被点名的尚书令刘陶捋了捋胡须,缓缓开口,“秩两千石的官职,算下来也不多,要不为郡太守,要不为国相、国傅,再不然就是边郡都尉,都护将军……”
“按照张公高奏疏所言,黄巾之乱方起,东郡太守就已经弃城而逃,不知所踪。如今东郡恰是百废待兴之时,与其拖到战后另寻一名太守,倒不如直接让张公高上任,如此也省去不少麻烦。”
“诸公以为如何?”
原本一脸期待的何进,顿时又皱起了眉,马上拿眼去看袁绍。
然而,这次不等袁绍出口,张延却抢先摇头。
“一郡太守,为天子牧民,张公高此番虽有小小功劳,但还需得历练,当不得如此重责。不若将其调回中枢,做一奉车都尉或者驸马都尉如何?”
说到这里,张延对着光禄勋刘宽躬身致意,“还望文饶公费心了。”
所谓奉车都尉和驸马都尉都是秩比二千石的官职,一个掌管皇帝出行时候的御乘正车,另一个掌管副车,多用作宗室、外戚、功臣子、贵族、亲近之臣的加官,换言之,就是没有实权的清贵职位。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这两个职位都是光禄勋属官,张延自己两个儿子,张范和张承此时正在刘宽手下做议郎,而刘宽这人出了名的脾气温和,爱护手下。将张阙交给他管束,张延十分放心。
张延之所以如此提议,说白了就是心底依旧不相信,张阙是真的凭借自己能力扫平的黄巾。在张延看来,且不论张阙是如何完成扫平东郡黄巾的惊人之举,是误打误撞也好,是饶天之幸也罢。
俗话说,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作为张氏现任家主,他有义务,有责任保护自己这个父祖早亡的侄子,而不是任由他继续在外流离战乱之中。
当然促使他这么做的另外一个缘由,就是方才所看见自己长子在门外的比划,手指向南?
位于南宫南面的,不就是光禄勋所在的公署吗?
看来张范这个做兄长的,心思倒是和自己一样,亦是疼惜弟弟啊!
另一边,面对着张延的恳切神情,向来喜欢收年轻俊彦为弟子的刘宽哈哈一笑,便要开口应下。
然而,皱了半晌眉头,又盯着自己侄子琢磨良久的袁隗,却抢先说话。
“张公这是举贤避亲吗?张公高既有如此用兵之能,焉能藏而不用,须知道如今天下正值危难之际,东郡黄巾虽已平息,但是冀州、幽州、豫州、荆州的黄巾乱贼依旧猖獗!难道你要看着烽火肆掠,迁延日久吗?张公你亦是数朝老臣,切莫因为私情,而坏了国事!”
话里话外满满的道德大义,压得张延有些口干,欲言又止。
“秩比二千石的还有北军五校校尉之职,正好北中郎将卢子干即将提兵北上冀州,何不直接表张公高为屯骑校尉,让他随卢子干扫荡河北黄巾?”
袁隗话音一落,众人纷纷颔首赞同,唯有何进是愈发的不喜。
须知道他一个大将军,虽然名义上掌管天下兵马,若是刚刚上任就迫不及待的结交边郡将臣,且不说朝野舆论会如何,单是他那个整日躲在西园里的妹夫就得心生疑惑。
但是张阙就不同了,出身河内近畿,身上既没有边郡色彩,也没有党人色彩,往昔又因为声名缘故,而游离于主流士人圈子之外,这么算下来,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简直就是最好的招揽对象,只要稍加重用提拔,必然能成为自己的有力臂助,手中的一把利刃。
所以,眼看着自己的小算盘就要被袁隗这老鬼给打乱,自己身后一众府掾又全都闷不吭声,何进顿时急了。
就在他拍着几案,想要强行以自己大将军权势一言而决的时候。
紧闭的殿门却又突然推开。
又是一股狂风,几个小黄门拥着两名大宦走入,此两人皆是面白无须,一身妥帖黑袍,佩青挂银,冠冕堂皇,令人侧目。
正是大长秋赵忠以及中常侍张让。
这下子不只是三公九卿们惊惶了,就连何进也对这两名自己妹夫最为信任之人的前来有些意外和无措。
赵忠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低垂的眼角四处扫视一圈,压得周遭鸦雀无声之后,才聚焦到何进身上。
“大将军,天子得闻东郡黄巾乱贼已经荡平,分外欣喜,便命我二人来此听听诸公们是准备如何封赏那几位功臣良将的。”
“这……我……”何进支支吾吾半天,方才勉力回答,“尚未议定,却不知大长秋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我等也只是秉天子之意而言。”赵忠声音尖利,刺得众人耳朵生疼,然而却无人敢面露嫌恶。
见得如此,赵忠又是莫名一笑,缓缓说道:“大将军幕府武职空虚,何不以东郡首功张阙为大将军营部校尉,泰山鲍信为别部司马,暂归左中郎将皇甫嵩节制,随其镇压颍川黄巾;至于乘氏李进可为北军屯骑司马,归北中郎将卢植节制,随其镇压冀州黄巾。”
赵忠三言两语说完,就再无他话,更不在意其他人听完这番话后的神情如何。
与张让对视一眼后,便带着身后一众大小黄门,对着何进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旋即就匆匆退去。
再度关上的大门,再度将风沙锁在殿外。
但是却平息不了,殿内诸公心中骤然卷起的巨大波澜。
所有人都在沉默,但是所有人也都将目光看向——
那位脸色铁青的新任大将军。